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见瑛娘久久未归,心里头总不安生,夜里跑来后院查看,却意外瞧见了落在门面上的影子,那被强行压塌了的——细腰。
瑛娘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而时煜看着也端方持重,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是于事无补,只好等明日看是个什么结果。
其实瑛娘与时煜早有婚约,哪怕是真发生了关系,也不过是提前洞房而已。
多福一直在心里这样劝自己。
可是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不好听,瑛娘少不得要落得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污名,哪怕对方是她的未婚夫,这种事情在清河,是不会被邻居街坊所理解的。
所以多福还是提心吊胆的一整个晚上。
清晨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是瑛娘回来了,连忙开门相迎:“小姐您可是算回来了,四……四小姐?”
“瑛娘不在这儿?”来人是赵家四姑娘赵贞娘,她往里看了一眼,眉眼间挑着几分傲气,视线又扫到多福,“那她昨晚歇在何处?”
多福连忙出去关上门,不叫赵贞娘瞧见里面,笑着打马虎眼:“小姐今早出门如厕至今未归呢。”
“在寺庙还是不要乱跑得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赵贞娘端着架子训诫她。
“省得了。”多福看着她走远,赵贞娘平日心眼多。
赵贞娘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多福,离去时她多留了个心眼,就守在院子后面,不久后只见一抹倩影急匆匆返回来,身上穿着的竟然是男人的外袍。
多喜惊悚:“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寺庙偷男人!”
赵贞娘转身离去:“寺庙里还有什么别的男人吗?没想到堂堂时家大少爷竟然在寺庙跟女人苟且。”
多喜:“必定是三小姐想要利用这种手段早日嫁进时家去!”
“哼!”赵贞娘翻白眼,“平日里在我们面前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暗地里竟然干这种勾当!”
“小姐?”多福急忙关上门。
瑛娘裹着外套将自己闷进了被窝里不肯与人说道,不久后方才传出哽咽的声音:“备水。”
“……小姐?”
多福看了一眼她手臂处被人握出来的紫痕,昨夜到底是受了多大罪啊,可时煜少爷看着也不像这般不分轻重的人啊。
-
瑛娘醒来后便知道了一切,可是如今已经为时已晚,男人睁开眼睛便见她裹着自己的外套,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只,缩在床角,泪水沾湿了整个白嫩的手背。
她见他醒了,生气的侧过身,因为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她不生气不恼他是不可能的,贞洁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人有多重要,但是昨夜她也有错在身,半推半就的从了他,所以这事她也不好全赖在他一个人身上,眼下就只能苦水往回咽了。
男人一上手她就躲,如此他只好看着她:“瑛娘可是在怪我?”
瑛娘没回。
他用手碰了碰太阳穴:“昨日喝了点小酒。”
听到此处她心里头有了大概,原因是因为喝了酒才那样的,平日里他都重礼重修养的,绝不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来,所以她才全无防备的跟进来。
只不过昨夜确实有些奇怪,她自认为自控力很好,却也没有架住他的软磨硬泡,后来整个人几乎是迎上去的,像只濒死的鱼,紧紧贴着他索取水分。
“瑛娘,昨日的错既已酿下,”他凑到她跟前,“看你这般难过,我心里个不好过,喝酒伤你,我最该万死,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我……”她推开他,语气娇嗔,“我还能如何~”
男人一愣,反应过来,笑着将她揽入怀里:“那瑛娘便嫁我吧。”
她哭着往他身上又抡了一拳。
男人擒住她的小手放在干涩的下嘴唇边蹭了蹭,这一幕不经又叫人想起昨夜磨蹭的心痒难耐。
她及时拉开距离,看着外面天光大作:“我得回去了,不然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就……”
男人玩笑道:“怕什么?”
瑛娘红着眼睛斜他:“我不想叫人以为我不知廉耻,叫赵、时两家蒙羞。”
男人也楞了会,捧着她的脑袋,又是一吻落下,转移话题:“需不需要我抱着你回去?”
他眼神往她腿上的红痕使。
“你……”
她羞赧的推开他下了床,刚着地确实差点跪地上,好在她扶住床榻勉强稳住,穿上鞋子后头也不回的跑了,男人盯着满地的衣服碎片,视线又落在被褥的落红上,那双温润的眸子忽然变得黑气腾腾。
下山时煜特意派了轿子送她,瑛娘又想起早上的事,只当他是故意在戏弄她腿不好,满脸娇嗔的推了他一句“你怎么那么过分”。
男人呆呆的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书童王玮礼:“我几时过分了?”
瑛娘转头看他,似乎又没有了早日逗她时的蔫坏,看来这男人私下和平常是两幅面孔,昨日那样欺负她的那个坏劲,到现在竟然完全看不见了,难怪清河的人都夸他,谁又能想到他夜里那副模样。
路上两个人都不曾说话,瑛娘多次往他方向看,总觉得他态度有些冷淡,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为什么仿佛经历的人不是他?
