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去学堂。”

    果然如此。

    周棠错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禾景自是莫名:“怎么了?是我此时去学堂不妥吗?”

    “禾禾,这个时辰,学子约摸是晨读呢,晨读完便是正课,你去得这般早,若秦姑娘要授课,岂不是要教秦姑娘觉得轻慢了你。”

    林禾景一想倒也觉得有道理,她本是秦娴叫过去的,过去了必是要先寻秦娴,倘若秦娴正讲课,也不好丢了学生才见她。

    “那、我中午过去,正寻她一处用饭可好?”

    周棠错想了一会,转身看着花架:“中午去,秦姑娘想来是有空的,但秦姑娘寻你去学堂,目地是什么?”

    “是什么?”

    周棠错转过身来,郑重道:“是想你去施展施展功夫,压一压顽皮学子的气焰。”

    林禾景点头。

    “所以……”

    他拉长了声音,勾得林禾景忍不住发问:“所以什么?”

    “所以你须得显得厉害。”

    林禾景歪了歪头,清亮的眼眸中露出不解。

    前些日子她受伤,在府上休息了几日,闲适之间脸圆了一分,气色也是大好,周棠错瞧着瞧着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移了目光再去瞧花架上的花。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花架上的花便像是失了颜色,竟显得有些寡淡了。

    “你在抓犯人的时候,何时会谨慎?自是在摸不清对手底细的时候啊!”

    林禾景点头。

    “要保持神秘,一起与秦姑娘用饭,必是要教旁人觉得你可亲,自不惧你,故我以为,禾禾你可在下学前去寻秦姑娘,着了捕快服,带着刀去!只须与秦姑娘亲近说话,必能使旁人畏于秦姑娘。”

    林禾景点头:“如此也好,省得耽误秦姑娘授课。”

    周棠错见是得逞,顺竿上爬:“既是晚时才去寻秦姑娘,那禾禾你白日要做甚呢?”

    林禾景下意识开口:“在家……”

    她忽然反应过来,以一种“原是如此”的目光看向周棠错,她觉得好笑,倒也不说破:“在家休息吧。”

    周棠错也知是林禾景察觉出他本意,他依旧硬着头皮演道:“在家歇着多无趣,正好今日我要去丹桂林,禾禾同我一起去吧。”

    林禾景便好笑着等他说完。

    “也好,但我晚去,若教秦姑娘等着便不好了,我先去同秦姑娘说一声。”

    这怎能行,那姓秦的诡计多端,林禾景一去定然是回不来了。

    周棠错忙道:“使陵游去说一声便是。”

    “去赏花,陵游不跟着去吗?”

    周棠错骄傲答道:“今日我驾车带你去。”

    *

    到底还是没能坐车。

    周棠错学着车夫模样去驾车,然两只马儿各跑各的,差些将他甩出去,林禾景便体贴称是小路崎岖,坐马车反是颠簸,不若骑马同行,也可见沿路光景。

    周棠错毫不犹豫从马车上跳下:“好。”

    于是两人各乘一马,自周府向东。

    风挟声过,云去又生,将见青山体,却仍不见桂子香。

    林禾景悠闲瞧着路边野青,自觉今日心意舒服。

    周棠错却是频频东张西望,盼能寻得眼熟之景:“奇怪,陵游不是说这桂花林离府上不远么,怎走了这许久还未瞧见……”

    闻声抬头的林禾景四周扫视了一眼:“这倒要近济州山了。”

    济州山多处山道,此处正是山脉将尽处,只能瞧见一点起伏。

    再往前走一会,便见深浅浓绿,是济州山到了,却依旧没闻到半点桂花香。

    这定然是走错路了。

    周棠错勒马止步,不好意思去看林禾景。

    林禾景宽慰:“我记得从山间绕过去,有一片林子,也是游玩之所。”

    其实此时转头回府也可,但林禾景觉得周棠错难得起了大早,又未往回春堂,若是如此草草便归家,免不得要失望。

    周棠错眼有挣扎,一瞬过后,他下定了决心:“是我不好,带错了路。”

    林禾景自不在意,左右如今秋时,虽瞧不得丹桂成林,但要寻棵桂树倒也不算难,何必一定苛求。

    自小道往山间走,几步便处山中,青山连绵在四周,只教人觉得自身渺小。

    再往前去,确有一片果林,还有同样来此处游耍的游人,林深处有一静水谭,谭边有两三老者钓鱼烹茶,茶盘旁还堆着两三青红果子,当真惬意。

    林禾景陪着周棠错在林中转了半晌,在看林子的老农手底下买了些红鲜的果子权作午食。

    “自家酿的果酒,不醉人的,小公子同夫人可要尝尝?”

