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林禾景陪着周棠错将药熬好,等周彦喝完了药,沈知茹催了数回,两人才回了院子。

    洗漱完躺到榻上,周棠错干瞪着眼看着床帷无眠,为不影响林禾景,他一直忍着没动,可过了一会,林禾景竟主动从后面抱了过来:“夫君睡不着吗?”

    她甚少主动亲近,周棠错竟恍然了一下,几乎是以为自己熬久了生了幻觉:“没、我、就睡。”

    “我睡不着。”

    周棠错动了下身子转过去,也伸手环过她:“怎么了?”

    “婆母让我换了称呼。”

    “嗯,我知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依礼你我成亲后便该如此……怎么,你不喜欢这样叫吗?”

    暗黑里林禾景摇摇头,隔了一会儿,她才问:“为何是现在?”

    她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若不知情的人必然摸不着脑袋,然后周棠错却是反应过来,他立即坐了起来:“我、此事我也不知情的!那女子我连见都没见过,我都不认识她的!”

    果然如此。

    吕元说是在屋里想见个哭丧脸的女子,事后她回忆起来,她进门后,屋里除了沈知茹身边的锦屏,其他婢女皆在外头候着,只有那一人站在房间里。

    等她送完吕元回来,沈知茹便让她改口了,后来在厨房,周棠错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夫人”。

    “是哪家的姑娘?”

    周棠错紧张起来:“我当真不认识她的……是、是我祖父,他替我订的婚事,那女子拿着婚书上门。”

    周棠错絮絮将情况表明,又抬起手向林禾景发誓:“禾禾,我肯定不会娶她!你别多想。”

    林禾景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重新躺下。

    周棠错心思本就乱,一见林禾景如此,更慌了:“你就哦?不想说点别的?”

    “再过一会儿我就得去府衙了,去府衙前还得再看看公爹可曾醒。”她打了个呵欠:“夫君也快些睡吧。”

    这怎么睡得着!

    周棠错看她果真闭了眼睛,不甘不愿的躺下,也闭了眼睛。

    一盏茶后,他猛得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忍无可忍,他转身伸手将林禾景晃醒:“你当真就不想说些别的?”

    林禾景已近入梦,被他闹醒,险一脚将他踹下床,咬牙切齿:“我信夫君。”

    周棠错才不信,继续道:“此事发生,你应该生我家的气,但这也是有缘由的……”

    林禾景一脚终于踹实了,她撑了身看着地上的周棠错:“你再吵我,我便日日将你踹下榻。”想了想,补充道:“娶她也是。”

    周棠错得了这一句,心里终于舒坦了,从地上爬起来,掸了衣裳又上了榻,热热和和去搂林禾景:“你不说,我便当你不在意我,可你踹我这一脚却教我知晓了,你实是舍不得我的。”

    林禾景:“?”

    她实在没精神与他再辩驳了,便任他以为她的无言是默认。

    早上起来,林禾景先去了沈知茹那处,沈知茹还未起,她从锦屏那处知晓早些时候周彦醒过一回,第二碗药也喝过了。这才放下心去了府衙。

    知周彦病下,衙门不少人来向她打探消息,林禾景应付了许久,才送走各路人马,因这一遭,昨日温雅可的事,倒没多少人提了。

    赵甲却还记着此事,数度看着林禾景欲语又休,他这副模样教李丁瞧得难受,拉着他往外:“赵大哥想问阿禾什么?”

    “就昨儿个那个温姑娘的事啊。”说出口才觉不对,怕是李丁误会,他忙摇手:“我不是想打探阿禾的家事,就是按理来说,温姑娘身上没路引,因故流落到江州来,得先向湖川问证,可人如今都到周家了,我这还要向湖川那处送文书吗?”

    李丁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这事儿你问阿禾?”

    “那、那问谁?”

    李丁抬眼看了屋里头正发空发呆的林禾景,他低下了声音:“我且问你,若你不向湖川那处送文书,万一这温姑娘身份有误呢?”

    “不能吧、她身份有误,还敢送上府衙来?”赵甲看着李丁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渐渐怀疑起自己来,他道:“这温姑娘也算是周家半个媳妇,若她身份有误,我们便要拿她问话,依律来说,连知府事大人都有包庇之罪,如此一来,可不是得罪了知府事大人?”

    李丁看着他温笑:“她若是身份有异样,还能是周家的半个媳妇吗?既不是,知府事大人也只是受她蒙蔽,既无亲缘,又无利交,何来包庇之罪?”

    赵甲想了想,点了头,可等会儿又摇了头:“若我打了文书向湖川,她身份没有异样,可不是等于帮她留在江州跟阿禾抢夫君?”

