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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改)

    秦娴从学堂内走出,便瞧了林禾景站在书院的园子里。

    眼下初冬,园里花树正是不接,秋菊已枯、梅花未生,其实没什么看头。

    然林禾景却一直站在那儿。

    秦娴走上前去,想是从身后吓一吓她,然还未近前,林禾景便已转了身过来,她一番算计落空,不由叹了口气,可见林禾景眉眼松动,她便又跟着笑起来:“姐姐看什么呢?”

    说着话就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林禾景手里,却又被反塞了回来。

    “我练功夫,不冷,你自己拿着就好。”

    这才初冬呢,她多添两件衣裳便足矣,秦娴却是怕冷得极了,冬衣早厚厚穿了,一出门便抱个汤炉。

    “我看这松树长得好,衙门里头有两棵松树树枝枯黄,也不知救不救得过来了。”

    她指着园里几棵松树,看着它们严寒之下的勃勃生机竟是羡慕的目光。

    秦娴只觉好笑:“那我明日问问这园子是何人打理的,看看可有医治府衙松树的方子。”

    “果真!多谢你了。”林禾景眼睛一下亮了,这才见她脸冻得红了,也不再待着园子里,边走边问道:“从前冬时你如何御寒的?”

    秦娴伸手去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然下一瞬却又被风吹乱,她周此不疲地去理,动作频繁,却不见一丝烦躁:“从前家中烧炭火,入屋便暖烘烘的,如今才知这冬时这般难熬,光想想,竟还有两月余呢。”

    “那你整个冬日皆在屋中吗?便不出门了?”

    “出门会穿皮毛制成大氅,风吹了也就不冷了。”

    林禾景若有所思,秦娴见她如此,忙道:“姐姐你莫想着买了赠我,不济后头再冷时穿厚些就是,你的小院借我住已经是助我良多,若事事要你替我操心,你我这朋友要如何做?”

    见林禾景有被人戳破的尴尬,她道:“如今我在书院有月钱可拿,我算了算,等再冷些我就去买一身。”

    林禾景想了想,点头:“我也攒了一些,若不够,你便同我说。”

    “那便先谢过姐姐了。”

    她亲亲热热勾了林禾景胳膊:“姐姐前几日不是休过了,怎今日也不当值?”

    “祭山,府衙说可择一日去,今日早晨我与师父一块去了山里。”

    祭山?

    秦娴愣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江州城这些天的沉静是因此事,可只是须臾,她便又笑道:“原是这般,今日我的课都讲完了,姐姐等我收拾一回,一处回去吧。”

    出了书院,风渐大起来,秦娴拢了衣裳,然林禾景却似无察觉,这叫秦娴又羡慕了一阵。

    两人没坐马车,却也得走路的愉悦,路过摊贩,想停步便也停步了,林禾景买了两盒点心,又依着秦娴的建议拿了一册书,秦娴瞧了一丛青竹,站着瞧了许久,后便道是今日回去要作副墨竹图,于是便又折返书局买了新墨。

    到小院时,已经见夜色。

    林禾景垫着脚将点燃的灯笼挂到门口,便瞧得隔壁的屋里探出来个脑袋:“阿禾?秦姑娘呢?”

    “我在此。”

    秦娴从林禾景另一侧走出,她手里抱着盏没点燃的灯笼,林禾景从里掏出灯烛,就着火折子点燃,塞进灯笼中将其挂到门上另一边。

    孟俞慢慢走过来,今日下地腿已不似先前那般疼了,他便连拐杖都弃了:“阿禾,你怎么在此,我爹呢?”

    “师父?师父还未回来吗?”林禾景莫名:“祭山时我们遇了个流落到江州的姑娘,师父说要将她送到府衙,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姑娘的意思是说,姑娘的父亲是林夏?”

    赵甲将事情问开,在府衙正办公的周彦听了,便跟着过来,他看了婚书,便先问了此话。

    温雅可打量着来人,四五十岁的模样,温润儒雅,一身官服穿得服帖修身。

    算算医馆个那位小公子的年岁,想来这位大抵便是江州知府事了。

    她浅浅伏身行了一礼:“是。”

    “既是林夏之女,为何姓温?”

    “小女本名林河安。爷爷说,小女的娘亲难产,后父亲又故,他那时本是小女家中的奴仆,见家中破散,不忍小女流离,便将小女收养至膝下,爷爷无后,我便改作了温姓,河安二字过于刚重,爷爷便依着温家的家谱排名给了小女雅可二字。”

    母难产、后父亡,族凋零、家散尽。

    都对得上!

    这女子,难不成当真是绍元的女儿!