等到分道而行时,瑛娘从轿子里探出头叫住他,时煜从轿子里出来:“何事?”
瑛娘红了脸:“你几时上门提亲?”
时煜惊喜:“你答应了?”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难道还能不答应你?”她咬住下唇,眼里带着几分期盼,“你若要过来提亲,就早些来。”
“好。”他答应极快。
时煜遵守诺言,第二日便让自己老母带着媒婆与聘礼上门提亲了,赵家能攀附上时家这么个大户,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现在赵家是二夫人做主,当初她是极力撮合时煜和元娘的,可没想到时煜偏偏相中了一身素衣抱着月琴的瑛娘,现在想想她都只觉得可惜。
时母与刘氏相谈甚欢,一个上午就将聘礼定下了,刘氏听到聘礼的规模后,乐得嘴都合不拢,时母说什么她都答应。
“我已经让媒婆挑了日子,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他们两人的婚事也拖了近三年,该完婚了。”
“下个月?”
刘氏表情微微僵硬,下个月她的女儿也要出嫁,这不是撞一起了吗?
元娘嫁的也是清河的乡绅,只不过比不得时家富贵,她听到刘氏要将她的婚事与瑛娘的一块办时,气得当场哭出了声音来。
刘氏此举也是无奈。
“元娘,不是娘不帮着你,可时家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我们也不好推脱,既然你们两个定在同时,也就只能一块办了,正好也省了一笔银子不是吗?”
“她得意什么?”元娘气急之下口无遮拦的对着院里破骂,“她以为她嫁进了时家就能压我一头了?她就是想要叫整个清河的人都知道她嫁得比我好!那么多好日子她不挑!偏偏要跟我同一天!到时候就叫全清河的人来看你女儿笑话吧!”
说完抄着杯子砸在地上。
多福只好关上门图清净,也不知道瑛娘听没听见,进屋里看见瑛娘绣着荷包,已经到了收工阶段,她在往荷包里塞寄托情丝的干花,在清河的习俗里,女子送男子荷包代表聊赠爱意。
“小姐的手好巧呐。”多福看着荷包打趣,“姑爷看了一定喜欢,到时候日日都戴着不离身。”
“多福!”她这人脸皮薄,“可莫要再胡说了!现在我与煜郎还尚未成亲,你可不要乱叫。”
“多福知错了。”多福比瑛娘还要小一岁,年纪小,心思浮躁,事事都需要她提点,容易得意忘形。
瑛娘拿着荷包细看,想起那日清晨男人抱着她的画面,唇角不知不觉有了笑意。
其实如果不是那晚,她也不会这么快做下决定,现在既然答应要嫁给他,她就会好好做他的夫人。
赵家嫁女那日整个清河的人都跑过来围观了,时家在清河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而时煜又是清河出的第一个秀才,时家在清河的声望不可畏不高。
看着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父老乡亲们议论连连。
“怎么有两道迎亲队伍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日赵家嫁了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城南许家的二儿子,一个就嫁给了我们的时大少爷。”
“这时家好大的排场啊!我在清河住了一辈子,还第一次见!相比之下许家就显得有些寒碜了,要说赵家这两个女儿,也是不同命啊!”
“二小姐三小姐,迎亲的队伍来了——”
丫鬟替二人同时盖上盖头,扶着送出赵家大门,元娘视线扫过时家的大花轿,心里愈发不平衡了。
时煜接到瑛娘的手,贴心的送她进入花轿:“坐稳了吗?”
瑛娘点头:“嗯。”
这时时煜才让人起轿,又反复叮嘱抬轿的:“师傅慢点。”
多福十分得意的往元娘身边的多喜使了个神气的表情。
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这些年瑛娘可没少受欺负,现在有了时煜这么个姑爷,整个清河的人从此都不敢小瞧她们。
到达时家门口,书童王玮礼立马给了轿夫赏银,那沉甸甸的一袋子,轿夫连连磕头感谢。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王玮礼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跟着新郎新娘步入正堂。
“要迈台阶了!”
盖头底下伸出一根曲着手肘的手臂,瑛娘搭上手,扶着他抬腿迈进时家大门,屋内宾客满座,瑛娘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跟着媒婆的吩咐,规规矩矩的做完拜堂。
入夜她在洞房等着,听见院内丫鬟们走动的声音,前院的宾客笑声爽朗,时家亲朋好友多,这会子时煜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这时她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大少爷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时母:“何事?”
“二……二少爷回来了。”
时母:“……”
瑛娘:二少爷?
莫不是时煜那个失踪多年的孪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