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玄琰觉得自尊心受伤了,像小猫一样蜷缩到一边。

    玄遥尊走到洛拂笙身边,伸出一只手,浅浅地对着华梵笑道,“把她交给我吧。”

    华梵倒是没有怀疑什么,真的让出了位置。

    玄殊赶忙上前,自请道,“我和师兄一起吧?”

    玄遥尊头也不回,原地一动不动,一掌向上抬起时地上的洛拂笙自己飘了起来。

    “不必。”

    玄殊踌躇,眼见洛拂笙打横着自己飘到玄遥尊的手臂上。

    这副画面简直太过刺眼,

    “那我跟着师兄一起去......”

    玄遥尊没有搭话,垂眸看向洛拂笙。

    她好像真的很难受,脸上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滴滴答答地落到他的雪衣上。

    她的双眸微闭,双睫颤抖,双手握成拳相对摁在脖颈处。

    这种隐忍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

    他轻轻笑了出来,转身走向梁桥,另一面,月宛也迎着月光而来。

    她的长衫曳地,额甸光芒璀璨,温和多情的眼底多出一抹暗黑的影。

    她走到玄遥尊面前,看了眼他怀中的女子,笑道,“还是我和玄遥尊一起进去吧,同是女子,我也好照拂一二。”

    “月宛仙子说的对。”玄殊帮衬道。

    对面男子只是笑哼一声,越来她,抱着洛拂笙继续往前走。

    月宛嘴角擒了一抹笑意,跟着他一起走回房间

    湖中的月光一路相伴。

    直到走回自己房里,身后已经乌泱泱地跟了一群人。

    玄遥尊转身,对身后众人交待道,“你们先在此等待,我将她的毒逼出来后,会唤你们进去。”

    月宛愣了下,刚想上前,雪衣男子已经转身回房,大门被一阵气泽撞合。

    她垂了下眸,心中又酸又恨的感觉再次将她淹没。

    玄殊想着,这么多人在外面等着,玄遥尊应该只是想为洛拂笙逼毒,而且他因自己误会了师兄而感到愧疚,反而还劝月宛,“月宛仙子少安勿燥,想必师兄一会儿便会出来。”

    月宛强扯出一抹笑意,一种无法言说的恶劣心思在脑海中蔓延开来。

    媚毒能怎么解?

    华梵急得在外面来回踱步。

    夜已三更,华氏却格外的热闹,所有人都等在了玄遥尊的门外,静候着佳音。

    房里,玄遥尊将洛拂笙放到暖帐中,帐缦垂垂间被一个法术慢慢合拢。

    洛拂笙已近迷离状态,她高隆的眼廓涣散,媚毒已经让她忘记了所有的顾虑和羞耻,她现在只想获得解脱。

    不管这个男子是谁,她都已经无法选择了。

    玄遥尊不禁哼笑了出来,侧眸看了眼房外的那些人——

    心理战术之中,有一种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别人越觉得大家都等在外面,他不会做出逾越之事,他反倒越想做点什么。

    为何他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有时候也可以利用某种手段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坐在床上,蜷缩着手指在洛拂笙苍白脸上摩挲,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上次他无比厌恶这个女人,却不得不和她双修。

    而这次,他是真的想要她。

    他的笑容淡下,此刻他只想褪出自己所有的伪装。

    窗外的鸟儿叫了两声,震翅飞走,惊得树叶沙沙作响,让这诡异的夜有了一些生机。

    洛拂笙在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自己身上徒然一凉。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手臂上,几缕乌发垂到她的脖颈处,痒痒的更加撩拨她的毒性。

    她知道自己在堕落,可是她无法停止,

    若眼前的男子是别的人,洛拂笙或许会反抗,但这个男子让她连挣扎都放弃了。一朝沉沦,便是永世的沉沦。

    她拒抗她逃离,不过是不想自己受到伤害。

    如果他的感情能与她对等。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玄遥尊,只是与她一起数星星看月亮的普通男子。

    她怎么会想将他推开。

    混乱间,洛拂笙好像又坠入了迷雾当中。

    再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火海中,高高蹿起的火苗就在她的身体上燃烧。

    她感觉不到痛苦,除了热。

    洛佛笙在火中扭动着身体,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这里,像被地面吸附住了一般,只能在火中高抬着下巴颤抖。

