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真正全面的欣赏过一个城市吗?”
“你所说的’全面’是指什么?”
二人肩并肩在教堂的钟声中缓慢行走,卡密尔抛出这一疑问,数到了11下钟声。
“就像基督教徒们说的,’上帝守护着所有信徒’一样,你是否有观察过一座城的所有地方?”
耐心的解释道,埃米尔微微侧头,黝黑的瞳孔在鹅黄色的路灯下闪烁着柔和的星光,卡密尔整了整毛衣的领口,顺着微弱的灯光望向他,恍惚中好像捕捉到了他罕见的微笑。她分不清这是灯光制造的假象,还是他真的在微笑。
“这多少有些不切实际,一个人怎么可能看遍一座城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你是’上帝视角’的话,这就是件相当容易的事了。”
“喔…所以你是提议我们勇攀高峰,扮演神明?”
随着’扮演神明’四字的出现,埃米尔嘴角的弧度染了几分自得地意味。卡密尔敏锐的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不由得为他的自命不凡感到荒唐,满是鄙夷的扭过头去。
“差不多。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翻上房顶的话…”
未等洋洋得意的男人嘚瑟完,卡密尔突然后退至街道的另一边。后脚一蹬墙根,她极速狂奔,一个飞跃,便轻而易举的攀上了路旁的菩提树。灵活的从树杈上跳起,她瞪了一脚一间民房窗台上的石板,幻影般在屋顶上立足蹲下,冲着仍站在路口的埃米尔吹了个口哨。
“你说什么?”
看着埃米尔不甘的闭嘴,带着一张扑克脸翻上屋顶,卡密尔转了转脚跟,指向目测十公里开外的高楼,“比赛吗?看谁先到那里。”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影就像一只脱离弓的箭矢,’嗖’的一下已然跳到两栋房子开外。脚下高度相仿的房屋宛若空旷无垠的平原,卡密尔不甘示弱的迈开步伐,感受着血液随着动作的快速沸腾,她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的狂奔。耳畔擂鼓般的风声衬着她响雷般的心跳,她沉醉于充斥着自由的空气,呐喊着,旋转跳跃。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旅途这么顺利吗?”
仅仅超前卡密尔五米的埃米尔稍稍慢了下来,随着他跳跃剪影的短暂稳定,他少有的提高嗓音,如是问道。
“因为这些居民楼的屋顶都差不多高度而且很平缓?”
轻而易举的赶超埃米尔,卡密尔并没有逗留,甩下这一句回答便继续向前飞奔。
“正解。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它们是这样的吗?”
“建筑师有强迫症?”
“差不多。但他的’强迫症’是被当时苏联宣传的’社会主义’强迫的。管理东德的苏联想竭尽全力的强调’团体精神’,所以把居民楼也都建的一样高,所有人都住着一样的屋子。”
“这有点好笑。一对双胞胎长得一样,难道这就意味着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更好笑的。很多学校的厕所,都是没有隔板的。因为要宣传’团体精神’。”
“我不知道柏林有没有这种地方,但是在伦敦你经常可以看到地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白色排泄物。显然东德的’团体精神’已经把伦敦的鸽子感染了。”
“看来我如果在伦敦偶遇成群的鸽子,我必须立刻开溜。”
此时卡密尔领先了埃米尔两栋楼。他们的终点站已经近在咫尺,少女拨开在风中凌乱的短发,回头预估了一下自己获胜的概率,鬼使神差的发问。
“这是你经常做的事情吗?穿梭在屋顶之间,炫耀你的冷知识。”
“我偶尔的确会在房顶之间跳一跳,但从没有炫耀冷知识的机会。”
“为什么?你的同伴比你知道的还多?”
“因为没有同伴。”
鞋尖触及高楼的那一瞬,让卡密尔联想到了奥运会里,撞掉拦在终点线的彩带的运动健儿。索性来了个花里胡哨的后空翻,她直起身来的那一刻,正巧撞上刚在屋顶上站稳的埃米尔。
“哈哈,我赢了。我的奖励是什么,老头子?”
喘着粗气,卡密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赖皮的凑到显然对这一称呼感到不满的埃米尔面前。那人不留情面的躲开她,背过身去将沉重的大衣脱下。直接把那件大衣抢来,卡密尔得逞的看着埃米尔哭笑不得的摊手,她坏笑着凑近屋顶边缘,晃了晃手中的大衣,明目张胆的威胁他的财产安全。
“行吧,你想要什么?”
