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光瞅人的时候，

    我经常头晕，

    却控制不住。

    ——题记

    “干嘛这么看我？”纪某人开口道，

    “我今天可啥也没干啊，我还帮你看了验证码来着。”我没移开视线，幽幽地开口道。

    他今天兴奋得有点过头，怕不是故意整我？

    纪某人勾着嘴角，“我知道啊，同桌儿。”

    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怪

    ……

    就在今天上午的计算机课上，老师简单地教了几个电脑使用的小技巧之后就放任我们自己玩去了——美其名曰‘自己实践’，然后就实践到了下课。

    难得有光明正大玩电脑的机会，谁会去管老师刚才教的东西，要不是有红蜘蛛的存在，估计连课都不听了。

    还在上课呢，我还是干点正经事儿吧。没找电视剧也没去玩游戏，点开了金山打字，我就练了起来。从认识键盘，到单个打字，再到打出文本，我第一次接触这种叫人打键盘的系统，玩什么都觉得新奇。

    正专心地打着字，左边的纪某人突然就戳了戳我的胳膊。金山打字的训练都有时间限制，我可不想‘闯关’失败，于是盯着电脑，把头凑了过去，“干啥？说话。”

    “同桌儿，你帮我看看验证码呗。”

    最开始的那几个字，纪某人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地近，就好像他是凑到我的耳边在说话，连唇齿间的气息似乎都能感受到。

    男生呼吸的声音都这么大嘛？

    我分神地想了一下，这一关果然没过。

    我这才把头扭了过去，“验证码？”纪某人却愣愣地看着我，直到我出声都没反应过来。

    “欸？回神啦？”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没注意自己凑得有点近。

    突然换了一个教室，虽然按照学号，某位008还是在我旁边，却失去了平时的参照物——不是很好把握分寸。

    纪某人回过神来，指着电脑说，“嗯，我看不清，怕输错了。”

    纪某人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般大声，导致我不得不又凑近了一些，顺便去看一下那个所谓‘看不清’的验证码。

    上次帮忙干这事儿，还是替我奶奶。

    怎么的，纪某人的眼神已经不好到这种程度了？

    我看了一眼屏幕，赫然是某个不认识的小说网站。

    这年头，看小说都要输验证码了？还是五位数的。

    啧啧……

    我瞅了一眼，扯过纪某人面前的键盘就开始输入——上课不好说话的呀。

    这会儿子，连我自己也能感觉到我跟纪某人距离的拉近了，却又不得不继续眯着眼看屏幕，看键盘。

    无声之间，我不敢抬头，总有一种某人在看着我的错觉，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抬头就会撞到纪某人的下巴。

    这样的距离不合适。

    我想着赶紧输入赶紧退回去，却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输错。

    在第二次输错之后，我小声地骂了电脑一句。“烦人，看小说还要输验证码，”

    “同桌儿，你这是骂我呢？”纪某人也凑到了屏幕面前，

    在电脑并不算清晰的倒影之中，不算大的屏幕却挤了我跟他两个人的脸。我看着电脑上他的倒影，他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我没有，”我嗡嗡地说了一句，“骂电脑呢。”

    “这样啊，那我也来看看，”纪某人看向屏幕，“这个是I？”

    “这是L，”我算是知道他为啥要叫我来了，

    “同桌儿，我看见你翻我白眼了。”纪某人的声音带笑，

    “我没有，”下意识的反驳之后，我为自己辩白道，“我从小就不会翻白眼。”

    “你翻了，”纪某人却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缠。

    我刚要发作，就听见他说，“你肯定在心里翻我白眼了，我看见了。”

    听听，多幼稚的话啊，说得好像他能看见我心中的所思所念一样。

    我没忍住偷偷抬眸，看向屏幕里他的倒影。不是纯黑的背景，看得确实不真切，他似乎是在笑？真幼稚啊，我也勾起了嘴角，却一下子感觉他也看向了屏幕。

    躲闪是下意识的反应，

    在一声轻笑中，我顿时后悔刚才为啥没瞪纪某人一眼。

    输入成功了，界面却只加载出了《赘婿》两个字——这个名字…男频小说？

    “学校的网也真是不好哈，”别人的电脑界面，我不好盯着去看的，毕竟是隐私，于是果断选择岔开话题。

    纪某人却好像一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说道，“确实挺差的，这个网站每登陆一次就要输一次验证码，我本来还以为刷新不需要重新输入呢？”

