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

    “三皇子命在旦夕,吾军受困,盼朝都臂助!”

    莫涛将交与帐下驿卒之手,南下败绩,已到了紧要关头。

    “血肉之躯,奇甲之下,必是破绽。勃颈垒然,不吾类也!皇子以命换秘,困于南岐。求师兄窥得天机,指点一二。”

    莫涛亲笔密信,授于莫家将之手。

    “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莫涛凝神聚目,不敢有一丝差池。

    “莫麟定不辱使命,将这密信交与朝大人之手。信在,人在。”

    莫麟双手抱拳,他善骑射,又通伪饰,不出三日,必达朝都。

    莫涛颔首。

    一封走官场,送出朝都,诏于天下。

    一封行暗道,送与师兄,与天同谋。

    “境儿,境儿!”

    智元帝姬掩面而行,不敢大声言语。

    自从宋境败于勒朗,又碍于身份,侥幸逃过一死。死罪可脱,宋境双手被捆,既遮双目,又掩双耳,束缚马背之下,一路横拖倒拽,累累伤痕。抵达南岐境地,又受牢狱之苦,断粮绝水,幽囚受辱。

    “阿姐!”

    宋境抬头都花了不少气力,奈何双手双脚被铁链锁在木架之上,动弹不得。

    “你我此时受困于勒朗之手,他照顾我遗孀的身份,也不敢动你分毫。阿姊如今也是云泥之身,帮不了你什么。晚些时候,守卫松懈偷懒之时,我会差嬷嬷前来送些吃食。这里不比朝都,皇弟受苦,阿姊得势之时,定会让这些斗筲小人百倍偿还!”

    “阿姊在这深宫之中定要护自己周全万分。皇弟领兵至此,受母后所托,见皇姐安然无恙,我便宽心了。”

    宋境已是戴罪之身,但见阿姊相安无事,平悬的心也总算是安了。

    两人没有过久叙旧寒暄,智元帝姬便径直出了牢狱。

    狱外灯火通明,勒朗已恭候多时。

    “与胞弟叙旧如何啊?”

    勒朗勾唇之下,尽是嘲讽。

    智元帝姬拭去伪装之物,“保我胞弟性命无忧,你让我送往母族的信件即可启程。”

    勒朗重利轻情,为了夺位不择手段,可谓不达目的不罢休。

    “还真是姐弟情深啊,我倒是好奇,若是朝都三皇子、你的胞弟宋境要是知晓自己的皇姐为了争南岐的一席之地,宁愿做背叛母族的千古罪人,他会是何面目啊?”

    勒朗反唇相讥。

    他看不起智元作为朝都帝姬,气势凌人的架势。

    他瞧不上智元身为南岐王后,出卖母族的向背。

    她和他明明是一种人啊,谁又比谁高贵万分。

    “若是我皇弟知道事情原委,或者我皇弟少一根汗毛,你都难辞其咎。我定拼上身家性命与你相搏。你觉得他会轻易相信一个南岐死敌,还是会设身处地为远嫁南岐的胞姐着想?”

    智元“低声哑气”,全然不失气度。

    勒朗掩口失声,没再多言。

    现在还不是和她翻脸的时候,他还要借着智元的手一点一点摧毁她最引以为傲的母族。

    然后,无须等到她的孩子降世,智元已经无处可逃,只是他勒朗的阶下囚。

    最后,他以施舍之姿继续扶持智元做他的王后,心高气傲之人终了做了她最嗤之以鼻之辈的妻子,她又该如何?

    勒朗从无名庶子走向王位之争,嗜刀血,舔人性,最是无情。

    夜半更深,星斗满然,牢狱深处。

    宋境一天未进食饮水,嘴唇皲裂渗出血来,被马拖拽的伤口已经停了血迹,慢慢结出了痂。手脚被束缚之处被铁索紧勒,一圈一圈,已经泛了紫,嵌进肉里。嬷嬷蹑手蹑脚,揣着钥匙,稳着食盒进了牢狱深处。

    智元帝姬早就打点妥当,没人敢为难她一老妪之身。

    “一别数年,殿下,还记得老奴吗?”

    嬷嬷打开牢笼,就开始为宋境解绑。

    被折磨如此,宋境已是半昏半醒的状态。

    “嬷嬷随阿姊远嫁南岐之地,当时境儿尚小,不能尽护卫之责;如今南岐是非之地,境儿可尽擐甲执兵之务,护阿姊与嬷嬷周全,返还朝都。”

    宋境肺腑之言,赤子之心,被他乡遇故知之情渲染得淋漓尽致。

    江山兴盛功明主,社稷危亡罪红颜。

    那时候的宋境还不知一席红装的阿姊不再眷顾与他捉迷藏的游戏,而是真的消失在他的一点一滴生活之处。

    一纸诏书,一封帝姬,送走阿姊一生的自由。

    他的阿姊婉嫕有仪,不该是无情君主联姻的工具;他的阿姊识时达务,不该是繁文缛礼的牺牲品。

    所以当阿姊有难,有求于母族之时,他毫不犹豫,挺膺入局,率兵南下。这一次,他要救阿姊于水火,不论生死,但见人情。

    “一别数年,殿下被娘娘管教得愈发出众了,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

    嬷嬷为宋境擦拭血痕累累的伤口,又在伤口小心翼翼的涂了上好的膏药,已是泣不成声。

    殿下作为朝都娇生惯养的皇子,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嬷嬷自小就是君后身边的体己人,作为掌事嬷嬷,打小是看着帝姬和殿下长大的。随着帝姬一路南下,在南岐稳扎稳打,也算是谋得一番天地,不知远在朝都的君后娘娘最终知道了她和智元帝姬一起欺瞒母族,她会被判个什么下场?