    “人家手里有婚书,嫁进周家也名正言顺,你有什么办法?”李丁叹了口气:“即便是阿禾遇了此事,她也不会不发文书的,因为没有意义。”

    “那就由着她和阿禾抢夫君?”赵甲不满意:“她可是林夏的女儿,李丁,你忘了吗?你爹当年好不容易带着你逃过了大水,却因为她爹、是她爹耽误了朝廷治水振灾,你爹才饿死了的。”

    李丁手一抖,他垂下眼:“我没忘。”他吸了口气:“可咱们不能因此而忘了律法规矩,她爹爹耽误了江州,命也赔给江州了……不过到今天,我都没明白,那样的关头,他为何会贪墨银钱,明明当年他……”

    明明当年他路过他家门口时,还抱过他,说以后治好了水,就带他下水里摸鱼。

    可他再也没回来。

    赵甲转了身:“贪官不都这样,灾祸就是他们拿银子的机会……行了,我听你的,等会就去写文书。”

    李丁看他脚步匆匆,不由笑了,抬眼看了日头,也该是该巡街了,回屋拿了刀往外走,到府衙门口,忽见温雅可款款而来,只不知为何,眼中竟聚了些泪。

    这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到底没开口相询,目不转晴地朝门口去。

    “您、您是李大哥吧。”温雅可拦住李丁,她柔柔道:“昨儿个我见过您,在捕快房。”

    李丁点了下头,语气不温不凉:“温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从周府过来的,公爹昨儿个病了,我与夫君伺候着公爹吃了早饭,才听到下人说林姐姐早上出门没来得吃饭,便从家里送了些糕饼,免得姐姐饿肚子。”温雅可微微低下头,神情无措:“只是不知是不是姐姐吩咐了府衙的人什么,我只是问了林姐姐在何处,他们都不愿理会我……”

    这还不曾过门,便已经公爹、夫君了吗?

    李丁皱起眉头,不过这也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他冷了颜色:“阿禾能说你什么?我还有事,你自便。”

    说罢也不再理会她,按了刀柄往府衙外走。

    温雅可得了冷脸,竟愣住了。

    这江州府衙怎么同别处不太一样?

    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只依着昨儿个的记忆担着食盒往府衙里去寻,也是极巧,路过一处园子时,恰好巧见捧着案卷、脚步匆匆的林禾景。

    “林姐姐!”

    林禾景抬头,不动声色将案卷背到了身后:“是温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姐姐送点心。”

    林禾景看着她手里的食盒,顿了一下,点头道谢:“只是府衙有饭,我已然用过了……不过既然你拿来了,我拿给其他人吃吧。”

    “姐姐就这样嫌弃我么?”温雅可红了眼睛:“姐姐若不喜欢我,大可直说,不必这样阴阳怪气。”

    林禾景被她这般吓退一步,温雅可亦愣了片刻,便是这一分神,最后几个字全吞在嗓间,半点难过都没表露出来。

    林禾景见她盯过来,又退了一步:“温姑娘,我不是嫌弃你……你把盒子给我吧。”

    此时府衙来来往往办事的人不少,路过此处见了二人,或是知昨日内情、又或是单纯当了林禾景有了麻烦,不少人都缓下步来。

    “我知道,姐姐觉得我拿着婚书进门,将我当成拆散你与夫君的恶人。”温雅可重染了哭音,她抬手抹了泪:“可依理而言,我与夫君的婚事先订下,是林姐姐你拆散了我与夫君的姻缘啊……爷爷说过我夫家非是俗人,即便我若非身无旁人可依,周家也不会断了与我的婚事,可我知晓,爹爹娘亲早亡,我早已经配不上夫君,这么多年,也未曾敢打扰夫家,可爷爷故去,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只剩下夫君了……”

    她哭着往林禾景面前走一步,又侧了身子,好教旁人瞧清她脸上的泪痕:“姐姐,你占了夫君这么久,如今就当是可怜我,把夫君还给我可好?”

    林禾景抓过恶狠的犯人、走过漫长的黑夜、甚至亲入虎狼环伺之地,可从不曾哪一回,教她心中这般难过。

    “依我所见,这个占字,不大有道理。”

    听着有其他人说话,林禾景抬头,竟瞧见了秦娴,她今儿穿了件银灰的衣裳,藏在瞧热闹的群里也不显见,直等她说话,林禾景才发觉她站在那儿应有一会儿了。

    秦娴从人群里挤进来,她脸上被风吹得有些红,眼尾也泛红,文弱非常:“林姐姐是周家小公子亲自迎进门、行了天地礼的夫人,两人是正经夫妻,既是夫妻,这便不能算个占字。”

    她声音却不低,吐字儿也干干净净:“依大黎婚律,婚书不扰婚仪。便是若男子已娶新妇,即女有婚书也不可判前姻无效。故这位姑娘你手里有婚书,林姐姐亦为周家妇,你这个还字,不合律法。”

    这两句话的工夫,秦娴已经走到林禾景与温雅可旁处,她又跨了一步,拦在了两人之间,不徐不急:“还有,虽姑娘与周家有婚书为约,然旁的二书六礼依旧不可废,待三书六礼周全,再行婚仪,这才是婚成,方可称一声夫君,眼下这无礼无聘、婚仪未动,这声声夫君,是依何礼而来?”

    秦娴抬手向温雅可浅浅行了一礼:“这位姑娘,还请您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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