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走二百名骑兵需要很多船,庄铁生只好命大部分人骑马回长沙营地,自己带十多名军士弃马乘船。
邓紫光对大苗:把行李搬上船吧。
大苗眼睛转两下,对船老大说;大叔,你叫人帮我把行李搬去我们的船吧。我们是从武冈来的,我家主公叫邓紫光,我叫大苗……
见邓紫光安排行程沿湘江而下,赵媞扭扭捏捏自己说要回岁陵了。邓紫光拍拍珍藏在怀中婚书说,你既然是邓家妇,岂有未经允许就回家的?
赵媞道:你胡说你胡说,谁是你家妇了。人家还没过门呢。
邓紫光道:既然今日已有婚书,那就今日定期,此去长沙二天路程,回长沙去小住几天,让我嫂子为我们把婚事办了。
赵媞:既然已有婚书,过门时没有母亲的祝福就不算数。我母亲信得过你,才让我帶着七八人就出来见你一面。你若真是想我们长久,就让我母亲送我出门。
邓紫光点点头:媞儿说的是,你既来见了我,将婚书送到,我也不能要你更多了。今天晚上你住船上,我住客栈。明天你往哪去?回岁陵从全州走最近,从常德走虽然一路乘船,还可陪我到洞庭,但路上你得十二多天。长沙走的话,时间也不短,乘船三程,走路二程,也要十天。
赵媞:我得快些回去,走全州回家吧。
邓紫光:其实你还有一种选择,不回去了,去长沙,帮我嫂子管好那二个院子和六间铺子。
见赵媞动心了,邓紫光道你可以先到长沙看看,实再不行,你就送我到常州路,然后沿沅水乘船直到岁林。
赵媞回头看大苗远远跟在后面,不敢上来:那小丫头被你收了?
邓紫光:别瞎说,她还那么小。将来给他找个好人家。
赵媞:我出来时女扮男装,比你早到两天。当时身边人手不够,船家女陆锦儿愿意跟随于我,我自作主张收了个丫头。
邓紫光:等到了长沙,你带这些丫头去添置些秋冬衣物。你也去为自己准备些嫁装。尽量喜庆些。
听邓紫光让她去长沙去准备嫁妆,这才让她坚定了陪同邓紫光去长沙的决心。
大苗走进来向赵媞行礼:请问小姐,主公的行李放哪边?
大苗其实是试着安排邓紫光的住宿。
赵媞:我哥的东西放后舱,其余东西放前舱。你叫什么名字?
大苗:回小姐,我叫大苗,十五岁了。
赵媞:你这么小叫什么大苗,从今后改名小苗。
大苗看向邓紫光,邓紫光道:在家中四个你是老大,出来了,叫你小苗,这才与你年纪一致。
赵媞的丫头陆锦鱼与船大娘进来摆上餐桌,大苗立即搭手帮忙,然后在锦鱼的示意下随锦鱼退到船尾。那有一小桌饭菜已安排好,锦鱼让大苗坐下,为她盛了饭,小苗起身双手接过连声谢谢。锦鱼道今天你是第一天到,所以我要帮你盛饭,但以后应该是你为我盛饭,记得不?
小苗:记得了。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锦鱼,你叫我锦鱼主好了。
小苗:我是第一次到山外面,锦鱼姐姐多教我。
锦鱼:小苗跟你家主公多久了?
小苗:一个月。以前在家跟爹娘做茶叶,后来夫人办女学,就去读了差不多二年书,这才被选入官衙做差事。
锦鱼:你们不是被人买卖为奴的?是自己愿意?
小苗:不是,我们是被选入招抚衙门去听差事的。不仅要识字,还要会算术。
锦鱼:不是还要侍候人吗?
小苗:原来跟夫人的大媱姐姐,她们都成了我们岁陵的公差呢。
锦鱼:女人也能当公差吗?
小苗:是啊,夫人就是我们岁陵的土司。所以让女子当公差,我们每个月有职钱八百钱呢。大媱姐姐有一贯二百钱,差不多比她男人多。
锦鱼:八百钱?不多呀?
小苗:还不多?我们那一个男人一年都挣不到八两银,一两银能买二担多米呢。够一家人用一个月呢。
锦鱼:原来你们那一两银能买这么多东西。糟了,去给小姐上茶。
等锦鱼回来,小苗问为什么吃饭到一半要上茶?
锦鱼,不完全是为了上一壶热茶,是看看小姐有什么需要。过一刻钟,你带个盤子去看看,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残渣或者其它。
到小苗进去的时候,小苗看见媞儿正在将一块鱼的刺小心挑出来,然后夹给主公。
小苗收拾好了桌在上的残渣,顺手把剩下的半壶茶带出来,她想另外加上热茶,就再煎一会。锦鱼看一下剩下的茶水说,等会要去收拾桌子了。小苗反问你怎么知道?
