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

    “许将军!”有士兵拖着绷带,连滚带爬地冲进许应的营帐。

    “将军和夫人在外面!”士兵喘了口粗气,忙不迭道。

    许应霍然站起身,跟着士兵跑了出去。

    东方既白,太阳已从地平线冒出了头,今天是个晴天。

    一夜过去,大晟驻军死伤惨重。

    好在昨夜偷袭雁寻镇的辽族不过一千人,许应很快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护住了镇子里的百姓。

    等他回来时,却找不到宋玉慈的踪影,许应急得直上火,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找。

    他一边提防着辽族人的反攻,一边担心宋玉慈的安慰。

    好在方决机敏,得了萧云策的令后没有一路朝着京城狂奔,而是从附近的燕州请来了援军。

    援军由关清关将军带着,守在雁南关周围,一时还没发现辽族人的踪迹。

    关清和萧云策仅点头之交,但二人同朝为官,又都是不受官家十分重视的武将,因此关清对萧云策倒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听闻萧云策在雁南有难,虽没有官家的旨意,他还是毅然出兵相助,这次算萧云策欠下个人情。

    许应脚步匆匆,只希望萧云策和宋玉慈没什么大碍。

    据营地外面守着的小兵说,他老远瞧见一匹马上驮着两个人朝这边走来,原本以为是辽族人耍的花招,正准备向关清和许应汇报。

    只是再定睛仔细一看,发现驾着那马的竟然是个女人,这女人还分外眼熟,多看几眼后他立即记起,那是萧将军的夫人。

    夫人和将军都已经昏迷,只是宋玉慈还维持着牵缰绳的姿势,人早都没了意识。

    要没有阿雁驮着,只怕两人早就栽在雪地里不省人事了。

    是阿雁聪慧,照着记忆里的路线,将二人送了回来。

    士兵和几个仆妇匆匆把萧云策和宋玉慈送回屋里,军医徐大夫提着药箱,带着镇子上的另一个大夫,两人一言不发地扎进营帐里。

    没人知道宋玉慈究竟是怎样在尸山血海里将萧云策带回来的。

    许应和关清沉默地看着两个大夫忙前忙后,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末了,许应忽然听关清出声感慨:“萧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当真可敬。”

    许应跟着点头,他同样想象不到,宋玉慈一个瘦弱的妇人,竟然如此厉害在,真叫人佩服。

    “徐先生,将军和夫人的伤怎么样?”

    徐大夫一边动作不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夫人除胳膊骨折外,其余都是些冻伤和擦伤,并不严重,老夫开些药,让夫人好好将养就行。至于将军——”

    “将军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骨头也断了许多处,身上更是有数不清的刀伤箭伤,最致命的,当属腹部这一刀。”

    “老夫手里没有什么名贵药材,只能先拿一味仙元汤吊着一口气,至于将军究竟能不能挺过这关,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方决更是沉不住气:“徐老先生还需要什么药材,末将去找!”

    “不是药材的问题,”徐大夫叹了口气,“将军能撑过一个晚上,已经是神迹,如今怕是强弩之末了。”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

    如果他昨晚没有遇到拼死找他的宋玉慈,这会儿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这可怎么办!”许应扭头看向关清。

    关清摇摇头,沉默不语,一时也拿不住主意。

    “这一副仙元汤喝下去,要是将军明日之前能醒过来,那便是挺过了这一关。要是醒不过来......”

    不必徐大夫多说,大家心知肚明。

    宋玉慈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找不到萧云策,翻遍了满地的尸体,始终找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后来天亮了,辽族人拿着大刀,将一个布包扔在她手里。

    宋玉慈颤抖着手打开,里面赫然放着萧云策的头颅。

    她在梦里崩溃大喊,像失心疯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辽族人活剥。

    可辽族人的大刀一挥即下,下一刻便要送她归西。

    宋玉慈挣扎着,猛地睁开眼睛。

    刚一醒来,她的脑子里只跳出一个大字。

    疼。

    哪里都疼,左胳膊根本动弹不了,已经被徐大夫拿纱布包扎起来,稍一动作,就钻心刺骨地疼。

    手也疼,腿也疼,火辣辣的刺痛感烧遍四肢百骸。

    但宋玉慈还是用右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端着热水的仆妇恰巧进门,一看夫人已经穿好鞋,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热水泼了一身。

    “哎呀我的夫人哟,徐大夫可是不让您乱动的,赶紧躺好吧。”

