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也是,让周介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

    周彦收了情绪,站起身来欲向外去,哪料得才走了一步,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听着沈知茹急切一声“老爷——”

    身上便是一阵巨痛,周彦张了张嘴,试着发出声音,眼前却已黑了,再然后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

    夜色沉重,周府门前两盏灯火在风中飘摇。

    周介守在门前,手里提了一盏灯笼,神色焦灼地张望着一团墨色的巷子。

    “怎还没到……”

    话才说完,便听着有马车压过青砖的声响,他提了灯走下台阶,果然瞧得了一盏描着回春堂字样的灯笼冲破黑暗,带着一辆马车而来。

    “小公子!”

    马蹄声如雨,停在门前。周介举着灯笼抬高了手,车帘掀开,他手便送到来人面前:“公子小心。”

    周棠错凝着神色,边扶了他的手边下马车:“我爹怎么样了?”

    周介应道:“还未醒呢,就等着小公子同吕大夫呢。”

    周棠错站定了,转身去扶跟着他后头、从马车里下来的吕元:“师父慢些。”

    扶着吕元下了车,周介为两人掌灯引路,也答着周棠错的问话。

    “下人说得简单,我爹到底是怎么摔下的,怎么就晕了不省人事呢?”

    “前两日老爷就受了风寒,只是症状轻,他说无碍,也就不曾吃药,今日老爷在府衙遇了位故人之女,好似是想到陈年旧事,老爷在屋里同夫人商讨此事,不知怎么地,起身就摔到地上了。”

    “可曾摔到哪处?”

    “夫人眼疾手快,见老爷倒下便跟着去拉,只左臂摔伤了,夫人好似摔得严重些,锦屏已先替夫人擦了药。”

    三人一路疾行,直到他手上的灯笼融进周彦院里,周介才松了口气:“吕大夫,可要先准备什么?”

    吕元气息未平,是周棠错先朝门口一个迎上来的女子道:“再点两盏灯送到屋里来。”

    周府并不好铺张,向来将究个刚好,可这瞧病还是亮堂些罢。

    周棠错拉着吕元往周彦屋里去,屋里屏风撤去了,一进屋就瞧见沈知茹手上缠着白布守在榻边。

    沈知茹看向他身后,周棠错当即道:“禾禾先前去孟家了,我已着人去唤她归家。”

    沈知茹点点头,后退数步,好教吕元上前替周彦诊治。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只听得屋内灯火噼啪炸开的声音与屋外风声。

    不知多久,吕元才收了手,他站起身朝着周棠手招手:“既是你爹爹,你也该来听一听脉。”

    周棠错虽急着想知道吕元对于他爹这疾症的结论,不过也知这性命攸关,吕元从不轻视,他也只能压着急切,坐到方才吕元的位置,抬头探上周彦腕上。

    吕元已开了药箱,从里翻出金针。

    “空豁而松,无力而软,是气虚。”周棠错看向吕元:“是情绪起伏所致?”

    吕元手指按到周彦手上:“再探虎口。”

    周棠错应声,由轻及重按了一回:“脉紧、寒症,痛。”

    吕元摆了摆手:“差不多,让开吧。”

    差不多这三字一出,周棠错才松了口气,这便示无性命之忧。

    他还未学到行针,故这针灸治疾,他帮不得多少,只好使着身后端着火烛而来的女子上前来。

    温雅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真将她当作奴婢用了?

    她举着灯走上前去,将灯放到榻前的烛案上,整理好心情,转身向周棠错:“夫……”

    “夫君!大人怎么样了。”

    一见林禾景,温雅可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有慌乱,不顾得朝周棠错说话,先朝林禾景合手行礼。

    林禾景却是似没瞧出来她,瞥了她一眼匆忙道:“不必多礼。”

    她跑到周棠错身边,小声解释道:“我得了信就往府里赶了。”

    自然瞧得出她是赶回来的,发上凝了霜,额上却是汗,说话气息都不稳了。周棠错忙替她擦了额上的汗:“爹爹应无大事。”

    温雅可愣住,眼圈这回是真气红了。

    可屋子里到底无人有心思注意她。

    林禾景目光落在沈知茹手上,紧张道:“夫人这是——”

    沈知茹冲她安慰一笑,以示无事:“不小心,已然擦过药了。”

    吕元行过一遍针了,周彦却还未醒,他收了针:“寒症积堵,又有郁结,故而症急而重,虽行过针,但今夜还须好生守着,等会我开副药,熬好了喂一碗,醒了再喂一碗。”

    他起身向周棠错:“这两日可不往回春堂,在家好生照料知府事,莫使他再劳累。”

    吕元留下两副药方,与周棠错一一解释方子,等他应了明白,这才背了药箱回去,林禾景见屋内几人注意都在周彦身上,便主动承了相送吕元。

    “方才在屋里的那个女子是何人?”

    出了周彦的院子,吕元忽然打断林禾景询问周彦此疾有何要注意之处,问了个教她莫名其妙的问题。

    “女子?夫人身边的吗?锦屏姑姑?”

