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赫兰珠轻轻撩拨发尾,不在意地扯出半边笑容,“七皇子当真以为我会相信您说之前所说的......”

    她眄视一眼远处的女子,压低声线,“不管您是否有夺权的心思,也不管您习武是否只为自保,只要我将您会武一事宣扬出去,您猜会怎么着?”

    江晚岑找到顾柏舟时,发现不久前他与乌兰珠之间隔着的那道天堑居然慢慢消融。

    乌兰珠想方设法与他攀谈,他虽说爱答不理,但不再忽视,总会礼貌性回应一两句。

    他态度的转变其实不失为好事,只是江晚岑察觉心底涌现出一丝不乐意。

    “幸好你们还待在原地,不然可得让我好找。”她气喘吁吁。

    顾柏舟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她揩拭掉额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握紧她的手,嗓音沉稳镇静道,“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

    江晚岑平复下来,理顺气,深吸一口气道,“刚刚我遇上司徒礼和二皇子他们,他们刚好邀请我们一块去宁王殿下的画舫。”

    顾柏舟眼眸闪了闪,眉眼冷了几分,“这就去。”

    她欲言又止,“那乌姑娘,今日我们便失陪了。”

    晋朝历来商人地位并不高,乌兰珠仙姿佚貌,前去恐怕有人会为难她。

    宋子彦站在一旁保持缄默。

    顾柏舟倏尔出声,“要不乌姑娘也一块去看看,也算是我们给她赔的不是。岑儿,你看如何?”

    江晚岑狐疑,只刚才一时半霎的工夫,怎么顾柏舟对乌兰珠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大概真将她说的话听进去,可她又控制不住多想:刚才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顾柏舟与乌兰珠发生什么了吗?

    她颔首,“也好,乌姑娘便和我们一块去。宋子彦,你待会儿照看乌姑娘。”

    “是,郡主。”

    乌兰珠略略行礼,眉尖眼尾全是雀跃,“多谢郡主,多谢七皇子,兰珠真是三生有幸。”

    “乌姑娘不必客气。”江晚岑攒眉,及时打住她的话,不知为何感觉听着有些不舒服。

    一行人登上宁王顾淮之的画舫时,江晚岑才惊觉,原来是刚才见到的那艘最为侈丽闳衍的画舫,现下手艺人还在表演滚灯,只是另一帮手艺人在表演打铁花。

    他们神情专注,轻轻搅动炉中生铁烧制的铁水,微微俯身,神情专注,手持“花棒”,舀出滚烫的铁水,看准时机,只那么轻轻地往空中猛地一挥,一击打,一腾空。

    夜不再是点点泼墨,万千星子流动,似乎整个头顶天空流淌在静静的金色银河中。

    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

    江晚岑按捺不住,连连攒眉蹙额,喃喃自语,“好看是好看,可这多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好看不就得了?”司徒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神彩奕奕地说。

    司徒礼身后还跟着顾梓辰和顾淮之。

    “好看归好看,可百密总有一疏,若那手艺人一不留神被烫伤怎么办,若铁花点燃整个画舫怎么办?”江晚岑也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为何,频频惘然若失,明明她儿时也喜欢看打铁花的。

    顾柏舟平和地说,“岑儿,打铁花是那些手艺人养家糊口的活计,怎会轻易出意外?即便出了意外,我想四哥也会发出一大笔银子作为补偿。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地看便是。”

    “弟妹不必担心,区区一画舫,就算点着也不足为惧。”顾淮之身着墨黑金丝锦袍,步伐不紧不慢,似乎在说什么平常不过的事。

    打出来的铁水花分明灿烂恣意,洋洋洒洒在空中绽放,如流星雨划过山峦般优雅。

    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只觉索然无味,眼前总浮现出扬州知府官邸前那些无家可归、吃不饱饭的百姓。

    “你们先看,我走得有些累,进去歇息歇息。”

    画舫舫身宽阔,船中央供宴客休息,同时两边开长窗,可以用来看风景。

    她坐到长窗旁的美人靠上凭栏往外望,觉察顾柏舟等一行人也跟着进来。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顾柏舟坐在她身边,温厚的大手替她揉揉肩颈,“我也来休息。”

    司徒礼心里直打鼓,他也不知为何不受控制迈步跟进来。

    他又不是她的谁,要怪只怪这些年跟在她身后跑习惯了。

    司徒礼轻咳一声,在对面长窗下的美人靠上落座,“小爷我也有些累了。”

    她倚在长窗旁,恬静地看向泛起粼粼波光的水面。

    “自弟妹与七弟成婚以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直没什么表示。”顾淮之忽然发话,叫来仆从将一个托盘端到她与顾柏舟面前,托盘上盖有金黄色丝布,掀开丝布,托盘上显现出一对双喜龙凤玉佩。

    她与顾柏舟一人拿起一块,乍一看玉佩莹白,是上好玉质。玉佩由同一块玉质雕刻而成。拼合之处,便是双喜临门,寓意美好。

    “多谢四哥。”她起身行礼。

    顾淮之弯起一双瑞凤眼,薄唇溢出温雅笑意,黑眸深沉,即便笑着却还是挡不住冷傲孤清与盛气凌人,鼻尖一枚细小的黑痣随呼吸翕然而动,令他整个人张扬到好像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弟妹哪里的话,反倒是本王该赔不是。”顾淮之撩起眼皮,目光流连到她身旁的乌兰珠身上,“弟妹身边的这位姑娘本王从未见过,敢问姑娘芳姓大名?”

