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离开

    “多少钱?”

    张惜文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眉宇依旧蹙起,不会眼神里倒没有先前那般冷漠。

    “啊?你一开口就跟我提钱啊…”陈扶川咳嗽两声,“先别提钱这档子事儿,等他们弄好后你先去试试…”

    张惜文直接扭头绕过倚在门口的陈扶川,顺手关上了门,直接把陈扶川关在了外面。

    “哎??啊??你怎么能?我??”

    陈扶川木讷地愣神,他试图敲门但又放弃了。

    毕竟里面还有一个才刚快满两个月的孩子。

    而屋里面那两个人来帮忙抬缝纫机的小伙子看到张惜文向着他们走来,连忙腼腆含蓄地问好。

    “姐,”那两个小伙子绕了绕头,稍显羞涩,尽力躲避着和张惜问的眼神交流。

    “辛苦了,给你们水。”张惜文淡然处之,递给他们两瓶水。

    “多少钱?”张惜文指了指他们刚刚放在地上摆好的缝纫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含笑问道,

    “这台机器,是从哪里来的?以及它的价格,张惜文也喝了一口水,

    “麻烦你们告诉我。”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奈何张惜文地眼神太过于凌厉,他们只得如实招来。

    “啊这…这机器得有..快一百块了吧…”

    “那个大川哥不让我们说的…他不想现在收你的钱…”

    两个人欲言又止地支支吾吾,张惜文不由分说走向卧室并掩上门,从床底拽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钱,硬是凑出了整整一百元。

    “…”张惜文凝视着手中躺着的一百元,略微思索后又抽出几元小钱,起身将其塞到了那两个人的手里。

    “啊?姐我们不能要你这钱…大川哥不会同意的…”那两人明显不知所措,

    “你们都叫我姐了,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么?这算是小费,就收着吧,跑这一趟真实辛苦你们了。”张惜文脸上堆着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疏离冷漠。

    那两个人你推我搡地,最后还是抽走了张惜文给的“小费”。那两人开门欲走的一瞬间,陈扶川抵着门框进了来。

    “正好,你弄来的这么个大家伙花的钱,我直接也给你。”张惜文把那一百块递向陈扶川。

    “你干什么一直跟我在钱上斤斤计较?你用不着这么客气,你不用现在立马给我这个钱…”陈扶川有些着急。

    “你觉得你做的还少么?”张惜文冷冷地看向陈扶川,

    “到目前为止,我非常感谢你做的一切。但是该有的礼节,该守的规矩,我还是要有的。钱给你,你不能拒绝,你要是拒绝,我就再找人把这个东西弄走。”

    陈扶川沉默不语,伸手接下了那一摞钱。

    “你和我是不是分得…太清楚了。”陈扶川低声道,听闻这话,张惜文挑了下眉。

    “那不然呢?难道我们不应该分得清一些么?省的以后有金钱上的纠纷。”

    张惜文没有理会还在消化这句话的陈扶川,整理好那些裁剪得差不多的牛仔布和一些工具就搬着板凳坐到那缝纫机面前。

    “我要赶工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可以先回了。”张惜文头也没抬地说道,手上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

    不知道陈扶川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张惜文没有去管。

    张惜文的工作效率很高,自从她上次在某厂子确定了喇叭牛仔裤的款式后,就开始夜以继日地伏在缝纫机前不停赶工。一系列的缝制裁剪定型设计,全由她一个人做。

    抛去照顾语清的时间,张惜文这一天差不多能做上个十件,这种机械式地上了发条就无法松懈的日子持续了几乎一个月。

    这期间陈扶川总是隔三差五地上门拜访,刚开始他还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忙赶工,在成功弄毁了一整块料子后张惜文就讲他拒之门外。

    但好在陈扶川也并不是全然一无是处,后期他总是带着自己做的饭菜来,干脆直接将张惜文的一日三餐承包了。

    “…你不用给我带饭,我自己能做。”张惜文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盒饭,果不其然那是张惜文记忆中的老式盒饭,铝制盒子里装着各种很普通的家常菜。

    “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嘿嘿。”陈扶川用手撑着脸,把玩着他的墨镜。

    “我能帮点什么就尽可能地多帮点,你快点和我一起出摊吧,没有你在我感觉我的摊位都没人来光顾了呢。”

    “…”张惜问点头默认。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张惜问成功地做出了300件牛仔裤,她完工的那一刻只是觉得天旋地坠,腰酸背痛。