    火焰在她的身上跳动,她的肌肤瞬间被点燃,火光顺着她的手臂慢慢蔓延到了全身。

    她低下眼。

    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烈火中被焚烧,大火舔砥着她的每寸肌肤,然后像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一般,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燃烧起来。

    洛拂笙快要窒息了,她难以忍受这种灸热带来的痛苦,这灭不掉的大火已经让她欲生欲死。

    她在火中挣扎,想求得解脱,可是这火却偏扁不急不徐地在侵袭着她。

    洛拂笙哭了,身体的难受比凌迟还要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洛佛笙感至身体徒然一阵凉意袭来。

    再睁开泪眼,远处的泉水从天际倾下,瞬间流进她的七经八脉。

    洛拂笙双手耷拉到地上,微微阖目,享受着这痛苦过后的清爽。

    她撩开眸看了眼上面的男子,一滴汗珠滚落到她的眼里,火辣辣的烫。

    玄遥目光浅笑而迷乱,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副画面。

    王宫里,正值隆冬,一个穿着破前烂衫的男孩正在冰冷的水中洗衣服,他的手被冻得通红。

    王宫到处充斥着腐朽与肮脏,宫女与侍卫,宫女与太监,还有男人与男人,都可以行苟且之事。

    少年已到束发之年,长相俊美,正在洗衣服时被宫女拖到柴房扒光了衣服。

    他奋力反抗,像狗般咬伤了所有的人,才得以爬出柴房。

    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在冰天雪地里抱膝坐着。

    他不敢回房,怕那些人找到他。

    可是外面太冷了,他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温度。

    他抬起了小小的眉头,望着墨一样的夜,明明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却偏偏他感觉近在咫尺。

    夜离他越近,他就像要被黑夜吞食,他看不到天明更看不到未来。

    少年不甘心,他想活,他想好好地生活下去。

    于是他拿起了一把菜刀,战战兢兢地又走回到刚才逃出来的房间。

    那些宫女见他又走了回来,以为他想通了,都争抢着上去扒他的衣服。

    少年眉眼都没有皱一下,挥着菜刀将这些宫女全部杀死。

    他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痛苦的宫女,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第一次觉得原来杀人可以让他这么愉快。

    报复的快感让他丧心病狂地一刀接着一刀地砍,直到地上的几个宫女血肉模糊,连容貌都看不出来时他才住手。

    他将菜刀丢进了浣衣宫太监的房里,因为这个太监太坏了,一直不停地让他洗衣服,是时候让他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了。

    第二日,正如他所料的一样,那个太监被人带走,临走时他大声呼喊自己是冤枉的,可是在这个深闱如蛇窝的宫里,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少年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愉悦了,他凄凉地笑了,觉得此刻无比满足。

    天边淡如水,月之即灭,天将明。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洛拂笙觉得玄遥尊不对劲。

    他似乎一动不动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身体,“玄遥尊?”

    身上的男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她的身边。

    洛拂笙马上下床手忙脚乱地穿戴好衣服,再一转头,发现与她鱼火的男子早已一个法术整理好了自己,顺带着连床铺一并整理好。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看上去相当憔悴,脸色苍白,双睫微阖,乌发垂在胸前的雪衣上。

    他侧卧在床上,看上去气虚无力。

    洛拂笙看了过来时,他干白的唇只是轻轻扬起,病态中还不忘撩人心弦,“精气耗尽,为了救你。”

    “玄遥尊?”洛拂笙果然马上过去,本想扶起他。

    玄遥尊虚抬了手,目光点了下门外,“先开门吧,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心理战略第二招,欲擒故纵。

    他要让洛拂笙先放弃警惕。所以,示弱是最好的方法。

    洛拂笙满眼含泪,深觉是自己伤了玄遥尊。

    这一双修下来,他不知道耗废了多少精力才将她的毒气驱散。

    都是为了救她。

    可是门外还有人,她不能让玄遥尊的名誉受损。

    想了想,洛拂笙沉住一口气,果断地上前去开门。

    门外的人看见洛拂笙出来都惊讶住,只有华梵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活不了了。”

    “玄遥尊呢?”月宛看着她的脸色,只是红润了许久,瞧不出什么端倪。

    但这一进去,足足一个时辰。

    时间也太长了。

    洛拂笙轻轻推开华梵,侧身站开了一条通道,她垂眸惭愧道,“玄遥尊为了救我,耗尽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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