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然自然不喜欢周序,她与周栀子相识多年,如同姐妹般亲近,况且周栀子现在还是她的嫂子。凡是对周栀子不好的人,雪然几乎没有原则一样的讨厌。
连长晋都因为周栀子而被雪然厌弃,更何况雪然并不熟悉的周序。
正常的父母哪里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傻子?分明是周家利用周栀子讨好裴朔。这足以说明周序并非如表面的正直。
所以,雪然想借萧家兄弟力量,铲平澜江县周家的势力。
但雪然觉得自己认识连长晋多年,他虽然拥有诸多缺点逐渐显露,比如说他睚眦必报,但他不会是因为偏袒,而罔顾正义之人。
这日晚上,树梢上撒上银点点的月光,雪然窗口的灯光还没有熄灭。
连长晋连续两个月没有与雪然同房,白日见过她也只是被冷淡对待,这次想着抓紧机会与雪然诉衷肠。
他轻轻碰门,没等多久,雪然打开了门。
雪然站在门口,看连长晋牢牢盯着自己,也没有多想,只说:“进来......”
还剩一个字没说完,话却含回口中,她的双唇被来人袭上,连长晋吻上雪然,半抱着她回到屋中。
冰蕊睡得迷迷糊糊,被秋风冻醒,一抬眼看见雪然的闺房开着门。她走近雪然的房间,瞧见那两人缠绵的一幕前戏,她赶紧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两个月的时间太久,导致这一吻也变得异常弥久。连长晋松开的一霎那,雪然只觉得头脑发懵,口腔里满是不属于自己的苦涩味道。
连长晋想问雪然前两个月的事,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雪然等了半天不见他继续,说道:“慢吞吞的,不会是外面真有人了。”
“有谁?”连长晋问道,忽而他明白雪然这两个月的冷落的缘由,不觉得心头一热,又看她近日的面色青白莹润,眼神温柔,更加心动。
还没等雪然来得及拷问,连长晋便又情不自禁吻她额头,细细密密的吻逐渐下移,吻过眼睛,鼻尖,脸颊,唇部.......
雪然自然知道后面会是如何,于是吹熄了旁边燃烧明亮的烛台,拉上旁边的帘子,沉沦于愉悦之中。
张嬷嬷那边的藏书里说,适当的愉悦,有助于胎儿成长,倒也不必对他严防死守。
......
连长晋这次的索取,却被雪然刹住车,往日里雪然总迁就着他,今日这车刹得却是十分突然,他陷入迷茫。
但他也不敢违抗雪然的命令,甚至比原先更加谨慎地讨好,抱着雪然去清理一番。
他们两人毕竟是在宫外,虽然宫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两人是夫妻,但在外面人看来,他们一个太子之妻,一个是太子的老师,是该持定距离的两人。
明明是一对夫妻,每次幽会总像是在偷情,这等不能公之于众的感情,既让他有些痛苦,但也同时有些奇妙感觉。
雪然对连长晋的伺候还是较为满意的,如今的冰蕊都不会像他这么体贴的,或许是因“有事相求”,但雪然却无视着这些。
她还是没有打算告诉他这孩子的事,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直接送她回宫。
雪然受到怀孕的影响,性格变了很多,原本有些犯懒的性子,近来有些好动,总觉得自己一生太过糊涂乏味,突然想到处去逛逛。
她躺在连长晋温热的怀里,小声说道:“要不明日陪我到澜江县走走。”
“这里有点危险。”连长晋是仔细考虑过雪然意见,澜江县山景与水景虽美,但山匪未除,他始终不能安宁,所以对雪然提议:“过一段再说。”
雪然却是来了脾气,抢走被子,又将连长晋推下床铺,说道:“嗯。那你过一段再来吧。”
连长晋捡起满地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缓慢套回身上,又道:“真不留我?”
