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周棠错认定林禾景生了气,证据便是林禾景那些心虚的反常行止。

    比如瞧见他便是匆忙离开目光、偶尔言谈便又是欲语还休、他从府上拿了吃食送到府衙去,还听到林禾景说什么打板子一类的——吓得他提着食盒又小跑回了家。

    再不认错,怕是府衙的板子就得送到他身上了!

    可是亲自己的夫人……

    周棠错想破脑袋都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他愁闷,看着嬉闹不知烦忧的陵游便觉得聒噪:“广白呢?”

    “广白陪昭然出门了。”

    陵游挤挤眼:“爷,您是不知道,最近广白对昭然可殷勤了,我看那小子没安什么好心,您找个机会说说他。”

    “说别人,你昨儿个没偷偷去找小秀?”

    陵游振振有词:“那怎么能一样,奴与小秀可是定了婚约的!”

    周棠错懒得和他八卦广白的话,随口道:“昭然出府做什么?是禾禾缺什么物事了吗?”

    陵游摇头:“不知道。”

    他想了一会,又神神秘秘的开口:“爷,您知道少夫人生辰么?”

    “生辰?”

    周棠错想了一会儿,当日欲补婚仪时,倒是交换过庚帖,但那时他顾着如何报复林禾景,哪里顾得上瞧。

    瞧着陵游一副“快说不知道”的神色,他没好气踢了一脚:“有话就说,跟爷卖什么关子?”

    陵游苦下脸:“唉……奴也是无意知晓的,昨天爷不是想去府衙给少夫人送吃食么,那会儿奴在外头,听到了两个捕快说少夫人生辰便在两日后,奴留了个心眼,那日少夫人不当值,爷要讨少夫人欢心,不若后日挑个风景好的地儿与少夫人同游?”

    周棠错觉得可行。

    然又觉得奇怪。

    既是生辰,怎又不与他说?

    上回阮玉兰生辰,是不愿他相伴受委屈,如今她过生辰,又是何缘由。

    陵游替他释疑:“爷先前不是说少夫人生了你的气吗?许是想告诉您的,可生着气,不好意思先开口呗。”

    周棠错想了想,夸道:“不错啊,今日很聪慧……”

    陵游嘿嘿两声:“既然爷后日要陪少夫人,想必是不必奴跟着多事吧……爷,奴同小秀也许久没一处出去玩了,可否放奴一日的假……爷您别装听不到啊!”

    *

    东城的老许家丢了鸡,林禾景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终于在一口枯井中找到了两只斗得连毛都快掉干净的鸡,回到府上时,衣上还沾着几根鸡毛。

    这厢刀还没放下,便见了周棠错迎她而来:“禾禾……”

    许是今日做了好事,林禾景的腰挺直了些:“夫君从回春堂回来了?”

    周棠错神色微微黯淡一分,那吕元当真绝情,莫说允他做徒弟,今儿个这么大的太阳,他今年一口水都没舍得给他喝。

    林禾景看了他这幅表情,便猜得今日多半又是无功而返,她劝道:“夫君去了那么多日,吕先生应知夫君学医的决心了,但至今未同意,想必是有苦衷,夫君既然是想学医,不若另择一人?”

    周棠错倒不是没想过换个老师,但他觉得,若是因他身份或是旁的原因便轻而易举的收他为徒,日后教导必也会因诸如此类缘由而待他松懈。

    学医又不是写那些锦绣文章,诗文里大意不过错一二事惹旁人笑话,学医偏差半分,便是性命攸关。

    他学医是为林禾景,既是为她,怎能只图容易事。

    他要学真本事。

    “无妨,我再缠吕老头儿几日,等他不耐烦了,自然就收了我。”

    周棠错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耽搁,他道:“禾禾后日可是休沐?”

    林禾景点了头:“夫君怎么知晓的?后日本该是我当值,但赵大哥与我换了当值日……这回真是他要换的。”

    想起上回林禾景为照顾他而与人换了当值,周棠错唇角挂出一点笑意来。

    才想相邀,却被一人打断。

    “林姐姐后日不当值吗?那可以来学堂玩呀。”

    周棠错一愣,抬头向声音来处——那个姓秦的怎么又来府上了!

    林禾景也是未察秦娴,听了声音倒是先露了喜意:“秦姑娘来了!”

