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象

    载着宋玉慈的马车摇摇晃晃进了京,行至侯府前。

    京城里的天气要暖和许多,只穿一件稍厚的外袍正好。

    还未下车,便听到外面传来众人的声音,萧云黎正高兴地拉着萧云策问东问西,间或还夹杂着商枝的声音。

    宋玉慈掀开车帘,正遇上萧云策冲她伸出手牵她下来。

    宋玉慈在人群中扫一眼,看见泪眼汪汪的商枝。

    明明只离开了不到半年,却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商枝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急忙迎上来:“夫人一路辛苦。”

    她接过方决递上来的行李,安静地站在一旁。

    “父亲,母亲。”宋玉慈和萧云策一一拜过萧长宇和袁夫人。

    “回来就好,”萧长宇伸手拍拍萧云策的背,“我已命人备好热水和饭菜。”

    商枝跟在宋玉慈身后,絮絮叨叨地讲起府里发生的事:“表小姐来找过我几次,还带着糖糕,糖糕都被表小姐喂胖了许多......”

    “这段日子留你一个人在府上,实在辛苦。”宋玉慈转过身,轻轻握住商枝的双手。

    商枝受宠若惊:“夫人哪里的话,反倒是夫人在那苦寒之地待了这么久,人都瘦了。要是老爷看到了,肯定会伤心的。”

    商枝说着,鼻尖一酸。

    “你呀,”宋玉慈拍拍她的手背,“如今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

    “你可曾去看过爹爹?”宋玉慈转移话题。

    “老爷一切都好,府里还养了只大黄狗解闷。”商枝擦掉眼泪。

    宋玉慈低低“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改日去见见宋安承。

    商枝问:“这些行李还是放在夫人原来的房间吗?”

    宋玉慈看着她手里的包裹,摇摇头:“和姑爷的东西放到一起就行。”

    天色渐暗,宋玉慈终于能坐下来歇一口气。

    恰在此时,萧云策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了门。

    “官家让我在家里休息几日再去上朝,”他在宋玉慈身侧坐下,“所以明日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的双眸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去哪?”宋玉慈看着他在身侧坐下,疑惑问道。

    “去城郊如何?听云黎说那里有河,正是踏青的好去处。”萧云策朝宋玉慈那边靠了靠。

    “有河?”宋玉慈支着下巴,“那一定有鱼了吧?”

    萧云策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有,娘子想钓鱼?”

    宋玉慈敲敲他的脑袋:“你看我像是喜欢钓鱼的人吗?”

    “不像,”萧云策默默后脑,“那娘子想做什么?”

    “除夕时,厨娘教我做了条鱼,”说起这事,宋玉慈总有些惆怅,“刚才听你说那里有河,所以我想捉两条鱼回来,再做一次试试。”

    过完年后,宋玉慈又向厨娘请教了几次,甚至临走前还专门要了一份菜谱,打算回来以后为萧云策改善伙食。

    至于到底是改善伙食还是难以入口的料理,还得让萧将军来尝试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带娘子去捉鱼。”萧云策笑嘻嘻地抱住宋玉慈。

    “对了,我忽然想起,今年是不是又该选秀女了?”宋玉慈说道。

    “秀女三年一选,确实是今年了。”萧云策的声音沉沉。

    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与冷清的月光相伴,不眠不休。

    “朗日晴空,真是个好天气。”马车里,萧云策掀开车帘感慨道。

    “是啊,雁南总是下雪。”宋玉慈与他一同向外望去。

    如今三月刚至,满眼青翠的新绿,一片蓬勃盎然。

    “云黎说那处踏青的好地方是她发现的秘密地,没什么人知道。”萧云策收回手,转头道。

    “父亲倒不强求她学做个淑女。”宋玉慈莞尔,眼前又浮现萧云黎的调皮样子。

    “父亲与别人不同,他不希望我们被束缚。”萧云策捉过宋玉慈的手放进掌心。

    “只是——”宋玉慈有些犹豫,“选秀女这事,会不会落在云黎头上?”

    昨天夜里,两人只随便提了一嘴此事,今日宋玉慈才恍然想起,萧云黎已经十六岁,符合入宫的年纪。

    萧云策蹙起眉:“不无可能。”

    宋玉慈思索片刻:“依我看,趁官家还没下旨,不如先给云黎定一门体面的亲事应付过去。”

    “好,待今日回家后,我和父亲好好商议此事。”萧云策赞同地点头。

    “只是......我还有个顾虑,”宋玉慈蹙起眉头,“以袁夫人的性子,会不会希望云黎入宫?”