    这么熟悉？看来没少看啊？

    我不由得想再看看那本小说，什么样的书让他这么感兴趣？

    但是出于礼貌，我的视线丝毫没有偏移，直直地看着纪某人，“你挺喜欢看这个小说？”

    “还行吧，同桌儿你呢？就喜欢看上次你给我挑的那本嘛？”

    我慢慢坐了回去，听纪某人这话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以为我喜欢看言情小说？

    我赶紧解释道，“谁说我就爱看这种书的？”

    纪某人不再继续盯着屏幕，转而偏头过来看我，“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呢？”

    “不好意思，也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言情小说的。”说完，我没再看他，继续玩自己的打字软件去了。

    虽然我最后的语气不是很好，但我好歹帮他看了那么久的验证码吧，他应该犯不着专门整我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纪某人，结果一下子就被他逮住了——“同桌儿？”

    “咋啦？”我装作无事发生地正式看过去。

    “没事，”纪某人嘴角高高扬起。“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还没去过那家店呢？”

    还笑，再笑我就给你一巴掌。

    谁知道，你这家伙老是看着我啊……

    出了校门口往右边走，半分钟不到的路程就走到了那家黄焖鸡店。里面四张桌子，外面两张桌子，不大的铺面，还要加上最后面小厨房的面积，着实是很挤。

    更别说，现在是饭点。

    “好像没位置了？”我缩着手，瞅了瞅四周，连过道都全是人，这咋整啊？

    “来回去吃吧？”我转头过去看纪某人，却一下子就碰到了他的校服外套。

    我顿时不敢再转了，又站了回去。

    “没事儿，就这么说吧。我能听见，”纪某人低头凑了过来，近到我余光一瞥就能看到他的侧脸。

    我大气都不敢喘，还要分神控制自己的余光不去偷偷看他——要是被抓包了，我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我说，我们带回教室吃！”他凑得太近，我不敢大声说话，小心地控制着声音，却惹得他凑得更近。

    “吃什么？”终于站到了收银台前，我偏头问他，

    “听你的，”纪某人冷着脸，简短地回了一句。

    是人太多了嘛？

    我没推辞，很快做了决定。

    就在过道里排着队，我时不时还要侧身让一下往外走的同学。正让着呢，校服下摆就被人扯了扯，我下意识转头看他，却又撞了个满怀。

    完了，我刚忘了。

    我小心地拉开跟他的距离——其实没啥空间，但这个退让的分寸感我得拿出来。

    然后纪某人就凑到我耳边说，“往后站吧，这里稍微宽敞点。”

    纪某人拉着我的手腕，就把我往他的方向扯。红着脸，我跟着他的力度走，还真就站到了一个椅子后面的空间——不算宽，但是能站人，最重要的是桌子能隔开一点跟其他人的距离。

    我跟纪某人也从前后站着，变成了并排站着。

    被人挤来挤去的感觉总算是少了点，我松了口气，大声说道，“这家店生意太好了。”

    “是啊，”纪某人也大声回道。

    不知道有意无意，他好像慢慢从我的旁边站到了我的斜前方，总之是帮我挡住了一些来来往往的碰撞。

    这个时候个子矮小的好处就充分展现了出来，我努力往椅子后面缩着，想着给纪某人多少腾一点空间。

    走出餐馆的时候，纪某人紧皱的眉头还没有松开。

    看来还是被影响了心情啊。

    虽然是他主动说要来这家店吃饭的，但饭店毕竟是我安利的。不自觉的，我还是小心翼翼了起来。

    “刚才好挤啊，幸好现在已经买到了。”语气中下意识地带上了些哄人的意味，我没扭头看他，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盒饭。

    “嗯，”

    纪某人是不是很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啊？但是他不是经常坐公交嘛？

    “那个，要不我帮你拿一个袋子吧。”我伸手想要接过装着饭的袋子，却被纪某人轻轻避开。

    “不用，不重的，我在旁边，怎么着也没有让女生拿东西的道理啊。”纪某人看向我的时候眉眼总算是舒展开了，偏头回去的时候，却又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顺着他的余光看过去，我福如心至，

    他这是嫌弃袋子太油了？

    我轻笑了一声，“回去给你拿湿巾纸擦擦手，”

    刚说完，肩膀处就传来了一点压力——我扭头看过去，是纪某人把手臂搭在了我肩上。不过他应该没咋用力，我没感觉到有多重，只是突然开始想——他搭我的肩，却没摸我的头，是因为怕弄脏了我头发嘛？

