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

    半晌后。

    萧云策请来的大夫仔细处理过宋玉慈额上的伤口,转头叮嘱:“还好这口子划得不深,只要好好照顾,夫人脸上不会留疤的。”

    方才宋玉慈推门进来,正碰上袁夫人怒极,随手拿起桌上喝完的白瓷茶杯朝门口砸去。

    谁料恰巧此时宋玉慈推门,好巧不巧,名贵的白瓷盏狠狠砸在她的额上,碎裂的瓷片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直直流下,叫萧云策的脸都吓白了。

    “多谢先生。”萧云策忙不迭地点头,将大夫送出去,转过头一脸自责地盯着宋玉慈。

    “娘子......”他伸手摸了摸宋玉慈脑袋上的白纱布,末了,深吸一口气。

    “你母亲也确实心急了些,好在没什么大问题。”萧长宇坐在一旁,想抚平萧云策心中的怒气。

    “母亲再心急,也不能——”

    “云策,”宋玉慈伸手,拉住了萧云策的袖子,压低嗓音道,“眼下还是云黎的事情最要紧。”

    萧云策拍拍宋玉慈的手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袁夫人铁青着脸:“无论如何,云黎都要入宫。”

    “母亲为何执意如此?云黎入宫对萧家没有任何好处。”宋玉慈握紧椅子的扶手,沉声道。

    “哼,没有好处?如今侯爷和云策手里的兵权被官家收走了大半,若不让云黎入宫承宠,将来萧家在朝中如何自保?”袁夫人皱着眉,语气依旧十分激烈,看来摔那一下茶杯,并没有让她的气消下去多少。

    “不妥,”萧云策摇头,“即使云黎入宫,母亲以为官家真的会宠幸云黎?”

    “云黎端庄得体,不必宫里的娘娘们差,”袁夫人捏着手帕,指挥一旁的杨妈妈,“去把云黎叫来。”

    “母亲,”宋玉慈揉了揉太阳穴,“莫怪儿媳说话直,官家已经收走咱家的兵权,摆明了不想让萧家的势力太大,自然不会过多宠爱云黎。”

    “更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您当真舍得让云黎守在宫里,和别的女子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她紧盯着袁夫人的眼睛。

    “除此之外,”萧长宇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云黎今年才十六,可官家......唉”

    身为父亲,自然不希望年华正好的女儿进宫去伺候一个即将半百的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天子,是万人之上,众人都要敬仰的所在。

    “就算萧家以后果真无法在朝堂立足,也用不着牺牲女儿来换取地位!”萧云策的话语掷地有声,砸得袁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才终于憋出一句:“可如今云黎要做秀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当如何?还不是要把她送进宫去?”

    “话虽如此,但万事皆有办法,只是没想到云黎的娘如此狠心。”萧云策一声冷哼。

    “云策,”萧长宇扬起声音,似有不满,“左右圣旨也没下来,我想先给云黎寻一门好亲事。”

    “我不要!”清亮的少女嗓音穿过门窗,落在四人耳畔。

    “不论是入宫还是定亲,都不要!”萧云黎的双眼还通红,泪痕犹在。

    萧长宇沉声训斥:“这种时候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萧云黎赌气地往宋玉慈身侧一坐,“难道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好归宿吗?”

    宋玉慈惊讶地转头看向她,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

    “云黎,”宋玉慈放柔了嗓音,“女子一生能做的事情很多,只是我们如今说的让你定亲,并不是想困住你。”

    “是为了让你以后拥有做更多事情的机会,”宋玉慈顿了顿,“如果不定亲,官家圣旨一下,你就要成为秀女入宫了。”

    她柔声细语,不知萧云黎听进去几分。

    “哼,能找个好归宿已经不错了,”袁夫人挖苦道,“只怕她没那个福气,到时还不是要入宫?”

    萧长宇扭头瞪了袁夫人一眼。

    “可定了亲,不就要成亲?”萧云黎转过头,看到宋玉慈额上的纱布,愣道,“嫂嫂这是怎么了?”

