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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萧若与和衣躺着,毫无困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急迫地盯着轩窗。

    她不知今夜会发生什么,她盼着一切早点水落石出,又畏惧真相过于残忍。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乞求“噩梦”中的人是玄郎,她还想好好看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感受他的温度与心跳。

    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叫她没留意到窗子上的人影。

    那人影速度极快,“嘭”地撞开了窗,身手敏捷地跃入屋内,顺带着吹灭了桌上的烛灯。

    萧若与只看到他穿着夜行衣,遮着面,她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他的手上满是粗糙的茧,与玄郎天差地别。

    情急之下,萧若与一脚蹬翻了床边的脚凳。

    门外几个家仆方才听到窗子的声音就觉得蹊跷,走近了正要询问,又听到屋内有动静,赶忙破门而入。

    “有贼人!”黑暗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快去禀报大人!”

    黑衣人见来者众多,也不恋战,躲过围攻便引着众人往院子里的花圃跑去。

    萧若与唤了两个侍女进屋,重新掌了灯,屋里亮堂起来,入眼一片狼藉。

    萧延十万火急赶来,见女儿无碍由惊转怒,举剑就要去斩杀那贼人,半途却被家丞拦住。

    家丞牙关打颤、汗如雨下:“大人……贼人不见了……”

    “不见了?”萧延依旧紧握着手中长剑,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个大活人怎会不见了!追不上就多派些人!”

    “不是的,仆亲眼见着他跑到花圃那处,就……消失了……”

    “荒唐!”萧延要亲自去察看,忽地听到身后屋里传来女儿的哭声。

    “是玄郎,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萧延头皮发麻,转身恨恨回了女儿屋内。

    萧若与哭得气都喘不匀,被侍女左右搀扶着来到萧延面前:“父亲,是玄郎回来了,他是怕你,才出此下策……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一派胡言!”萧延怒不可遏,“哪里来的方斯玄,你的癔症又犯了!”

    门外的家丞得了萧延的眼色领命而去,萧若与颤颤巍巍走上前:“父亲你看,这是玄郎留下的。”

    萧延见女儿手里捧着的玉石耳坠,气不打一处来,那明明是他花重金给女儿买的生辰礼,怎就成了方斯玄那个混账留下的!

    他只能把气撒到侍女身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葛医师来!”

    两个侍女吓得转身就跑。

    萧若与瘫坐在地,泪水涟涟:“父亲!我没有犯病!是我亲手将耳坠赠与玄郎的,是我求他去郡里置产,是我求他带我离开落星县!”

    “你竟还想与那混账私奔!”萧延心痛不已,不愿再看女儿。

    “我与玄郎是真心相爱!此生非他不嫁!父亲难道非要女儿再去投湖、以死明志吗?”

    萧延气极:“为了一个混账寻死觅活!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葛颂言几人赶到时,就瞧见这对父女僵持不下的场面。

    他示意王秋将萧若与扶起来,随后劝萧延:“萧大人,女郎只是癔症未愈,加上夜里惊厥,待她清醒了,便不会如此置气。”

    王秋悄摸替萧若与把了脉,暗暗对着葛颂言摇头:她今晚未服药。

    萧延方才怒火攻心,现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女儿的名声绝无益处,于是顺着葛颂言的话道:“还请葛医师多费心,早日医好小女。”

    萧若与却挣脱了王秋的手,冷笑起来:“父亲,这就是你的盘算吗?只要让所有人以为我一直没有治好就够了吗?等日后我顺从于你,再对外宣称我病愈,将一切都赖到玄郎头上就万事大吉了,对吗?”

    萧延面若寒霜:“你真觉着今晚那贼人是方斯玄吗?”他看着女儿,眼眶渐红,“那混账东西身手若有贼人一半好,我都不会瞧他不起。”

    萧若与一怔:“若不是他,这耳坠作何解释?为何会被还回来?定是玄郎被伤了心,要与我一刀两断!”

    萧延怒极反笑:“方斯玄身无长物,依附女人而活,他得了这般珍宝,岂会还回来!只有你被他迷了眼,真相摆在眼前也装作不知!”

    萧若与紧紧握着耳坠:“玄郎不是那样的人,是父亲你一直有偏见,打压他!贬损他!”

    “让我跟女郎谈谈吧……”一旁的王秋突然道,她望向萧延的眼睛,止不住地想起父兄,心里自然生出许多同情,“我们之间好说话。”

    萧延默许,与其他人退出了女儿的屋子。

    王秋随手捡起倒落的花盆,一回头见萧若与孤零零倚在床边抽泣,她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

    葛颂言和赵离跟着萧延出了门,才留意到庾北不见了。

    他估摸着赵离又唆使他做什么事去了,而且眼下也不是找他的时机,便没有多问,只是陪着萧延走回了他的院中。

    他今晚看上去比平时老了几岁,身子有些佝偻,呼吸不稳,满脸疲惫。

    行至院中桥上,他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在帮着小女找方斯玄。你们若是去沉香馆打听过,便会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

    葛颂言和赵离都没吱声,沉默的缘由各有不同。

    “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他投机取巧惯了,不学无术,无以谋生,如吸人血的蚂蟥,一旦缠上再难甩掉!我可以给他吸血,可等我百年之后若与该如何自处?待他二人有了孩儿又该如何?”