    吕元摇头:“就是站着门口、哭丧脸那个。”

    林禾景回忆了一番:“未曾留意,许是夫人屋里的婢女吧。”

    “我瞧着不像……”吕元停了步子,回望了后头一眼:“阿禾,你是我瞧着长大的……”

    吕元没说下去,他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递到一旁林禾景手上:“你婆婆的手伤只是草草包扎,你可用这两瓶药,与先前用法一致,你用惯了,我就不多说了。”

    林禾景顿了一下,点头接过:“多谢先生。”

    送吕元出府后,林禾景再回周彦的院子,周棠错去了厨房煎药,林禾景看了一圈,未瞧得屋里有那个“哭丧脸”的姑娘,便也不作多想,走到沈知茹面前:“夫人,我替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知茹目光还在周彦身上,锦屏忙道:“还是少夫人细心。”

    说着便扶了沈知茹走到外间,温声道:“夫人莫忧,小公子不是说了不会有事吗?”

    沈知茹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么多年,老爷甚少生病,这回病起得这么急,怎不教我忧心。”

    林禾景净了手,将沈知茹手上白布解开,瞧得血淋淋的一片擦伤,污血都还未擦净,如今伤口凝血粘连着白布,纵使林禾景动作再轻,沈知茹都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

    从前清理这般伤口时,吕元会寻着话儿同她聊天,好教她不注意伤口,可她嘴笨,也说不出什么,挑了些话,大多上句不接下句,自己都不知怎么答,倒是沈知茹像是明了她的意图,沉默了一瞬,主动接了话头,与她闲言。

    等污血擦尽,林禾景小心将药膏取出,极熟捻地融了另一瓶药粉,细涂上伤口。

    沈知茹瞧着她的目光愈发的温和:“这药膏你用过吗?”

    “怎么了,夫人有不适吗?”

    林禾景连顿了手,紧张看向沈知茹。

    “没有,只是见你用得这般自然,若只是吕大夫方才交待,应也不能熟练。”

    林禾景松了口气,又继续替她涂药,随意道:“我从前功夫不好,也没经验,抓犯人时会受些小伤,吕大夫教过我。”

    药膏涂完,她小心取了干净的布条将沈知茹的伤口包好,嘱咐道:“这些天,夫人的手就不要碰水了。”

    沈知茹将手收回,低头瞧着手心,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再度看向林禾景,目光温柔:“阿禾,你与棠儿成亲都这么久了,与我怎还这样生分。”

    林禾景愣住:“嗯?”

    锦屏看她一脸茫然,笑着提醒道:“少夫人该唤夫人什么?”

    “夫、”林禾景忽明白过来,她张了张口,在沈知茹鼓励的目光里,终于改了口:“婆母。”

    “乖。”

    沈知茹朝锦屏道:“将我先前准备的东西拿给少夫人吧。”

    “是。”

    林禾景看着沈知茹,企图明白为何突然教她改口,但沈知茹只是问了几句今日祭山的事,林禾景一一答了,沈知茹握着她的手:“你明日还要去府衙吧,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

    “夫、婆母手不便,我还是留下来同夫君一处照顾大人吧。”

    锦屏正拿着盒子从内里走出,听了这一句笑道:“少夫人怎么只改了对夫人称呼。”

    “一屋子的奴仆,还要你操什么心,明日若你公爹醒了,我自着人寻你来,吕大夫也说了,你公爹这两日要静养,府衙的事定是要放一放,这家中,也只你能帮他分忧了。”

    言到此,林禾景只得应下了:“那我明早再来,婆母若要差遣,只管着人唤我。”

    “好。”

    林禾景再往内处瞧了一眼,周彦未醒,她思量了一会,走出屋子,却未向自己院里走,而是折向厨房。

    还未近前,远远便瞧了一女子从厨房里走出,她欲是细瞧,却见那女子直往西处去,想了想,许是周府厨娘。

    进了厨房,瞧得周棠错正握着小蒲扇站在小炉前出神:“夫君。”

    周棠错闻声抬头,林禾景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瞧错了,只觉周棠错脸上似有一分慌乱无措。

    “药好了吗?”

    “啊、啊——”周棠错忙看着手边,道:“还未、他们抓药花了些时间,才煮下不久——你怎来了?师父回去了?”

    “嗯,坐马车回去了。”她走上前:“夫、婆母说公爹这两日去不得府衙,说我须得替公爹分忧,不允我在屋里伺候,可我见公爹未醒,有些担心。”

    周棠错初还未察觉林禾景改了称呼,反应过后怔了一瞬,既而明了,他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禾禾、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夫人。”
新书推荐: 六州风云季 崩铁:是观影体,我们有救了! 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玄学界显眼包 82年:学猎养狗训雕的赶山生活 觉醒成精灵从灵气复苏走向星际 武林情侠录 闪婚冷面兵王:老婆竟是玄学大佬 拒绝仇恨式修仙,感受正道之光 网游:从借钱买游戏头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