    一直注意力似都不在此间的林禾景忽地开口:“不要!”

    反应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教那堆满笑意的老农吓了一跳。

    周棠错脸上也飘起一点红晕:“不、不必了。”

    本还算是融洽的气氛立即转变得尴尬起来,两人对坐啃着果子时目光都不敢往对方身上送一回。

    皆是自以为占了对方便宜,心虚得厉害。

    可此事决然不可再藏于心中、避而不言。

    林禾景思量一分,抬头直视于周棠错:“夫君,上回轻薄于你,对不住。”

    她抱着破釜沉舟一般的心态认错,认错也说得豪气,周棠错一时未防,反应过来时,周遭已是揶揄目光不绝。

    周棠错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便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禾禾,我们还是另换一处吧。”

    神色从容带着林禾景直到避开林中众人,这才捂了脸背过身面红耳赤得任由心跳乱来。

    “夫君?”

    再回头,周棠错神色已恢复如常:“嗯?”

    “上回……”

    先前当是林禾景生了气才避他数度,此一句,却使得周棠错明了林禾景别扭在何处。

    心中芥蒂放下,他忍了又忍,才故作平淡道:“你我本是夫妻,哪有轻薄一说。”

    闻得此言,林禾景松下一口气来:“夫君不介怀便好,我原恐夫君生气,又因此举失礼,数回想与夫君道声抱歉,却又不知怎地,总说不出口。因此事我辗转难眠数日了……”

    她抬手拍了周棠错的肩:“夫君放心,定然没有下回了,上回是我饮多了酒,亲夫君非是我本意,经此一回,我已经决定不再饮酒了。”

    林禾景有些疑惑,方才她初认错时,周棠错神情未见恼怒,可她说到此处,周棠错竟有些不悦了。

    是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不会啊,她的话皆是真心话。

    她瞧得周棠错近她一步:“非你本意?那上回,禾禾是想亲何人?”

    那个姓秦的吗!

    不准!

    林禾景一愣:“亲、亲谁?”

    她何是说要亲旁人了?

    也不对,她为何要亲旁人?

    周棠错握了林禾景的手,在她目光移到两人交叠在一处的手上时,他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林禾景看他。

    “禾禾只能亲我。”

    林禾景下意识问:“为什么?”

    周棠错急了:“你我是夫妻,你还想亲谁去!”

    “那不是快和离了么?”

    林禾景真不是与他抬杠,只是平淡叙述着事实。

    数月前定的和离之约,一年之期愈近,早晚是和离的,既是和离,那便不是夫妻了。

    周棠错一哽,紧抿着唇,心中却在咆哮:和离个头!做梦做梦做梦!

    “和离之前,只准亲我。”

    林禾景莫名其妙,便点了头。

    好像有何处不对劲儿,但是哪处不对呢?

    没等她想得明白,便觉袖口一重,低头去看,只瞧得一灰衣小童拽了她衣袖:“果果,吃!”

    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手里未吃完的那只红果,林禾景左右环顾,未见有除了周棠错之外的其他人,再见小娃娃衣裳皆是尘土,那脸似比衣裳还要脏些。

    这娃娃站起来还没她腰高,怎会出现在此处?

    周棠错蹲下身食指以食指勾了小娃娃衣领,将其拉离林禾景身边:“哪家的脏孩子?”

    “阿姐,果果……”

    林禾景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伸手递到娃娃面前,却见了一双有如初从泥中拉出的小手——“阿姐先带你去洗手,再吃果果。”

    洗完手,林禾景顺手替小娃娃将脸洗了干净,白净皮肤一露出来,林禾景才从娃娃清秀的五官中发觉出这是个女童。

    不会是被遗弃吧……

    前些年江州府衙曾救下过不少女童,皆是家中觉得女儿轻贱,带到街上便丢弃了去。

    林禾景皱起眉看着捧着果子狼吞虎咽的女娃。

    周棠错已在林中问了一圈,未有谁家丢了孩子。

    周棠错伸手拨弄着小娃的头发:“脏小孩,你家在哪儿?”

    小娃不理他,摇着头摆脱他那不安份的手,小小的身子往林禾景那处移了移。

    “你、是怎么到这儿了?可有家人?爹爹和娘亲在何处?”

    问出口时,林禾景只存了一点点的希望,但亲眼看过被丢弃的那么多女孩,她心底已有了答案。

    不知道、不晓得、不记得,是爹爹或是娘说带我到这儿玩,他们有事要做、去给我买糖人、买衣裳,让我在这儿等他们……

    她脸色太差,以致周棠错都发觉到了她的异常:“这脏小孩……你认识?”

    倘若这孩子有家,那她自然是不认识的。

    但若如她所想,那么林禾景,就认识许多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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