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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军一事

    “成哥哥,你以后会纳妾吗?”

    景荣挽着玉成的胳膊,走在玉府长长的廊中时,突然问道。

    “当然不会。”

    “你现在肯定是说不会。首辅大人迎娶夫人的时候,也必然未动过纳妾的念头。”景荣忽得有些失落。

    玉成宽解道:“你如今问我,我也自然只能以当下的感受来回答。未来之事,坎坷莫辨,变数确实未定。但是现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永不会纳妾。”

    “也是,我只是害怕而已。”景荣靠着他的肩膀,静静说道。

    玉成顿了下来,携她坐在了水廊边。

    此刻满池荷花已经不再绽放,悠悠水边,只剩下了莲蓬的清香,静影浮动,偶尔也能听见几声蛙啼。

    “为何害怕?”他细心问道。

    “现在的我,孑然一身、毫无所长,还在一个丝毫不熟悉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只依靠着你一人,”景荣抬眸,“虽然你待我很好,事事都照顾我。但是倘若有一天,成哥哥不再爱我了呢?”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玉成眼眸深沉。

    景荣苦笑一声:“夫人成婚时,想必也不会想到今后会和首辅大人离心。成哥哥,如今我虽然衣食无忧、生活富裕,但是偶尔深夜想起来,恐惧便盈满了我的心头。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还不如在北固的时候,至少我靠着自己双手在外面坑蒙拐骗,也能养活自己,还有母亲她们……”

    最后一句话,景荣刻意说得极轻。

    玉成垂垂眼眸,眼中多了丝理解,他说:“我不想景景再为琐事烦恼,没想到却让你有了更深的恐惧。”

    “说起来倒是我矫情了点。”景荣勉强笑笑。

    不料玉成却非常坦诚:“是我的错。我知道,景景并非一般的普通女子。”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我让白翅和青鹏回来跟着你,好不好?他们真心认你做主子,你若有什么事情差使做就行,也不必担忧自身毫无力量。但是唯有一点,断了白翅对你的男女之情,你知道的,我无法忍受……”

    景荣倒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意外之惊喜。

    她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说到底,男女之情算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而且,她算是知道了,那才不是她最擅长的技法。

    看看眼前这个人就知道了,她都付出这么多了,付出了全部身体,又交出了一部分心,却依然还要每天在这里机关算尽。

    白翅两人是难得的帮手,能回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玉成又认真询问:“你是不是总觉得,我在监视着你?”

    景荣愣了片刻,随后轻点着头,她挪开了水弯弯的眼睛,略低着眼。

    玉成却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她的眼皮,言语温柔极了:“我第一次见到你这双眼睛的时候,还是在漫天的风雪中,那时我以为你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小丫头,很快,你便颠覆了我所有的认识,而且,你还是特意这么做的,更让我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小人。你的过去实在辛苦,又总是在我面前受伤,尤其是那次的刀伤,所以我总是希望,将你永远护卫在我的羽翼之下,再也不要受到任何伤害,于是我造了一个温床,却没有想到那对你便是另一个枷锁。我也忘记了,我其实并不是只喜欢你柔弱的这张脸,我更喜欢你的聪颖、喜欢你的坚韧。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不会让影卫日日跟着你,但是你千万要护好了你自己,不可随意乱来。你可以拥有你的力量,也不必总是害怕我日后会变心。”

    其实,我也愿意永远在你的羽翼之下……

    景荣闭上了眼,靠入了玉成宽阔的怀抱中。

    玉成立刻搂住了她。

    这样的他实在太过温柔,她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成哥哥,我母亲的胎,到底何时……”

    这小丫头,旁敲侧击一整天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或许让她主动吐露女帝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

    玉成低头摸着她的秀发,坦白道:“你母亲怀的,毕竟是旧皇的孩子,关系重大。圣上其实是不愿意留的,但他又不愿意背上恶名,我确实可以私下行动,这也正是圣上想要的。故我暂且,还不能偷送一碗落胎药进去。”

    他说了这么多,景荣立刻明白了。

    刚刚的感动、依赖,便同夜中的清风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说:“我明白了,成哥哥。”

    看来另一条路,确实不得不走了。

    玉家军裁军一事,圣上于八月初,突然在某一天的早朝中提及。

    首辅玉修沉默不语,朝下百官,只是交头接耳,无一人敢出言应答。

    二皇子此时暂代太子职位,已在朝堂下参与议政,听到此话,立即走到堂中,跪了下来:“父皇,儿臣认为,裁军一事,大为不妥。如今天下虽然太平,但北固对峙之势,已逐渐明朗。若此刻裁军,一来容易动摇军心,二来,若战事起,恐一时应对慌乱啊!”

    圣上高居龙椅之上,此刻双手慢慢摸了摸椅上那颗金龙,面无表情,亦在无任何言语,实在让人难以揣测圣意。

    庄严肃穆的朝堂中,顿时一片寂静。

    突然,最末端的队伍中,突然有一年轻官员站了出来。

    “下官认为,二皇子所言有误!”