    在其位,谋其事。各司其职,各尽其主,嬷嬷问心无愧。

    “嬷嬷,你可见过勒朗亲王真容?”

    宋境扒拉着食盒,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口,最终进了正事。

    “奴见过。”

    嬷嬷不明所以。

    “我与他交手时趁机掀开了他的面具,窥见了他的真实面貌。别处也与正常人无异,唯有颈脖异于常人。”

    宋境仔细回想今日与勒朗交手的画面。

    “殿下所言的异处,是这个吗?”

    嬷嬷闻言摘下颈脖之处的围裹,一个嵌于颈脖之处的肿块赫然映入眼帘。

    宋境愕然。

    “奴在朝都之时与正常人一般,没有任何病处。但到南岐不若三年五载,勃颈之处便长了此物,不痛不痒。南岐之人,几乎人人有之,奴早已习以为常。”

    嬷嬷耐心解释道,就连智元帝姬也难逃此劫。

    一来二去,宋境摸清了事情的脉理。

    朝都人颈脖正常大小,没有异处。而嬷嬷到了南岐,才变得颈脖肿大,与南岐人为伍。

    难怪南岐士兵上战场,穿奇甲,引人耳目。原来他们真正的弱点就是颈脖的异处!

    “嬷嬷可有法子放我出去?”

    宋境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便急着出去通风报信。

    “王后和奴竭尽全力也只能护殿下少受些牢狱之灾,但其余的王后也是无可奈何,再难让步。”

    监牢之中,几寸之地,却是宋境如今的安身立命之本。

    南岐诡谲,雨僝风僽,谁又能覆巢破卵抑或身当矢石,不悔入局?

    三清观,炊烟袅袅,烟火缭绕。

    “赵兄,用了晚膳,何时归家?”

    宋城毫不客气,已然下了“逐客令”。

    “不急,我还没吃上锦歌做的饭呢。”

    赵护淡然之姿,没有要走的架势。

    “我记得我只拜了一位师父,可不曾拜过你们二位男公子为师。与其在那油嘴滑舌,不如向师兄学学,过来给我打打下手。”

    朝锦歌张罗着晚膳,只有莫殇帮她备菜。她看见赵护和宋城借着斗嘴的功夫偷闲,气不打一出来。

    赵护和宋城争长竞短,就连帮朝锦歌打下手也要争个高下。

    朝锦歌与莫殇面面相觑,好像心里盘算着赵护和宋城二人年岁相加超过三岁与否,竟能如此幼稚。

    有了三个人打下手,朝锦歌手头做菜也快了起来,油盐酱醋,农家小炒,也似炊金馔玉。

    “师父主坐。”

    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朝锦歌也招呼着三清用膳。

    “姜汁炖蛋、清炒豆腐、土豆烧牛肉,还有姜汁鱼汤,上回您觉着喝的不过瘾,这次我就多做一些,你仔细尝尝。”

    朝锦歌先行帮着三清盛了一碗鱼汤。

    “这清炒豆腐,沥出水了。”

    宋城贫嘴滑舌,妄图鸡蛋里挑骨头。

    “快些吃吧,这上好的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莫殇用干净的木勺挑起鸡蛋羹,就往宋城嘴里送。

    “阿护,你怎么不吃菜?”

    朝锦歌没理会宋城的话语,转手给赵护也盛了一碗鱼汤。

    莫殇刚想帮着赵护推脱,又被赵护阻拦下来。

    “这热汤可解千愁。”

    赵护一饮而尽。

    三清连喝三碗鱼汤,才觉罢休。不知何时而起,三清观多了三分烟火气息。

    不比烈焰,却,只暖人心。

    若不受世家大族的羁勒,不惑利害得失的困扰,不侵战火纷飞的戕害;如此其乐融融之面,可能再现?

    今日轮到宋城和朝锦歌收拾碗筷,两人还未开始,又因刷洗盘子争得面红耳赤。

    “明明对着姜有过敏症状,还偏要逞能吃下一整碗姜汁鱼汤。”

    莫殇看着赵护尽力隐藏的红肿,佯怒。

    “无妨,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红点。如果我再拂了锦歌的面子,她必定恼羞成怒。我不过是卖锦歌一个面子。”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处处是为了朝锦歌。

    经由一天的相处,赵护对宋城的身份已猜到了七八分。

    此人,断不会是市井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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