“嗯…我还没想好。就先留着吧,我之后再来还愿。”
将大衣夺回,随意的挂在胳膊上,埃米尔揉了揉鼻子,陪着女孩站在了屋顶边缘。淡淡的烟味混杂着柠檬姜茶的辛辣清香悄然爬入鼻翼,他垂眸俯瞰脚下的城池,大臂蹭过她瘦削的肩头。
“那些圆顶尖角的巴洛克建筑通常都是教堂,沿着易北河的古铜色长廊是茨温格宫,是艺术家与建筑家们的天堂。那些像堆积在一起的鱼骨的,是德累斯顿的铁路系统,如你可见,德累斯顿是东德数一数二,四通八达的大城市。”
“让我猜猜看,鱼骨旁边亮晶晶的萤火虫,是城中最繁华的地区?”
“没错。去那里看看?”
呼吸亢奋的紊乱,埃米尔迫不及待的回头看她,出乎意料的险些抵上她的额头。发怔得后退两步,他摸了摸二人胳膊想碰的地方,一时觉着耳尖发烫。
“不了,我们已经达到今天的运动上限了。”打趣的席地而坐,卡密尔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继续道,“最繁华的地区最亮,这让我联想到了一篇利用’晚间光度’来代替’国内生产总值’衡量经济活动的文章。”
“真是个新颖的想法。是哪一篇文章?”
在女孩身旁缓缓坐下,埃米尔望着二人又一次相触的肩膀,不自然的蹙了蹙眉,索性以手为枕,躺在了地上。
“Martinez (2002),新鲜出炉的喔。天啊,其实我经常想,作为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死人’,每当我讨论这些很多’活人’毫不关心的东西,我都会觉得我比所有人都要’生命蓬勃’。你什么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吗?”
“现在。”
他简短的回答切断了女孩的感慨。她没有延续他的答案,只是默默点烟,对着星空吞云吐雾。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埃米尔注视着卡密尔时不时被火苗照亮的侧颜,莫名品出了几分压抑的惆怅。这只古灵精怪的小猫头鹰,好像其实藏掖着不少苦涩心酸。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和猫头鹰很神似?”
“哦,我其实养着一只猫头鹰。可能是被她同化了吧。”
将烟熄灭,她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挪了挪身子,也躺了下来。烟好像是她释放负面情绪的工具。
“知道吗,过去在东德,每九十个人里,就会有一个’秘密警察’。”
“嗯哼。”
“他们的职责是确保’社会主义’的彻底传播与打压’资本主义’。他们的工作可以细致到举报一个与外国人打招呼的东德公民…所以想象一下,如果我是一个东德人,和你打过照面,我可能现在就进警局了…”
意外的没有得到少女的嘲讽,埃米尔偏过头,发现小猫头鹰不知道什么时候晕睡了过去。惊讶又好笑的掐了掐眉心,他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小猫头鹰的身上,虽然他知道吸血鬼身份赐予她的御寒’羽毛’意味着她根本不可能感冒发烧。
在大冬天睡屋顶,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
这么想着,他也合上了双眼。
微弱的晨光像是一只早起的猫,用它柔软的肉垫拍了拍卡密尔的脸,轻柔却有效的将她唤醒。将手背盖在酸痛的眼睛上,卡密尔抱怨的咕哝两声,尽管她的眼睛还处于沉睡状态,她的大脑已经不可控制的开机了。
她在哪呢?
不情不愿的挪开手睁开眼,她的脑袋往左一歪,一张俊脸闯入眼帘。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她迅速坐起身来,身上的大衣滑至大腿,她慌乱的与男人拉开距离。
她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和这个男人’一起睡’了。
细密的冷汗布满额头,卡密尔尴尬的咬了咬拇指,环顾四周逐渐被晨光拥住的房屋,又看了看身旁仍在沉睡的埃米尔,回忆起昨天她昏睡过去前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没话找话的说她长得像猫头鹰,她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来之后听到他叨叨了些什么关于’秘密警察’的东西,就…就没有记忆了。
所以是她先睡着的。他完全可以把她晾在这,自己一个人打车回酒店,但他没有。甚至还把他的外套给她当被子盖着。这么一想,如果她现在开溜,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
为这件小插曲的荒唐感到无奈,卡密尔用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意外发现地上已然结了一层霜。看来午夜的温度真的很低。抱紧怀里埃米尔的大衣,她被温暖包裹的同时,隐约嗅到了淡淡的啤酒味。
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卡密尔小心的把这件酒鬼的大衣物归原主,余光瞥见了他被冻红的鼻尖。埃米尔此时右脸贴地,被寒霜包围着,脸不被冻红才怪。
偷偷轻笑,卡密尔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狡黠的浮现,她捉蝴蝶一般,小心翼翼的凑近在地上熟睡的他,右手猛地擒住他的鼻梁。缺氧感惊得埃米尔踢腾着长腿,狼狈的拍着少女的手腕,在对方不怀好意的嘲笑下坐起身来。
“你这是要谋杀我?”