    我笑着却还是说道，“手撒开。”

    “我不，”纪某人身上那股孩子气又上来了，“我觉得这么搭着还挺舒服的，诶诶，同桌儿，你说，咱俩这身高是不是还挺合适的？”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飞速眨了两下，然后回过神来。

    ‘他问的是这个身高，搭肩膀是不是挺合适吧。’

    我勾起了一点嘴角，“合适你大爷。”往右边走了一小步，我彻底避开了他的手。

    纪某人却不依不挠地缠上来，我挪一步，他挪一步，亦步亦趋，一边挪还一边说：“哎呀，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敢情，你缠着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拐杖呗……

    我没好气地抬脚就快走了几步，不再跟他并肩，而是走到了他的前面。

    纪某人笑着跟上来，我就再走快些。他追，我就跑，就这么闹着，倒是很快就回了教室。

    装菜的袋子果然漏了些油，纪某人赶紧指挥道，“同桌儿，快从我桌子里把那包纸拿出来！”

    语气是难得的慌张，惹得我有点想笑。

    他抽屉里居然有那么大一包纸，震惊了一小下，我赶紧抽纸铺在我和他桌子上。纪某人将盒饭放在我桌上，又把漏了油的袋子全都放在了他桌子上。

    “欸？”我抬头看他，

    纪某人则回以一个微笑，“没事儿，菜放我桌子上，免得两个桌子都弄脏了。”

    我心里泛起点苦涩的甜——我不喜欢别人为自己牺牲一些东西，哪怕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欠了份人情。

    即使这很绅士，也有些暖心……

    “没事儿，我垫了三层呢。”敛下多余的情绪，我抬眸冲着纪某人笑了一下，“吃饭吧。 ”

    这家店受学生欢迎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菜和饭都是一人份的，大家可以自己吃自己的，少了很多跟别人吃饭的麻烦事儿——一起吃一份菜，怎么才算是平均分配？我会不会吃多了？

    这些问题总是要考虑的。

    吃饭的时候，我跟纪某人倒是都没说话，很快吃完，赶紧收拾，他主动揽下了收拾那些装菜袋子和外卖盒的事情，我则是拿着湿巾纸细心地擦着桌子。

    “这袋子也是坚固，到最后也没把油漏出来。”

    “就是，这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纪某人捏着塑料袋子的巅巅，皱着眉走向阳台。

    我偷偷转换了擦桌子时的方向，让余光有机会可以追随他的背影——原来余光那么不受控制，都是我自己惯的啊。

    偷笑着，我没管余光的动作，就那么偷偷地看着他扔掉袋子，然后在水池边上洗手。

    “纪委？”突如其来的女生打断了我的‘偷偷’，一瞬间的慌乱之后，我收敛好心神转头看去。

    是肖苡恩。

    我立马笑了出来，“怎么了？”语气友善到我自己不得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来找你，你就那么激动？

    不要太掉价！我戳着自己的名字，暗暗骂。

    “没事儿，就是闻到你好像才吃了黄焖鸡？”肖苡恩的语气亲切又随意，配上她的长相，真真切切让我觉得她跟我搭话的确是我的高攀。

    真贱啊，

    我低垂着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敛进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再抬眸的时候，我还是微微笑了起来，“是啊，就是校门口那家，挺好吃的。”

    我可以允许我自卑，但我只能允许那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对外，我必须是一个得体大方的人。

    就算不是，我也得装成我就是。

    “是嘛，那我下次也得去试试，每次看人那么多，我都不想去了。”肖苡恩说着就回到了她的位置上，却真真留下我一个人兵荒马乱——我每次紧巴巴地跑去那家店吃饭是不是太掉价了？肖苡恩一个，纪某人一个，他们似乎都不屑于去那种地方吃饭……

    或许我…不合适…

    “同桌儿！你都擦完了啊。”纪某人还没回来，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我依旧还是微微一笑，“是的，你看看，怎么样？干净不？”我重新拿出一张湿纸巾就开始擦自己的桌子，在确保动作和表情都表现得毫不在意之后，慢慢地发起了呆——没有目的也没有内容。

    我只是想暂时放空自己。

    发呆其实也是在花费自己的注意力，你只是没注意眼前的东西，但你的大脑还在琢磨其他东西。

    余光此刻的不受控制依旧让我毫无办法，却不复刚才的轻松和愉悦。它将我的注意力偷偷集中到了纪某人的身上，导致我连发呆都不太能够。

    轻叹了口气，我发觉自己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