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赫兰珠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嘴角微动,“宁王殿下这是在叫谁?”

    顾淮之手负身后,站在窗边,昂首仰望那一轮皎洁明月,“自公主来到建京,暗中已有人得到消息。天子脚下,每时每刻消息通达。”

    赫兰珠眼神闪了闪,踱步到他身畔,唇边勾起一丝暧昧的笑,嗓音清甜,“即便消息通达,也只有有心人才会这么快得到我的消息,三皇子便没有联系过我。”

    顾淮之眼中生出一丝不显眼的愠怒,“公主又是登上画舫,又是失足落水,难道不是为引起本王关注?公主难道想一边与本王你侬我侬,一边与我三哥纠缠不清?”

    “这一切取决于殿下的想法,殿下现在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不甚正经、不知廉耻的女子,就算我再如何解释,殿下心里的芥蒂就能立刻放下?”

    “所以,公主打算解释?”顾淮之忽然转过身,瑞凤眼中笑意依然温柔,只是这点点笑意不达眼底。

    “我为何还要解释?”赫兰珠直觉荒谬,他什么都知道,还看她像个猴儿似的表演,难道她还要感谢他屈尊降贵的配合?

    “你为何不能解释?”顾淮之像是陷入死胡同般,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赫兰珠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要与他争论这些?

    而且她此前从未见过晋朝这位尊贵的宁王殿下,也从未有得罪他的地方,为何他此时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似的?

    赫兰珠红润饱满的朱唇勾成一丝妩媚的弧度,轻笑道,“殿下既然看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做个交易如何?”

    她算准一切,却没算到顾淮之居然能这么快认出自己。事已至此,各取所需。

    顾淮之眯起双眸,眸中露出清冷,却没感到丝毫意外,甚至悠闲地走到桌边端起一杯茶惬意地小酌,“公主想做什么交易?”

    他的镇定反倒让她不安,“宁王殿下都知道兰珠来到建京,难道不知道兰珠为何而来?”

    顾淮之撩起眼皮,眸光透亮,慢条斯理道,“公主想嫁给本王当王妃,那本王能从公主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晋朝朝政积弊,自长宁侯的赤烈军解散以来,兵力受到重创。近来西狄国运昌盛,慢慢将成为晋朝周边最大的威胁。殿下若想以后成为九五之尊,确保天下国泰民安,需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队。”赫兰珠说到北邕时,眼睛里透出一股坚韧与自豪,在这如同电光火石稍纵即逝的目光中,很快显现出一种难言的焦灼与痛苦。

    “北邕的朝局本王有所耳闻,本王能说服父皇帮助北邕平定内乱,可本王有一个要求。”顾淮之目光灼灼地注视她,那目光□□到瞬间把她内心看透。

    她蹙眉迎上顾淮之的视线,“宁王殿下有什么要求?”

    “公主若成为本王王妃,自然是要履行作为王妃的一切本分。”顾淮之一双眼睛像是在说话,眼光里轻轻漾起,心泉的秘密。

    她对他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只是他这条件确凿有些过分。

    “王爷,兰珠会做在外人面前做好王妃的本分。”她没有当面否认顾淮之的话,想必他也懂得她的意思。

    可谁料顾淮之不合时宜地来一句,瞳眸充满狡黠戏谑的意味,“在本王这里而言,王妃的一切本分当然包括公主的感情,成为本王王妃期间,公主不得与其他任何男子来往频繁,更不能与他人暧昧。”

    她莫名惊骇,嘴角下垂,神色冷下来,“殿下,您这未免管得太宽,如今入主东宫的貌似还是您的长兄顾闻璟,您就不怕本公主反悔?”

    顾淮之胸有成竹地昂起下巴道,“郡主若不能答应这些条件,门在那方,您可自行离开。”

    赫兰珠咬牙切齿,将一股怨气打碎往肚子里吞,“好,成交。”

    女子脸色铁青,五官小巧玲珑,眼睛瞪得溜圆,嘴唇紧抿,唇角现出两只可爱的小梨涡,活脱脱像一只即将炸毛的调皮小猫。

    顾淮之噙着笑意,打趣道,“公主也不用委屈,毕竟本王虽有不少妾室,可还保留清白之身。这笔买卖,公主只赚不亏。”

    赫兰珠差点没背过气去,干笑,“王爷说笑了,如果没别的事,便请在岸边放我下船。”

    “本王还有别的事,这如水月色,热闹佳节,本王需有人一起共度。”

    赫兰珠刚要拒绝,顾淮之似料中她的心意,接着道,“公主先别忙着拒绝,您没带仆从前来,独自下船多有不便。再待一会儿,本王自会派人护送您回去。此外,既然为盟友,也该适当表现出诚意,今夜陪本王一同游湖并不为过吧?”