    语清这段日子每天清晨醒来就在咿咿呀呀地叫唤,张惜文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心生疲倦烦闷,可后来竟也就适应了这种无规律却稚嫩动听的声音。

    而张惜文现在,她的心里早已升腾了难以言喻的一种情绪。也许是天生的第六感或是上辈子看的那些小说积累的经验,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又是一个艳阳天,张惜文抱着孩子和陈扶川一同出发,再次回到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白马批发市场。

    陈扶川拎着大包小袋的货物,里面全数装着张惜文这近一个月辛勤赶工制出来的阔腿牛仔裤。

    陈扶川在前面吊儿郎当地迈着潇洒的步伐,这也足以吸引过往路人猎奇的目光了,因为他的裤子就是最新款的出自张惜文之手的男式喇叭裤—这是张惜文特意做的,没有别的意图,原本是想着多一个模特多一个廉价劳动力,更能提高效率,可结果这陈扶川倒是理解错了意思,整个人就是满面春风,喜上眉梢。

    不过张惜文现在也是身着白T恤和喇叭牛仔裤,陈扶川的穿着和她的看上去也是极为妥当。

    过往路人频频回头,都被这穿搭fashion的俊男靓女,这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线给吸引住了。

    走向他俩的摊位时,也有几个商贩认出了张惜文。毕竟她上次可是在这批发市场十足地风风火火了一把。张惜文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路人赶集时,身上还披着她上次售卖的披肩。

    一切整理安顿好后,张惜文环视了一下目前市场的大体情况——

    对面那卖烟的商贩依旧在讲价,一旁角落里卖茶叶蛋的老妇人也在,周围的行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张惜文早已烂熟于心的技巧在这里又重现了,那技巧无疑是“哄,穿,砍。”

    “行吧,总归是又来到这儿了,哎。凡事还是得亲力亲为啊。”

    张惜文浅叹着,站了起来,拂去牛仔裤子上的灰,又抄起了扩音喇叭。

    “啊你,不会是又要开始喊了啊?”一旁蹲着的陈扶川赶紧捂住怀里他躺着的语清的耳朵。

    “瞧一瞧看一看啊!漂亮的姑娘都想穿!时尚有范儿的裤子!穿上你就是方圆几十里最靓的仔!”

    这富有感染力的嗓门吸引了好一批人驻足,张惜文趁机脱下了肩上盖着的保暖衣,简单地扭动了下腰肢,毫不掩饰地展现她这衣物的穿搭效果。

    张惜文整体的穿搭就是简约不失礼节,狂野不失洒脱,粗犷亦有大方。从瓦蓝的天空里射下的阳光覆盖在张惜文穿的那条蓝莓浆果色的喇叭牛仔裤,映闪出耀眼的光丝,这对任何路人来说都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景象。

    虽说张惜文上身只穿着一条随性的白色T恤,但她极为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将浑身上下的衣物都衬托得更为有型迷人。

    本来就不怎么通畅的道路渐渐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人群,四周人头攒动,嘈杂声四起,不少啧啧赞叹和惊异猎奇的目光不断地朝着张惜文投来。

    “哟,这又是啥好东西?瞅着挺新颖的叻——”

    “呵,这市场最近总是些新奇玩意儿——”

    “真俊啊,你看那裤子的款型儿真是好看叻——”

    “那可不,你看看咱们穿的这丑了吧唧的阔腿裤,真是又老又土!——”

    “哎哎哎,这不是之前卖披肩的姑娘么?”

    “我认得她!我认得她!我还在她这儿买过披肩!小姑娘的眼光好的叻,这次又卖的啥?我可还得买——”

    纷杂的起哄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如张惜文预料的,很多顾客一边吆喝着,一边挤着拥着上前去抢。

    “十块一件!十块——”张惜文被围得密不透风,甚至一度感到呼吸不畅,无论如何,张惜文在白马批发市场的名声是彻底打响了。

    未来的半年,张惜文凭借着她独特的审美和创造能力,先后制作出了牛仔露脐上衣,各种颜色的吊带上衣,甚至是连衣裙。

    不管各种款式,各种服饰,最开始都是很难被人们接受的,但是只要张惜文穿上后作为现场的人体模特站在摊位前转上几圈,就足以给所有犹豫不决的顾客打一剂定心针。

    张惜文的“摆摊”事业算是风风火火,不出半年,她就挣出了充足的一笔资金,这足足有5000元,这笔资金够她离开羊城,去别的城市租一处中等户型,适合居住的房子。

    最为重要的是,由于张惜文的“鹤立鸡群”,她的出现算是给原本死气沉沉的白马批发市场炸开了第一声响亮的惊雷,她成功的吸引了一些加盟商和生产厂的注意,她陆陆续续地收到很多合作请求。