    周彦眼有些热,他从未想过,事隔多年,竟还能再遇故人之女。

    看着面前的女子,周彦也不是知自己心中是喜悦多些还是感慨更甚,他上前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温雅可眼含泪水,像是委屈终见天日,却又忍着泪水,只有哭腔道:“您、您是……”

    “我姓周,与绍元、便是你爹爹曾是故交,这纸上所书周棠错,便是我儿。”

    温雅可终哭道:“原是家公!小女从前孤着无依,如今见了家公,往后小女总算不是一人了。”

    这一声家公忽地使周彦惊醒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温声解释:“温姑娘,你与小儿这婚约,是家父与绍元订下的,后你爹爹身故,家父也因政事多劳,撒手人寰,那时时局多变,这婚约之事,家中并不知晓——”他顿了一会儿,像是怕温雅可受不住,可又不得不开口:“小儿如今已娶了亲。”

    捕快房里人多嘴杂,周彦吩咐着人将温雅可领到别处,温雅可一走,闹声渐消,赵甲才发现孟凡鹤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方才的事,头儿都瞧见了?

    赵甲一惊,想上前去,却发现孟凡鹤正对着一扇窗户,似在发空。

    到底是阿禾的师父,听闻当时阿禾与周家的婚事也是头儿先答应的,赵甲叹了气,收了步子,悄悄地出了屋门。

    孟凡鹤面前的窗户外头并无外景,而是府衙另一处的宅子的墙壁,灰扑扑的占据了整个窗户。

    平日里这扇窗都不会打开,但今日他实在觉得太闷了,哪怕没有半分风景,他也想借这方寸之地喘口气。

    他便推开窗户,坐看着这一整面的墙壁。

    看久了,窗户反倒似消失了,只像他走到了死胡同。

    他如何能想到,周家与林家会有这样的渊源。

    那时林夏入京都,识得了在京都做官的周鸿华,两人志趣相同,仅是数面相缝便结作了忘年交,周彦从自家爹爹口中听得林夏之名,心中敬佩,便请着周鸿华引见,也成知交,后来周彦入仕为官,即便分隔两地,也常有书信往来。

    许也是周鸿华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欣赏,竟在周彦不知的情况下定下了自家孙子与林夏之女的婚事。

    可世事多变,这桩婚事随着林家倾覆、周鸿华身死而不见天日十数年,直到今时温雅可的出现才被周家所知。

    “当初阿禾成婚,是否是太过轻率了?”

    他自言自语。

    温雅可自然不可能是婚书上的林河安,可他不能说,比起一场婚事,他更在意林禾景的性命。

    孟凡鹤手指敲着一旁的桌案,若在旁处,温雅可自认林夏后人,也许并无几人记得前尘,可这是在江州,她认下林夏之女的身份……

    山雨欲来……

    倘若周家果真迎温雅可进门,那么林禾景便绝不能再留在周家。

    孟凡鹤闭上眼,盘算计策。

    “头儿,还没走啊,吃饭了吗?”

    有捕快从外面回来了,孟凡鹤抬起头,应了:“一会儿回家吃。”

    他站起身,膝盖忽一阵麻痛,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拿着刀往外走,路过那小捕快身边时,多问一句:“那位温姑娘呢?”

    “先前好像见了他跟在知府事后头回去了。”

    这半日的工夫府衙里几乎是传遍了,小捕快先前吃晚饭时便听着不少人在讨论,他嘴快还跟着说了两句闲话,眼下孟凡鹤这一问,他一时心虚,神色也跟着慌乱起来。

    好在孟凡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小捕快拍着心口转身暗暗庆幸,又嘀咕道:“唉,这知府事大人怎么会和有贪污罪名的人是旧交呢……”

    他年岁小,虽知江州曾起水患,可到底未亲身经历,只知林夏身犯贪污之罪,害了不少人,能跟着骂两句,心中却也无太多愤慨。可府衙里有些老人,听闻了温雅可的身份,立即便皱起了眉头,似乎很是憎恶。

    “好在温姑娘已经走了,若留在这府衙,怕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江州曾有一个林夏受刑的雕像,是江州那些在水患里活下来的人所立,后来新朝更迭,来治水的官员见了便发了怒,那雕像才被砸了。

    可他的骂名,在十数年后的今日,依旧存着。

    “我未曾想过,江州之中,竟这么多人对绍元恨之入骨。”

    周彦面色苍白,寻得故人之女的喜悦已经被府衙中他偶然听得的闲言碎语所击垮,他握着沈知茹的手腕,痛苦可见:“绍元为江州水患竭尽心力,他不该是这般的结局。十六年、他被世人误了整整十六年。”

    沈知茹也红了眼眶,她不知如何安慰周彦,只能默默听着周彦的失望。

    “我以为,哪怕整个大黎都误他,江州之中,都不会误他半分,可没想到,江州却是恨他最深之处。”一行清泪从他眼中落下:“我曾为调任江州而高兴,觉得终于时隔多年,也算近绍元一分,却未想,是这样的结局。”

    沈知茹拍拍他的肩:“敬之深则恨之切,当年林大哥带着振灾银至江州一事,许是水患之下的无数人的唯一的期盼,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那不是他所愿见到的!”

    周彦猛烈地咳起来,愈发觉得头重脚轻:“我不能让江州再误会他了——我要上书京都,重查当年旧案!”

    什么艰险、什么得失,都不能再顾忌了!

    沈知茹扶着他:“这件事老爷要做,日后可慢慢去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向棠儿和阿禾解释,还有温姑娘和那一纸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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