    秦娴今日穿了身浅粉的衣裳,侧背粉蓝布包,她走停在林禾景面前,从包中拿出一只荷包递上:“姐姐上回绣了一半的绣品被我不慎带走了,这两日闲着无事,我便补全了,正好今日夫人唤我来府上谈事,想着顺便,就带过来了。”

    荷包之上是几朵迎春花,林禾景自觉绣艺粗浅,便挑个不必换色的的迎春花,鹅黄的线绣了不少花朵,秦娴替她补全了枝叶,深深浅浅的绿中鹅黄一片,是林禾景从不想过的生动。

    她怔怔瞧着手里的荷包:“真好看……”

    秦娴笑道:“姐姐若想继续学,改日我画些花样子送来。”

    林禾景点头应好,秦娴看了一眼正鼓着腮帮子表达不满的周棠错,暗笑一声,假装没看到,只拉着林禾景:“林姐姐先前不是说要去学堂瞧一瞧的么,近来学堂中收了些女弟子,其中有几人习武,我正发愁要如何教导,姐姐过去可替我教训一番。”

    周棠错忙道:“禾禾,这学堂哪时看不得,后日还是与我一同去看丹桂吧。”

    “真巧,学堂中也有丹桂。”

    “那处丹桂成林,风景与旁处不同。”周棠错看着林禾景:“禾禾,我们都好些日不曾一处外出同游了……再说后日,你我才该在一处呢。”

    秦娴顿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都是我思虑不全,险害了林姐姐与周公子不能同游,也是,学堂哪日都去得的,是我初作夫子,对着各类的学子手足无措,只晓得来求姐姐……”

    林禾景本还犹豫着应下谁,见了秦娴这般模样,当下便朝她许诺:“这学子欺师怎了得,若有我能帮得了秦姑娘的地方,必当尽力。”

    她转向周棠错:“夫君,如今确是丹桂花树的佳期,错过也是可惜,不若带着陵游和广白同去,我陪秦姑娘入学堂走一走,你若得空,便折一枝花带回可好?”

    周棠错正刮肠搜肚斟酌用词,秦娴已拉了林禾景的胳膊:“我去夫人那处,姐姐与我一同去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周棠错抬头时,她转过来露了个得逞的笑容。

    岂有此理!

    周棠错合了扇子点向她,不停扭头在陵游同秦娴之间,愤恨道:“这这这……她是不是故意的!禾禾就瞧不出来这姓秦的方才那副……”他模仿了一下方才秦娴低头示弱的模样,完了又暴躁在空中挥了两下拳头:“……她就看不出来姓秦的是装的吗!”

    陵游一脸莫名:“秦姑娘知书达理,性情温婉,险误公子与少夫人的同游,她都自责了,公子怎如此想秦姑娘?”

    周棠错心中火气肆虐:“她那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么!”

    陵游并不认同,但周棠错是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小心上前:“爷别生气,奴给您去泡杯茶吧,是要碧螺春还是雨前龙井。”

    周棠错咬牙:“喝什么茶!给爷端杯白水来,一片茶叶沫子都不准有!”

    灌下一盏凉茶,周棠错一肚的火气总算是浇灭了。

    他摇着扇子在院中闲走,夕阳橙光拢着花架,正是□□骨朵生,周棠错站在花架前,突然想起数月前的一个傍晚,林禾景便是坐在此处“温善地”劝得他戒了赌。

    让林禾景去教训学子……

    江州这女学堂怕是第二日就得关门贴封条了!

    为了学堂能顺利办下去,周棠错觉得自己即便是使些手段截了那秦的的胡,那也是为了江州学堂好。

    只是要如何才能使林禾景同意与他一处出去……

    周棠错抬手掐下一朵花骨朵,阴恻恻勾起笑容。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当年他玩以退为进这一手的时候,那姓秦的还不知在哪儿呢。

    向陵游道:“给我端杯茶来。”

    陵游应了一声小跑进屋,扯着嗓子大声问道:“爷还喝白水吗?”

    “喝龙井!把茶叶给我填满!”

    *

    不当值的日子,林禾景大多数时候是练完功夫后,坐到到葡萄架下或闲看话本子或在风中打盹儿。

    今日应了秦娴邀约,林禾景决意练完功夫后就便去学堂替秦娴做主。

    然才换好衣裳拉开房门,竟见了周棠错端着扇子站在院里。

    她瞧着才跃上空中的日头,沉默了一会儿:“夫君……起这般早?”

    还不为了堵住你!

    周棠错昨夜便吩咐了广白同陵游,林禾景一起身便须得唤他起身,然这这俩人极不靠谱,至如今还未来寻他。

    在林禾景朝他走来的那几步里,周棠错预想了许多种自己应保持如何的神情来表明自己今日与她遇见并非刻意,可林禾景站定的那一瞬,他笑容不自觉便从眼中溢到脸上。

    刻意与不刻意,似也无甚重要。

    周棠错随意点了头,看着她腰间挂着的一方玉佩——是夏至那日他所相赠的,他眼中笑意更甚,须臾,明知故问道:“今日不当值,禾禾这一早是要去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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