    “牛逼,你是我的姐。”陈扶川笑着逗语清,张惜文则是在旁边设计草图。

    “咱们下一步呢,就是在这儿买下几家实体店,我就跟着你在店里干服装行业吧,咱们用不了几年就能称霸这个市场。”陈扶川自顾自地笑着,张惜文却面无表情。

    “我打算收手了。”

    “啊?”陈扶川一愣,“有钱你不赚,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现在那群人可是看见你卖的东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买啊,这可算得上死忠粉呢。”

    “不是的,我的意思呢,就是我想离开这儿。”张惜文说道,

    “这正好离我刚来的时候有半年,我刚开始交的房租不也是半年的吗。”张惜文笑了,笑得特别舒坦,

    “我也该离开这儿了,人生不该只局限于这一个小小的羊城,我还是出去吧。”张惜文注意到茫然无措的陈扶川,无奈地笑了笑,

    “不要担心,你跟我这大半年,你也学会了很多摆摊的技巧,不是嘛。不管你以后是不是继续从事服装方面的行业,这段时间都算是不错的经历了不是么。”

    陈扶川仍旧定定地站着,张惜文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不停地闪烁跳动。

    陈扶川眸中的迷离失神渐渐隐去,进而变为陌生异样,

    “你要走么,那你又会去哪里呢,你…”陈扶川默然垂首良久,后迟迟地抬起头来,张惜文看清了,他的眼中弥漫着雾气。

    “你能去哪里呢。”陈扶川喃喃道。

    “我啊...”张惜文垂帘,

    “我总归会有地方去的,这些都不劳烦你操心。这半年来,你帮助过我的,我都会铭记在心里的。你在某种程度上对我而言是于我有恩的人,所以...”

    张惜文抬眸,露出久违的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

    听闻这话,陈扶川已经发红的目光变得复杂无措,令人难以捉摸,流动着难以掩饰的不舍和情意。

    “难道你不会…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个批发市场,舍不得…”陈扶川顿了顿,有些哽咽,

    “我么。”

    “…”张惜文先是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再将双手抱在胸前,有些苦涩的微微一笑。

    “不会。”张惜文说道,声音有些沧桑。这不怪她,她确实深感到心灵与□□上带来的的双重疲惫。

    她最怕的就是现在的这种局面,她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羁绊和纠缠。对于张惜文而言,若人有恩惠于她,有朝一日她必定竭力相还。但若是一些超出她预期的索要,则不如早就拒之门外。  尤其是这种无法干预的情情爱爱,她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耐心去处理。

    斩断他人情丝以断他人念想,免得他人受备胎之苦,也省的让她自己受一些是非口舌的审判。

    “我这两天就会走,这段日子真的挺感谢你的,咱们萍水相逢一场,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张惜文笑笑,陈扶川的脸色却如同被遮掩上一层朦胧模糊的雾气。

    “你还不走吗?”张惜文倚在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扶川。陈扶川颤抖地伸出手,张惜文轻轻地拽住了,

    “这么大个人,还用我扶你起来?”陈扶川没说话,攥着张惜文的指腹站了起来。

    “走的时候,咱们再买两个大哥大吧,以后你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能互相联系联系。”陈扶川说道,张惜文意味深长地笑了。

    其实她想对陈扶川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徒劳无功的。日代发展日新月异,也许连原生于此时代的人都不会预料到不出两年,某基亚会风靡全国,大哥大逐渐落伍,现在留这种联系方式其实也是没用的,除非执意要保持联系的人。

    如果不去刻意联系,很多人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里,就会渐行渐远,再也不见。

    张惜文是在一个清晨里,整理好所有的行李,预约了一个司机师傅,带着语清走的。她没有联系陈扶川,因为根本没必要。

    张惜文走前,给陈扶川留下了一条信息。

    “试着南下吧,弄弄通讯设备,比如功能机,”张惜文编辑这条信息时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她不想参与其他人的命运,她也不想去违背客观规律。

    还是委婉一点吧,张惜文又编辑了一句话,

    “我只是猜测这个的发展前景能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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