    声音清清朗朗,瞬间传遍了整个朝堂。

    一时间,所有人都扭过了头,看这大胆之人究竟是谁。

    玉修同样朝后望去,一双慧眼如炬,直直盯着那年轻人。

    原来是他——御史台右副史,何颂林。

    此人是前几年的状元郎,一朝入官场,便进了大理寺坐了几年冷板凳,结果机缘巧合办了一个奇案,于去年迁入御史台,又恰逢前任左右副史告老还乡,空了这职位,百官均不知这小子祖坟上是冒的哪根青烟,居然直接破格升任了副史,从此掌天下监察职权,连朝堂议事也有了一席之地。

    然而玉修却非常清楚。

    这人从不站队,也不对玉家俯首,是因为,他是皇上挑中的人。

    看来圣上,确实想要裁军啊。

    玉修回了头,垂下眼眸。

    只听那人声音继续从身后传来。

    “草原年年均有异动,每过几年必有对峙,然从未正式起过大战。国库的银两,只有这么多,用了这处,那处便只能少。玉家军乃国之栋梁,万不可成为国之重负!”

    这话说得直接又狠绝,气得隋冬当场站了出来:“右副史未免太过本末倒置!太启这数十年之所以太平,正是因为玉家军在那!这点银钱都舍不得,那敢问若有一天天下大乱,没了玉家军,国库是否还能正常收税、四方小国是否还能年年朝贡!”

    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少将军说得有理,切勿因小失大。”

    “没错……”

    一时间被站在了数十位官员的对立面,副史何颂林那张年轻的脸上却丝毫不惧。

    他理了理朝袍,挺直了腰,继续侃侃而言:“少将军误会了。我并非要否决玉家军的累累军功,只是江南水灾后,太启最富饶之地税收顿时少了大半,今年国库空虚已成定局。所谓中庸平衡之道,为处政之要领,玉家军仅需裁撤一部分虚职,无需伤筋动骨,即可大大缓解国库压力,这为何不可?”

    大部分的朝臣都是极容易被说服的墙头草,此刻又觉得这人说得亦有道理。

    隋冬咬紧了后槽牙,被这群人气得够呛:“敢问右副史,是否只读圣贤书,从未去过军营?军营中,又有哪些是虚职呢?!”

    何颂林对着他,朗然一笑:“本史是文官,确实无缘去军营。但是这个简单,谁不知玉成公子曾亲拟裁军草案,玉成公子与我们自然不同,想必非常清楚,哪些是虚职,哪些是可裁的,我们只需拾人牙慧即可。”

    玉成在首辅身后议政处事,却从不出现在朝堂上,朝堂上亦无人主动提他。这几乎是百官默认的规矩。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副史,会突然提及了玉成,还提到了他的裁军草案。

    一时间,连隋冬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击。

    从这两人争论开始,便居高处静观其变的皇上,突然发了话。

    他直视二皇子:“二儿,对此有何高见啊?”

    二皇子万万没想到,此刻会被突然点名。

    他倒是忘了,第一个出来为玉家军说话的,引起何颂林一番争论的,正是他。

    他呆愣了片刻后,才抱拳说:“儿,二皇以为,裁军不可,易伤军心……”

    这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未说完,便招来何颂林再次反击:

    “臣斗胆求问二皇子,为何裁去一部分冗余便会伤了军心?军心若这么容易伤,那这些年将领们是否亦有失职之处呢?!”

    他这话剑指玉家领袖失职,倒让二皇子更不敢多言。

    当着父皇的面,他也不敢发怒,只能将问题抛回去:“副史这是什么意思?”

    何颂林牙口尖利,立刻抓着二皇子反问:“二皇子以为避而不谈,便能略过这一问题了吗?下官敢问一句二皇子,什么是军心?!军队效忠的又是谁?!又是谁为这几十万的军人、粮草、马匹掏空了一切?!”

    这话简直将玉家军的效忠对象,这一太启朝的遗留历史问题,众人均不提及的难题,明晃晃摆上了桌面。

    二皇子脸色瞬间变了,厉喝一声:“你!”

    他不敢当着圣上的面生气,可有人敢。

    隋冬一甩佩玉,指着手朝着何颂林而去:“妈的!老子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文人,老子们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还要疑我们对圣上的忠心!”

    立刻有人抱住了他的腰:“少将军不可冲动行事啊!”

    “滚开,别拦我!”

    “少将军难道当朝要殴打本朝御史台副史吗?!”何颂林也被激了些怒意,高声问道。

    隋冬喊得更高,一身野脾气全发在此刻:“你说的没错!正是!”

    只是他被几个官员齐齐抱着,几乎动弹不得。

    本来列队整齐的重臣朝官们,早已乱了阵型。打人的、被打的、劝架的、拉架的,熙熙攘攘,几乎闹成了一团。

    这国之重地,简直变成了一个闹市街的菜场!

    直到一声重喝:“放肆!”

    是圣上。

    众人即刻安静了下来,连隋冬,也停了下来。

    在他们印象中,一向温和的圣上还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圣上一扫龙桌上的砚台,气得胡须发抖,暴着青筋:“你们都当这里是什么了?!你们都当自己是什么?!放肆!都放肆!”

    最首端的玉修,此前一直置身事外,如今立刻携重臣,跪了下来。

    朝堂上的太监和侍卫,也颤颤巍巍跪了一地。

    “你们是国之重器!国之重器呀!居然敢在此斗殴!隋冬,拉下去杖打五十棍!停俸半年!何颂林,出言不逊,引人争议,罚俸一个月!首辅教导不严,竟让今日朝堂中呈现如此乱象,也罚俸一个月!都滚下去,滚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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