    乌兰珠羞得连头都抬不起,起身走到顾淮之面前娉娉婷婷地行礼,嗡声细语,“回宁王殿下的话,小女是现任乌家商行掌柜的表妹,乌兰珠。”

    顾淮之眼底一动,划过一丝诧异与古怪,再次细细打量乌兰珠一阵,又是一挥手,“乌姑娘今日初次登上本王的画舫,本王备上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姑娘笑纳。”

    仆从端上托盘,呈上礼物。

    乌兰珠与顾淮之两人走到一旁,竟就此攀谈起来。

    乌兰珠脸上云霞漫天,那娇羞的小女儿模样惹得身为女儿身的江晚岑都为之心动。

    司徒礼坐在江晚岑,双手抱住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态势。

    江晚岑几不可察地攒眉苦脸,往右凑近顾柏舟耳边低声说,“你四哥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乌姑娘?”

    女子馨香忽而靠近,顾柏舟心神一荡,呆愣半晌,更加凑近她,“看上又如何?”

    “乌姑娘为商户女子,就算被你四哥看上,最多只能为妾。我可听说你四哥虽未立正妃,可已有几位喜欢胡搅蛮缠的妾室,乌姑娘入府后指不定会被外人嘲讽成什么样。”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找个时间与你四哥说说。”

    顾柏舟叹气,有些幽怨,“岑儿你怎么宁愿管外人也不管我?”

    她不解,“你现在活得再好不过,我还能管你什么?”

    顾柏舟正等她这句话,眸光狡黠,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我的心啊!”

    她伸出拳头暗暗猛锤他左手的小臂,面颊微红,轻轻啐他一句,“又发疯!”

    顾柏舟笑意温柔,语气里带上一丝正经,“乌姑娘比你小不了多少,她自有主张,哪值得你来操心?”

    “说不定她自己乐意,你若上前阻拦,反倒惹她不快。”江晚岑此时已将视线移到乌兰珠那方,便没能看到顾柏舟脸上嘲讽的神色。

    不远处,乌兰珠脸上那欢喜之色挡也挡不住。江晚岑想,顾柏舟说得没错,别人的事她又有什么资格干涉。

    两人时时刻刻咬耳朵的场景在外人看来又是另一番意味。

    司徒礼心中五味陈杂,烦得闭上眼。画舫上其他世家子弟、世家女见此,纷纷大跌眼镜,没想到当初全建京公认最为荒诞的一对夫妇,还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顾淮之与乌兰珠寒暄完,乌兰珠径直坐回她身边。

    不一会儿,噼啪一声,一束火光疾速窜向天空,红的像火,绿的像翡,一股脑炸开。

    众人齐齐赶到船头露台上观赏烟火,江晚岑一行人也不例外。

    露台上人影攒动,不知谁哎呦一声,扑通一声。

    “啊!”

    一个倩影直直落入水中,而后一抹矫健的身影,快速跳入水中。

    船上的人顿时乱成一锅粥,宁王府的仆从纷纷慌乱叫喊,“王爷,王爷!”

    众人急得焦头烂额之时,江晚岑自嘲地笑笑,她刚才留意乌兰珠,亲眼看见乌兰珠自己往手中倒去。

    顾柏舟说得没错,她没资格干预别人的事。

    “之前你我走散时,她主动求我将她带上画舫,岑儿你可明白了?”

    江晚岑不忍再看,嘱托下人与顾淮之打声招呼,要先行离开画舫。

    俄而,顾淮之换了一身衣裳进来,客气地挽留几句,最终指示画舫靠岸。

    “弟妹与七弟不必担心,等结束后,本王自会派专人护送乌姑娘回府。”

    江晚岑扯出一丝微笑,“那麻烦四哥。”

    司徒礼也顺势告辞,顾淮之问,“司徒公子,千音阁的人最近查得怎样?”

    江晚岑也不由得多个心眼。

    司徒礼道:“一切还在进行中。”

    顾淮之又望向顾梓辰,“二哥喜抄写经文,最近本王新得一批皮纸,改天给二哥送去。”

    顾梓辰点头,“多谢四弟。”

    画舫靠岸,一行人抵达岸边。画舫继续慢慢开动,恢复欢歌笑语。

    顾淮之带乌兰珠来到舫中一间厢房,厢房外有暗卫把守。

    “公主觉得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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