    “没事,”宋玉慈抬手摸了摸纱布,“出了些意外。”

    萧云黎的目光里还是有些担忧,只是心情因为选秀女的事情依旧十分低落。

    “就算真成秀女了,不是还有可能选不上吗?”她忽然想到,略带期望的问。

    不过这希望很快被萧云策泼灭:“就官家对咱们家的愧疚而言,他一定会让你入宫的。”

    “愧疚?官家为什么会对我们家有愧疚?”萧云黎不解地问。

    宋玉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情太复杂,一时说不明白。但云黎你一定要知道,一旦你成为秀女,必然会入宫做妃嫔。”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泪水再度蓄满萧云黎的眼眶。

    屋里沉默下来,萧长宇长叹一口气:“大约再过五天,官家的圣旨就会下来。”

    “所以我的爹趁着这两天,给你择一位好夫婿,先把亲事定上。”萧云策接着道。

    “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待定亲以后若外人问起,也得说是自小就定下的姻缘,免得让官家起疑。”宋玉慈忧心道。

    用过午膳后,萧云策拿着一本名录钻进房里,拉着宋玉慈要同看。

    “这是我和父亲商议后定下来的人选,再给你瞧瞧,”他将宋玉慈抱到腿上坐着,环住她轻声道。

    “毕竟你们同为女子,自然了解女孩子心里更看重什么,我才想着问问你的看法。”

    宋玉慈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册子。

    一边翻看,她一边道:“秀女一事不能保证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还是要小心。”

    “娘子的意思是,李玄鹤还要从中作梗?”萧云策动了动腿,调整了下抱着宋玉慈的姿势,“可云黎入宫对他没有好处啊?”

    “是没有好处,”宋玉慈轻轻放下名录,“可在官家面前揭发我们临时定亲,对他一定有好处。”

    烛火跃动,光线明灭。

    为讨秦若姝的欢心,李玄望在璟王府里种了许多桃花树。

    此时满院落红,煞是好看。秦若姝靠在回廊下,叫侍女替自己采些桃花下来,待晒干后拿来做糕点。

    忽然跑来一个侍女,行礼道:“夫人,萧夫人来看您了。”

    “表姐?”秦若姝坐直身体,“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宋玉慈已经由商枝扶着走进来:“妹妹可别怪我先进来了,只是实在想你。”

    秦若姝急忙迎上去拉住宋玉慈的手:“我哪里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言罢,她又扭头吩咐侍女:“快给表姐上茶。”

    宋玉慈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院内景致,恍如前世。

    那时李玄望也为秦若姝栽了满院的桃花,每到春季,桃花盛放,美得醉人。

    “看殿下待你如此用心,我倒也放心。”宋玉慈笑着收回目光。

    秦若姝扭头看看身后的桃花树:“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姐姐头上是怎么回事?”秦若姝指了指她的额头。

    “说来话长,我今日正是为了此事来的。”宋玉慈幽幽叹了口气,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同秦若姝讲了个大概。

    “原是如此。”秦若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表姐想要我怎么帮忙?”

    “我和云策在世家公子里挑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给云黎。”宋玉慈饮了口茶,接着道,“我记得你有个堂哥尚未婚配,如今就在京城这边,是不是?”

    “是,”秦若姝点头,“我和他自幼交好,他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且口风严实,不会乱说话的。”

    宋玉慈露出放心的表情:“那还得劳烦你修书一封,先将此事告诉秦家和那位秦公子,明日我们想请秦公子到家中一叙。”

    “好,此事交给我就行。”秦若姝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姐姐。”

    宋玉慈一脸疑惑,听秦若姝将之前卢月微报信的事情全部讲给她。

    随后,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太子的卢良娣给你和殿下报信?”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秦若姝猛地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此事有太多疑点:“正因为她的身份,加之太子一直对她宠爱有加,我和殿下才不敢相信她,只是没想到后来......”

    说着,秦若姝露出自责的表情。

    宋玉慈安慰道:“雁南的事情与你们无关,换做是我们,也不会相信卢良娣的。”

    “所以,雁南的事情果真与太子有关?”秦若姝犹疑道。

    “不错,我与云策仔细琢磨过,想必就是太子拦下了奏折,”宋玉慈轻叹一口气,“可就算知道是他又能如何?萧家一日不如一日,没有能威胁太子的筹码,最终只能忍气吞声。”

    “我将此事告诉殿下,他一定有办法的。”秦若姝一脸义愤填膺。

    宋玉慈阻拦她:“太子的势力终究要比殿下的大,加上他一直谨小慎微,实在没有什么把柄。”

    就算从前萧云策与宋玉慈推断李玄鹤与辽族人狼狈为奸,可此事也仅仅是推断,他们尚且拿不出证据。

    “妹妹,殿下是否与你讲过,他......”宋玉慈左右瞧了瞧,确认四周无人后,压低嗓音道,“他对那个位置有心思?”

    这话一出,秦若姝的心跳加快,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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