    宋玉慈摇头:“将军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他。”

    “这,这将军已经喝了徐大夫的药,正休息呢。”仆妇欲言又止,想搪塞过去。

    萧云策撑不过今晚的事情不胫而走,早就传遍了全军。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宋玉慈执拗地用一只手披上外袍,不顾仆妇地阻拦,冲出了营帐。

    她一个病人,其实没有多大力气,但仆妇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实在不敢动手去按住她,生怕自己手上力气重,又捏疼了夫人。

    外面天色正亮,大概刚过晌午。

    刚出帐子,宋玉慈便被刺眼的日光照得睁不开眼,勉强适应了一会儿,立马转身走向萧云策的帐子。

    “哎,夫人怎么来了。”许应一见她进门,急忙起身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这人生得高大,宋玉慈被他这么一挡,什么也看不见了。

    “烦请许将军让一让。”宋玉慈蹙着眉,有些不耐烦。

    “这,将军正睡觉呢,”许应岿然不动,“夫人也受了伤,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

    “让我看看他。”宋玉慈仰头,与许应对视。

    许应刚张口还想阻拦,他身后忽然又冒出个生面孔。

    “许将军,夫人迟早要知道的。”关清按住许应的肩膀,沉声道。

    “在下关清。”他对宋玉慈行了礼,拉着许应,为她让出了路。

    萧云策双目紧闭,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

    肉眼可见的皮肤上缠满了纱布,有些地方还那木板固定着。

    宋玉慈放轻脚步,似乎不想打扰他的安睡,接着慢慢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他的脸。

    “徐大夫怎么说?”她的声音很轻。

    许应和关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忍,似乎不希望宋玉慈为此伤心。

    但宋玉慈有知道事实的权利。

    于是关清深吸一口气,将徐大夫的话原样转达。

    “知道了。”

    她的神情异常平静,令许应和关清感到意外。

    或许宋玉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才没有多大波动。

    关清猜测着。

    他是由衷地佩服眼前这个女子,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自己夫君从死人堆里带回来,换做是他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不知道可不可以请几位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宋玉慈抬头,看向对面的几人。

    他们纷纷点头,沉默着走了出去。

    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连成串砸下来,落在萧云策的身上。

    宋玉慈俯下//身,趴在他的心口。

    他的心跳格外微弱,不像从前将她抱在怀里时那般有力。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干燥的唇。

    “会好起来的,对吗?”她稍稍撑起上半身,抬手抚了抚他的眉眼。

    徐大夫说他是强弩之末,但宋玉慈不信。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神通广大,天不怕地不怕吗?”

    “你不会就这么死掉对吗?”

    “我还等着你日日给我画眉呢,你一定要活下来。”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活了两辈子,前世的我太傻了,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你这么好。”

    “老天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我要和你好好相守,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你听到了吗?

    萧云策依旧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一定听到了。

    宋玉慈泣不成声,用手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轮廓,好记住他的样子。

    她不知道人有没有来世,但此刻她想好萧云策许诺一个来世,许诺下一世还要相守。

    就在她不知哭了多久时,一件往事忽然跃入宋玉慈的脑海。

    “夫人,我的妻子疯疯癫癫,我的儿子满身白斑,草民只希望夫人能医好我的妻儿,蔡祥原为夫人赴汤蹈火。”

    对了,宋玉慈记得她当初向系统兑换了一个叫“普通药”的东西,当时就治好了蔡祥的妻儿。

    这药说不定对萧云策有用。

    她慌忙坐直身体,擦干脸上的泪。

    “当前人物伤势过重,普通药不足以治疗,宿主是否花费五十积分兑换高级药?”

    “换!”宋玉慈不假思索地答应。

    她还有一百积分,足够了。

    兑换成功的一瞬,宋玉慈的手心出现了一枚玉瓷瓶。

    她急忙打开,倒出里面的一颗小药丸。

    接着,宋玉慈扒开萧云策的嘴,将药丸送了进去,又急忙到了一杯水,递到萧云策的唇边,帮他吞咽药丸。

    一切完成后,宋玉慈长舒一口气。

    她倚在床边,低头牵住萧云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上面也长了许多茧子,牵起来并不舒服,但掌心温暖,让宋玉慈十分安心。

    眼皮忽然沉重起来,于是宋玉慈换了姿势,坐在床边的脚榻上,接着趴在了萧云策手边。

    他们十指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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