“行了,我们都知道这点小把戏干不掉你,就别这么矫情了。”身旁一米八的大个难为情的理着自己已经炸成鸡窝的头发,卡密尔看着他被冻红了的大半张脸,本来还想友情提醒一下他现在的囧样,但显然他已然感受到了右脸肌肉的僵硬。怒目圆睁,他背过身去,用掌心使劲捂着自己被冰封的右脸,他感受着皮肤随着温度的传递迅速恢复,揉了揉刚刚被女孩揪过的鼻头,硬是干坐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好啦,你个大老爷们就别像个怨妇一样老捂着脸了。”卡密尔鼓励似的拍了拍男人的宽肩,那人倒是像只炸毛的野猫,毫不领情的顶走她友善地手,才缓缓挪开手,转过身来。
“如果我早知道要在屋顶睡觉的话,我就不订酒店了,钱都打水漂喽。”
“就当是交了行李寄存费吧,天价的那种。”
“你嘴要不要这么贱。”
使劲推搡一旁笑的爽朗的男人,卡密尔注视着他头一次对她展露的两排大白牙,嘴角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从大衣中摸出两块巧克力,埃米尔将其中一块倒在女孩手里,他感受着黑巧点点融化的香醇,望着冉冉升起的圆日将她的面庞照亮。纤长的睫毛像是和风中轻轻颤抖的柳叶,她小口的咬下巧克力,眼角的泪痣与下垂的嘴角为她增添了几分疏离的气质。
甚至她的黑发都泛着些许冷调的青色。她是他这辈子遇见过和’冷’字最贴合的女子。
“多么荒诞不是吗,两个吸血鬼一起看日出,像是一起嘲讽死神。”
“你不喜欢这个场景?”
他望着她又一次扬起嘴角,没听见这句话似的蹦哒到楼顶边缘。像是一只振翅而飞的猫头鹰,她张开双臂,俏皮的发问:“想看我飞吗?”不待他回答,她便像是躺上软床,身子后倒,便把命运交给了自由落体。
埃米尔急忙冲去边缘,刚探出头便看到女孩完成了一个灵活的空翻,直起身时便在马路中央站了起来。眼看着后方呼啸而来的轿车,他迅速翻下楼,一把拽住卡密尔的胳膊,衣摆擦过轿车的后视镜,二人靠着瞬移来到了马路对面的小路上,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谴责少女的粗心大意,埃米尔的脚跟突然在结霜的地面上打滑,他拽着卡密尔,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
摸着吃痛的后脑勺,埃米尔撑着地踉跄着站起身来,狼狈的整理着大衣的同时,他听到了来自同伴的’鄙视’:“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此时的卡密尔正赖皮的咂舌,打量着他邋遢的模样,埃米尔自己都意外的没有上火,倒是甘心做了这次的’缓冲气垫’,没有怨言的招来路过的的士。
“所以…我下车之后就直接回酒店收拾一下,准备赶下午的火车回柏林,然后回伦敦了。你还要在这呆个三两天对吗?然后去法兰克福?”