雪然盯着连长晋的清晰线条,裹紧身上被子,说道:“太危险了。”
连长晋无奈走出房间,回到自己房内。春望揉着朦胧睡眼,替连长晋打开门:“还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
“没事。慢慢来。”连长晋说得轻松:“九个年头都熬过来了。”
*
隔日一早,连长晋趁着天色微亮,来到澜江县的苍狼山。这山势极为险峻,站在山下完全看到不到隔山的另一头,且山路崎岖,山上的天狼寨的土匪极为狡诈,在山中布置下极为严密的防备。
赵憬派给连长晋的兵力仅有五十余人,而山上的人马,据保守估计是有五百人。
好在连长晋临走前,盛天青在他的队伍里安插不少自己的旧部,也就都是精兵,所以,他的队伍能够打败天狼寨的先遣,安然进入澜江县。
连长晋定力极好,立在一棵槐树的阴影下,一动不动。
等到对接的山寨细作下来时,看见连长晋肩膀上落上不少枯黄树叶。
细作拱手道:“让连大人久等了。”
连长晋倒也无怪于他,“保护自身安危最重要。最近山上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细作道:“原本我以为,我们被寨主赎回去后,该是有一部分人丧命。寨主没有发怒于我们。这都是因为山里最近日出现内动。”
“什么内动?”连长晋好奇地问。
细作笑着回答:“两个月前,山头来了个新人投靠,说是原先在永安山头做过的,身手极为敏捷,对待弟兄们极为和善,从不打骂我们。寨子里的大家都拥戴他,寨主的风头都被他盖住了,寨主总想弄死他,可惜抓不到他的空子。但为了和他比较,所以近日待我们也变好了。”
连长晋哀息一声,“你是不想洗刷清白身份,还想继续干下去了?”
细作摇摇头:“不会不会。我夫人孩子还在山下等我呢。我孩子自小擅长读书,说不好以后还能考个进士,我可不想我孩子的籍贯因我留下污名,影响考科举。”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才不过刚考中童生,这父亲竟为孩子未雨绸缪到这一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洗脱自己的罪孽。
连长晋看着细作笑得眼尾皱纹绽开,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细作并未察觉连长晋的想法,又提醒道:“连大人,天狼寨最近损失惨重,寨主又好奢侈,没有过冬的余粮了,打算下山打劫广厦村。”
广厦村是毗邻山间的一个村落,因其地处丘陵,这次洪涝灾害之后,不少澜江县的居民都迁居于此。
这天狼寨一向以义贼自居,只打劫官家和旅人,从不打劫本地百姓,所以本地每次组织剿匪,都组织不起来。
哪知这次洪涝加上连长晋的介入,这群人竟违背原则,向自己人下手。
细作说道:“您说的对。这山寨虽然再三保证说着只劫富济贫,但一遇上事还是选择违背良心,去打劫穷苦百姓。”
连长晋对此并不意外,只说:“这世间哪有什么义贼,都是些不肯劳作,想要不劳而获人,寻来的蹩脚借口。”
之后细作又交待了些砸窑的信息,诸如时间和部署等等,连长晋只叮咛他,千万注意安全,便让他离开了。
连长晋站在树下,心底焦虑难安。若是寻常的地界,他只部署盛天青的精兵,再从县官那里调派些人手,埋伏在细作所说的地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此时澜江县正处于灾害之中,这广厦村里所居住的人有点多,一时半会迁移不出,况且即使能迁移出他们,又不知能将他们安置在哪里。
他们也不能直接在村子里与土匪血拼,连累无辜百姓受伤。
连长晋想了想,要不加快攻山进度算了,虽然是有点冒险,这样凶险的地势,他纵使有盛天青的精兵在侧,仍是没什么信心。
正在树下胡乱琢磨着,连长晋觉得肩膀被轻轻一拍,抬起头,看见雪然站在他旁边,笑得满面春风。
雪然今日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时才醒,雪然只觉浑身舒爽,醒来不见冰蕊踪影。
今日冰蕊醒得早,知昨夜雪然比较劳累,所以没有唤醒雪然,跟萧家兄弟先行去了受灾地施粥。
雪然这时才想起,她昨夜忘记问连长晋关于周序的事,所以出门没有直接去施粥点,而是向父亲的旧部打听连长晋的下落,跟着去了苍狼山。
“怎么来了这里。”连长晋对雪然的出现意外,他看着雪然的披肩太薄,便解下自己的披肩,系在雪然的身上。
雪然也不犹豫,直截说出她的想法,“周慈的事,你真的不想查?是因为不敢得罪周序?”
连长晋却道:“周序的事是次要的。到时候慢慢再说。”
雪然说道:“你是来赈灾的,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正说着,一阵萧瑟秋风吹来,两人身后的树枝摇摇晃晃,忽而树枝一折。
雪然眼见着树梢上挂着的鸟窝,也摇摇欲坠,便托起双手站在下面。
那鸟窝滚了下来,正好落入雪然的手心。
连长晋拎起鸟窝,说道:“是个空鸟窝。”
忽而他想到什么,抬头往树梢一看,看见树梢被半锯开。
“这倒是与我们初相识那次的伎俩一样。可惜上面没有姑娘,只有一个空鸟窝。”雪然笑了笑,再一瞧鸟窝,发现里面塞着一张四方对折的牛皮纸,纸张泛黄。
连长晋拿起那纸,展开纸张仔细一瞧。
这纸张上竟是一张地图,画的竟是苍狼山地形,图上有些复杂标识,认真观察便知是天狼寨的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