    赫兰珠只得吞下涌上来的托辞,时不时用余光古怪地瞥一眼顾淮之。

    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一种本不该有的熟悉感,可她很确信在这短短十六年间从未见过顾淮之,这也是她十六年来首次前往晋朝。

    她想得入神,没察觉身旁男子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像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顾淮之素来不信什么鬼神之事,可江淮决堤洪水四溢的那一段时间,他生了一场大病。

    醒来后,仿若隔世,平白多出许多记忆。

    前世,赫兰珠也是他的王妃,贤淑端庄,温婉大方,全心全意为他付出一切,可他不知好歹、不知珍惜,直到她横死后才发觉后悔莫及。

    他尤记得前世她莫名其妙被冠上毒杀太子的罪名,还没等他查明真相,她便被父皇赐死,尸首悬挂在建京城城门前,三天三夜。

    北邕与晋朝的战事一触即发,他与顾闻璟、顾千羽还有主动请缨的顾柏舟,一同随父皇出征北邕,向来不受宠的顾柏舟在此战中展露出绝佳军事才能,在众皇子中异军突起,一扫之前懦弱无能的形象。

    而他顾淮之在班师回朝不久后的某天清晨,突然病倒,很快便身死魂消。

    梦中世界太过真实,以致他不得不提早做准备。

    相比之前屡次拉他下水实则无脑的顾千羽,如今他更要提防顾柏舟。

    顾柏舟此时怀中抱着一大堆物件,目光紧紧追随手中怀抱土偶胖娃娃的女子,女子仍旧在各式各样的店铺前游晃,看到感兴趣的便直接买下。

    给阿兄买一套笔墨纸砚,给阿娘买一身衣裳、一套胭脂水粉,给阿茵买一把锋利的宝剑,给丁香和硕风各买了一身衣裳.....

    江晚岑一一在心中盘算,眸光落到身旁空不出一只手的男子,心思纠结。

    该送顾柏舟什么呢?她第一次送他礼物,应当要送些独一无二的物件。

    走着走着便到建京城最大的古玩店古轩阁。

    她一时兴起,迈步进去。

    店内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古玩陈列在黄花梨博古架上。

    她一层一层扫过去,目光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一枚小小的纯白色带钩上。

    掌柜的眼疾手快,取下那一枚带钩,交到她手上,热情洋溢地开始讲述,“姑娘看看这枚带钩,实物小巧,做工精细,采用上好羊脂玉做成。今日七夕佳节,买来送给姑娘与您夫君最合适不过。”

    她爱不释手地握住那枚纯白色的带钩,钩体为龙首形,钩上刻有流畅的圆涡形云气纹,类似虎符,左右可分开,两个半扇的内壁,分别以阴阳文刻有铭文“长毋相忘。”

    她转身,举起手中的带钩给顾柏舟看,昂首问,“你喜欢么?”

    “喜欢。”他的眸光似深邃的海水,盛满深情,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情意在这特定的日子里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开始碎碎念地缓解尴尬,“好歹也是第一次送你东西,你怎么回答得这么随意?”

    下一秒,他俯身下来。

    温热的掌心扶在她后脑,薄唇微凉,吻在她唇角。两人靠得太近,鼻尖萦绕着他衣裳上清爽的瓜果熏香。

    她眼眸微怔,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起身抽离。

    他抿抿唇,心满意足道,“这下不敷衍?”

    她睫毛簌簌颤动,呼吸凝滞,大又圆的杏眼出神,招人得紧。

    “岑儿,我拿你那一半阴文带钩,你拿我的阳文这一半,可好?”他凑近叫道,“岑儿?”

    江晚岑回过神的一刹那,全身犹如泡在热水池中,热流不受控制地乱窜。

    “拿,给你。”她差点吼出声,将那一半阴文带钩塞到他手中,接着赶忙找掌柜结账。

    结完账,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出古轩阁。

    她什么人没见过,不就被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顾柏舟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再上前逗她。

    他家姑娘面子薄,最近几天怕是要躲着他了。

    古轩阁斜对面有一家老字号酒楼,此时顾千羽在酒楼临窗看到这幅场面,怒火中烧。

    他霉运缠身,顾千羽得意洋洋地游湖,就连顾柏舟也过得这么舒心。

    不一会儿,有侍卫上前附耳低语。

    顾千羽怒目圆睁,“什么?母妃与祖父还让我静待时机?”

    侍卫:“娘娘与许大人说,殿下也不要全信书臣大人,书臣大人能作为您的谋士到宁王殿下处当卧底,那为何又不能成为宁王殿下的卧底?”

    顾千羽轻嗤,“他可是本皇子所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真能背叛本皇子不成?”

    “许大人还说若殿下执意行事,殿下切记此锦囊中的嘱托,许家已失去一个许童,再经不住别的折腾。”侍卫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顾千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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