锦鱼: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吃得是豆腐鱼,喝茶不会多。
小苗: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呀。
锦鱼:所以做事得用心思呀。眼要看,耳要听,心要想呢。
小苗:谢谢姐姐教我。
等小苗和锦鱼进去收拾桌子,果然见邓紫光在翻看帐册,媞儿一边说一边打着算盘,邓紫光不时问问流水、毛利之类。小苗和锦鱼把桌子收拾干净,加了两盏灯,便悄悄退回后舺板,把碗筷洗净,送返给邻船的船妇。
船上没见二个主人,锦鱼道不好,他们上岸了,我们要跟着的,快叫上亲卫。
二人急忙上码头找,果然看见站在江口看水上点点渔火。两人仿佛依偎在一起。
小苗使劲的挣大眼睛,却不其清楚,强烈的欲望驱使她要上去看一看,被锦鱼拉一下说别走太近。
锦鱼:原来小姐等的是你家先生。
小苗:我们叫他主公,看来叫先生更好。咦,你刚才说你家小姐一直在等我家先生?
锦鱼:是的,我知道她在等某一个人,虽然她从没说,但我知道。
小苗:你说得对,我先生是有勇敢的人,能打仗的人。我听说我先生是前朝进士呢。
锦鱼:那就是了,小姐说只有文武双全的英雄才是她找的人。我道世上哪有文武双全之人。原来藏在山中。糟了,小姐是不是哭了?
小苗:是不是欢喜地哭呀?还是伤心的哭?
锦鱼:呀,别看,别看。
在船的前舱,锦鱼给媞儿将铺盖从船箱中取出,铺好,媞儿披着衣衫依窗远眺,一脸幸福。锦鱼叫小姐,风凉,别吹病了。媞儿哦了一声钻进被窝。
邓紫光在后舱,小苗为邓紫光打开铺盖,将窗户关了,从灯笼中取火点燃油灯。为邓紫光把墨研开,将纸用镇纸压好,轻声地道一声先生早点睡,便提着灯笼出去了。
邓紫光在桌上开始写《乡治辩》。这是他在这一路船上思考的结果。
在中舱,锦鱼与小苗也在船板上席地铺睡,锦鱼不一会入眠,小苗久久不能入睡。
覃牯与庄铁生的船慢了二天到达长沙,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邓家,邓紫光与赵媞正在拜访米商申家,也就是邓子荐的原配的娘家。亲家跟随王颜明,通过藕池河进入荆江分洪泽地,将湘米运到江陵。依靠江陵“川黔咽喉,云贵门户”的地理便利,先期进军长江上游。
邓紫光想让亲家看看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申家对姑爷家的弟弟十分在意,让自己族中女子陪同赵媞在长沙金银铺里定制了排面十足的饰品,也让有官身的族人陪邓紫光说话。邓紫光没敢说自己是从三品省官,只说自己还在家乡武冈之下羁縻嵠峒十数寨堡,干些助农兴工商的小事。待邓紫光离开时,才发现十多个鲜衣怒马的军人找来,立时口瞪目呆,庆幸未怠慢娇客。回头打开邓紫光赠送的礼物,居然倍于自家赠送的的谢仪,不由汗颜。派人打听这些军官,才知是行省丞相府的亲卫。既然姑爷的亲弟有丞相府家臣陪同,其地位可想而知。
邓紫光在申府礼数周备,毫无得意之气,想是真心愿与申家修好,申家连忙让长媳出面,专程去回拜赵媞,赠送厚礼,拉近关系。
赵媞客气回道:我家哥哥感谢嫂子教养之恩,故爱屋及屋,与申家修好,而今你们又如此厚往,令我家哥哥不堪恩重,如此一来,如何是好?
两厢客气一番,赵媞要再回礼于申家,嫂子出面阻拦,这才作罢。然后拉家常时,至此申家才知,嫂子介绍王颜明与申家合作生意,其实是邓紫光的始安商行在做,始安商行是希望通过江陵立足稳固,再进入川、滇。
申家惊叹于邓紫光仅用六年时间完成如此大的布局,匪夷所思。申家说邓家人丁不兴,如此大的事业怎么管?二少爷又有公务的人,按理来说妹妹应该早点过来相帮才是。
嫂子乘机劝说赵媞留在长沙任事,以解邓紫光这忧。赵媞听了也心动一番,答应与邓紫光商量之后再定。
邓紫光陪赵媞又玩了二天,庄铁生催促行程,邓紫光只好继续赶路。那申家来送行,又以地主之义相赠。赵媞身临其中感觉礼性太重,邓紫光毫不还意道,你带回岁陵去让夫人看看你已长大,邓家把你当自家人了。
赵媞说不能带回去,会被骂死的。无故受人这么多礼,被人轻看。
邓紫光道那就放在你长沙的家中,等以后用得着时再说。
赵媞想想说也好,放在你家中,我先回去一趟,与母亲说明清楚,你去鄂州,家中生意无人照顾,我过来帮嫂子。等你回来,我们一同回岁陵。
邓紫光:回岁陵干什么?
赵媞:还能怎么样?你不是一赶盼着吗?
邓紫光:好,如果我们能左右自己的时间,佳期就在今年冬天。
赵媞:雪花飘落的时候,你回来,我为你温酒,为你唱一曲“风雪夜归人”。这是申家看棚戏时,我一听就会。
邓紫光继续行程,赵媞送邓紫光到龙阳路。赶到龙阳路的时候已很晚,锦鱼在路上买了蒸食,用小灶隔水蒸上,便让二个主人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