默认的点了点头,埃米尔望着窗外,没有用语言回答的心情。她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得到他的’哑巴处理’,卡密尔也没有找话题的兴趣,望向窗外被迅速掠过的一个又一个灰蒙蒙的公园。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的士先在卡密尔的酒店前停下。她将自己这段路的车费给了司机,正要下车,又暮然停下了脚步。见埃米尔仍然固执的望着窗外,她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摸了摸男人的胳膊,柔声说道,“谢谢,这次旅程我很开心。祝你接下来的旅行收获满满。”没有去看对方的反应,她将车门决绝的关上,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酒店。
她还是无法残忍的忽视他们间的默契。
回到房间,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闹钟,上面赫然展示着6:48。把仍然□□的妆卸掉,卡密尔一头扎进淋浴房。舒适的热水将她肌肤上的泥灰冲刷,却无论如何也冲洗不掉她凌晨时分的亢奋。
这是一个囚徒被桎梏多年后,突然牢笼被轰开的亢奋。她会永远铭记她飞檐走壁时的呐喊;会永远记得耳边寒风凛冽的呼啸;会永远记得她每一个跳跃时脚跟的震感。
用’很开心’来形容她今日凌晨的经历,实在是过度的轻描淡写。
但她深知,他最初带她来东德,不过是想探究她的身份。如果她被证实是敌人,她可能已经死在了这里,那两个试图抢劫的东德人民就会成为他的替罪羊。
所以他们的’午夜飞行’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心烦意乱的吹着头发,卡密尔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思索,身处未来的她,是否也经历过这些心理搏斗。没有心情看手机,她穿好睡衣,手动调了个10点的闹钟,倒头就睡。
她的车在下午两点半,所以她在十点起来后,非常淡定的泡了壶柠檬姜茶,化了个妆,又慢悠悠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在11:43分来到了前台办理退房。前台的短发美女毫不拖沓的在两分钟内给她办理完了退房手续,她在心中感叹着德国效率,抿了口保温杯中的茶,她刚想去休息区再坐会,就意外的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的埃米尔。
他的头发恢复了平日里的简约精致,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一套,但面庞上仍有迹可循的疲惫证明他并没有像她一样睡回笼觉。显然他回酒店收拾好仪表后,就直接来她的酒店等她了。也不知道他干等了多久。
喜悦与忧虑同时攀上心头,卡密尔抿着嘴也掩饰不住笑意,她抓了抓脖子来到他身旁。“你来干嘛?”她如是发问,话语中还捎着柠檬姜茶特有的清香。
“我送你去车站。凭你的德语,司机的英语,我怕你被送到荒郊野岭。”
埃米尔揉了揉杯那股茶香充斥的鼻翼,在前额莫名的眩晕感中如是调侃,抿着嘴也掩饰不住笑意。
“行吧,德国政府应该给你发个’热心市民’的奖章。哦,抱歉,我接个电话…”
抽出口袋中急躁震动着的手机,卡密尔刚按下’接听’键,玛德琳充满担忧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天呐,宝,你还好吗?你一晚上没回我消息诶!”
“啊,我没事!我好得很,不好意思我昨天一直…一直在忙,没看手机,不好意思哦。”临时只想到这么敷衍的借口,卡密尔尴尬的抓了抓脸,继续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哦,你没事儿就好!其实也不是啥急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能不能和你换堂课教?我周五2-3点在32L B.02的课临时去不了了,家庭闹剧。”
“哦好,没问题。等我回去了看下我的课表,再跟你商量换哪节课。”
“行行。你现在在干嘛?”
“我刚洗完澡,睡了个回笼觉,现在准备去火车站回柏林,然后回伦敦了。”
“嗯?你为什么要大清早的洗澡…哦!”听到玛德琳美女的这声恍然大悟的’哦’,卡密尔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刚想打断她的虎狼之词,但终究她还是晚了一步,“呀!你是不是跟你那个斯文败类的德国大帅哥在一起!”
听到这一形容,本来在旁边玩手机的埃米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他洋洋得意的笑声被玛德琳小姐姐完美捕捉,她兴奋的鸡叫两声,便意味深长的说道:“诶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俩独处的时光~你俩好好玩!拜拜!”
卡密尔握着就这么黑屏的手机,无语的望向一旁还在那得瑟的罪魁祸首,火大的猛锤他结实的后背。埃米尔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一边笑一边拉起女孩的小箱,往门外逃去。
五十分钟后,二人又一次来到德累斯顿的火车站。埃米尔将卡密尔的箱子从的士后备箱中拎出来,交给了她。女孩用右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左手打理着在风中凌乱的短发。他望着从她红唇间呼出的白气,他意外发现她唇上的红色好像比昨晚的柔和很多。
“好了,热心市民,你的任务完成了。”
略显拘谨的埋了埋头,卡密尔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小小的圈,抬头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对他招了招手,便要一头扎入涌动的人流。望着女孩的短发随着她的转身划出一个伤人的弧度,埃米尔不适的皱了皱眉,不假思索的问出:“我能信任你吗?”
短发的弧度被逆转,女孩回过头,两颊上的酒窝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惆怅,她眸中映射着凌晨烂漫的星空:“信任我?你具体是指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望向他,他在用拇指按压其他手指的关节。过滤掉车站内的嘈杂,她听见他骨节紧张的挪动。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你可以相信这个。”
她没有更多的逗留,头也不回的走向人满为患的站台。他目送着她决绝的背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他掏出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到一个“A·W”,编辑了一条消息。
在伦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