    赵离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顺势道:“所以,你干脆杀了蚂蟥,埋到蔷薇花下,害得自家女儿被恶鬼缠上?”

    萧延冷眼看着他:“何来恶鬼?赵郎君这话我听着糊涂。”

    “你可一点都不糊涂,你和女儿吵架之前,还没忘记让家丞去毁尸灭迹呢!我说得对吗?”赵离扬起下巴,问的是他身后之人。

    萧延一回身,瞧见自己已被几个穿军服的人悄无声息围住了,霎时间明白过来,难怪守夜的家仆追不上贼人,原来贼人出自军中,实力过于悬殊。

    就是不知……这几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难不成是要替方斯玄“讨个公道”?

    “这是……”他仔细瞧着为首的军人,“庾……颍川庾六郎?”

    庾北称是,随后让下属把家丞带了上来:“说,你方才在蔷薇花下挖什么呢?”

    家丞惶恐不已,并不敢抬头看萧延,只得连连否认:“仆只是去那贼人消失处查看,并未挖什么啊!大人您都看到了啊!”

    赵离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庾北怕是去晚了,没抓着现行!

    萧延也听出对方没拿住什么把柄,遂道:“方才家丞禀报说贼人消失于花圃之中,我向来不信那怪力乱神,尤其是赵郎君口中的恶鬼,是以让他去找寻蛛丝马迹,怎的在你们眼里就成了怪事?还要惊动都乡侯?”

    葛颂言借月色打量家丞一番,道:“萧大人不信怪力乱神,可有人信。”

    他令家丞抬起头,众人便都瞧见他额头上沾了泥土。

    葛颂言用手帮他擦了一把:“这是在花圃叩首时沾上的吧?你在对谁叩首?是祭拜,还是乞求?”

    家丞半张着口,理屈词穷。

    葛颂言又问:“你指缝中也有泥土,若不是在挖什么,就是在埋什么?”

    “你不承认也不打紧!”庾北叫嚣,“我去把花圃翻个遍便能见分晓!萧大人爱女心切,也想找到今晚的贼人,定然不会反对我出手相助,对吗?”

    萧延被众人逼得进退两难。

    他原本是不必担心的,花圃早就收拾利索了,若非今晚的闹剧,他也不会又让家丞前去查看。

    看着心虚不已、一再躲避自己目光的家丞,萧延了然——葛颂言猜对了,家丞必定是埋了什么才会如此紧张。

    他被迫与众人回到萧若与的院子里,错愕地看着他们挖出一张“镇魂符”。

    家丞此时已想好了说辞:“仆是为了替女郎求个平安!”

    萧延默默闭眼,还不如不要说。

    赵离几乎笑出声来:“求平安,埋下的不是平安符,是镇魂符,你会说就多说点。”

    “萧大人,”庾北道,“这事若是往上禀报,朝廷必会派人来查,届时你这官职恐怕难保,可若是在我手里弄清了真相,我不一定会断了你的官路,不如你现在就与我说清楚,方斯玄可是你所杀?”

    庾北一番言论,令其他人都噤了声,因众人都晓得他这番话的重量。

    葛颂言忽然就明白了赵离请他来做帮手的用意——这人身份上把萧延压得死死的不说,还心思活络,不认死理,省的事情发展到撕破脸无可转圜到地步。

    萧延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对方给了台阶,他哪能端着不下来。

    “各位,请移步至书房再叙,小女病弱,受不住多番惊吓。我愿与各位坦诚相待。”

    他说完,将跪在地上的家丞扶起:“你且下去歇息吧,这事不怪你,是我处置不当,由我来解释清楚,连累你了。”

    随后,他又朝葛颂言道:“葛医师,纵是我有错,可你利用小女病情做局,有失医德,难以原谅。此风波平息后,无论我是何境地,唯愿你遵守当初对我许下的诺言,治好小女,保住医馆,保我落星县百姓安康。”

    葛颂言不吃他这一套:“我许下的承诺并非对你,是对我自己,是我主动留下来替落星县的百姓看病,而我用萧若与的病情做局,是为查明真相,解开心结方能根治心病,我不欠你父女二人,更谈不上需要你的原谅。倒是你,派人对王秋寻根追底,自以为找到了最适合续弦之人,其心思不言而喻。你要做慈父与我无关,可王秋也是有人撑腰有人疼的,容不得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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