    一语点醒萧云策:“送云黎入宫,若能博得官家恩宠,袁夫人自然是最得意的。”

    毕竟萧云黎入宫为妃,对萧家其实不算坏事。

    “不过还有一点,”宋玉慈道,“官家如今已经开始提防萧家,若云黎真的入宫,怕也不会长得圣眷。”

    这话不错,如果官家被美色冲昏头脑,果真十分宠爱萧云黎的话,岂不是给了萧家在朝中作威作福的机会。

    “看来此事还要仔细与父亲商议。”萧云策正色道。

    萧云黎说得不错,她发现的这处好风景确实还没有什么人来过,满地青葱般的绿草长得正旺,才三月初便已有一寸长。

    “娘子,我试过了,这里的水并不深。”萧云策挽着裤腿儿从河里上来,巴巴地跑到宋玉慈跟前。

    两人外出没有带仆从,只有一个车夫,已经带着马去别处吃草了。

    “果真?”她的神情欣喜,跃跃欲试。

    “果真,”萧云策伸手替她系起裙摆,边挽裤腿边道,“我算过了,至多到娘子这里。”

    说着,他捏了捏宋玉慈的小腿,趁机占了好些便宜。

    宋玉慈抬脚就要踢他,却被萧云策捉住脚踝。

    他蹲在宋玉慈旁边,轻轻将宋玉慈的脚放在腿上,替她脱掉鞋袜:“只是河边青苔湿滑,娘子一会可得抓紧我。”

    “好。”宋玉慈点点头,红着脸看他帮自己脱鞋。

    虽说晚上这种事情他没少干过,只是这青天白日里还是头一回。

    “好了。”萧云策摆好衣物站起身,冲宋玉慈伸出手。

    宋玉慈将手搭上去,由他扶着,一手拿起鱼篓,小心翼翼地向河边走去。

    萧云策果真没骗她,这河水确实不深,堪堪没过宋玉慈的小腿。

    “当真好玩,”她没先学着捉鱼,反而抬起脚开始踩水。

    萧云策伸出手护在她身侧,生怕她滑倒。

    “小时候我爹从来不让我这样玩,”宋玉慈扬起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他总想拘着我。”

    “我要是有个如娘子般可爱的女儿,自然也怕她被别人带坏了。”萧云策道。

    “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带坏,我——”

    我本来就坏透了。

    后半句被宋玉慈吞了回去。

    前世的她确实心如蛇蝎,残害了不少无辜的人。

    只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什么?”对于宋玉慈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萧云策感到疑惑。

    “没什么。”宋玉慈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弯下腰去掬起一捧水。

    萧云策点点头,转身准备再扶着宋玉慈时,忽然迎面袭来大朵水花,直直浇在他脸上。

    萧云策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被自己娘子“偷袭”了。

    始作俑者已经提着裙摆溜之大吉。

    看着在不远处笑成一团的宋玉慈,萧云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他可舍不得弄脏了娘子的裙子,于是三两步上前将人捉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宋玉慈揉揉脸:“不闹了,还有正事呢。”

    不过抓鱼这事她十分不在行,于是萧云策便全部包揽下来。

    他先是扶着宋玉慈在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接着撩起袖子:“娘子等着,我抓两条大的上来,今晚就炖了吃。”

    宋玉慈将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掌心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云策动作麻利,想来这种事情小时候也没少干。

    宋玉慈偶尔抬起脚踢踢水,或者伸手去抓游过脚边的小鱼。

    日光洒在流动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光。

    某个恍惚的瞬间里,宋玉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那件不久后会发生的事情闪过脑海,在原本平静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既然前世今生已经有那么多的事情不一样,或许那场噩梦也不会发生。

    回程的路上,宋玉慈也许是太累了,靠在萧云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连几时到的侯府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她被激烈地争吵声喊醒。

    睁眼时萧云策已不在身侧,宋玉慈爬起来留神细听,才发现是前厅有人在争执。

    争吵声中夹杂着“秀女”“入宫”以及一些她听不清的话语,看来争端是因萧云黎的事情而起。

    她得快些赶去看看。

    “是不是三小姐的事情?”梳头时,宋玉慈问商枝。

    “正是呢,”商枝拿着梳子,“姑爷一大早就找侯爷了,后来袁夫人也跟着进去,不多时几人便吵起来了,没人敢去劝呢。”

    “云黎呢?她在哪?”宋玉慈接着问。

    “三小姐躲在屋里哭呢,奴婢去问过,小姐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入宫的,”商枝边说边摇了摇头,“可小姐的婚事哪里由她自己说了算?”

    宋玉慈轻叹了一口气,待梳洗完毕后,匆匆赶往前厅。

    许是怕吵闹声太大,传出去坏了萧家的名声,因此萧长宇吩咐下人将门关了起来。

    宋玉慈伸手推门,还没看清屋里情形,就被飞来的白瓷茶杯砸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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