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

    二月底,清观寺嫩枝抽芽,叶梢的冰雪全化了,下山的路通顺,躲避山匪抢劫而后被困在山上数日的佛徒终于得以下山与亲人团聚。

    这群山匪实在可恶,清河已经丢了好几个姑娘,尸体被找到时,身体生前遭到非人的侵犯,以至于清河人闻匪丧胆,不敢远行。

    清观寺后院寒风凄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香火味,一位身着素青色衣衫的女子,杏眼上挑,望了会儿渚清高空,她本是上山来替她那过世的娘亲还愿的,却没想到被山雪在此困了半月有余。

    “小姐!”多福笑嘻嘻的提着午饭跑过来,“小姐快进去,小心吹病了,到时候可有人心疼。”

    瑛娘听出来这小丫头片子话里的打趣,佯装恼怒不爽:“早知道你这小妮子如此不会捡好听的话说,当初我就不该将你从二太太房里要过来。”

    “小姐~”多福放下饭盒抱着她的手臂摇晃,“多福错了,多福以后再也不打趣您了。”

    见瑛娘还是故意板这个脸,多福看着饭盒,心里头又有了主意。

    “小姐生多福的气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时大少爷的好意呐~”

    瑛娘顺势看向多福打开的饭盒,饭盒一共三层,第一层装了一盘青瓜和毛豆,这都是寺院里常食用的菜,紧接着多福打开第二层,第二层放着好几个蜜桃形状的馒头,与寺院里的白馒头完全不同,一看就是用过心的。

    清冷的杏眼挑过去。

    多福笑:“惊喜还在后头呢。”

    说罢小心打开第三层,第三层里装的竟然是肉,闻着像是鸡肉的味道,另外还有一碗鸡汤。

    寺院不许杀生,瑛娘在此被困了多久,就有多久不曾见荤腥,说不想那是假话,可她万万没想到,时煜会给她弄来鸡肉。

    难怪方才多福一进门就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多福用手拂过她白皙的脸蛋,也不知她是吃什么长大的,摸起来的触感竟这样好,哪怕她一个女人,都要为之消魂了。多福说:“时煜少爷知道您这些天胃口不好,身子也跟着消瘦了好些,这不,山里的路一通,他便特意吩咐人下山弄来了这鸡汤,说是给您补补。”

    “明日就要下山了,”瑛娘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眼里是开心的,毕竟从她娘亲过世后,就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哪里就饿死我了。佛院重地,恐怕不妥。”

    多福盛了一碗汤,还是烫的:“毕竟是时煜少爷的一番心意,小姐要不还是赏脸喝两口?”

    “放哪儿吧。”瑛娘此次来清观寺是为了给娘亲祈福,断然不会叫自己的福祉断在这一碗鸡汤上。

    多福不好再劝,只得将鸡汤收回饭盒,又将寺院的素菜拿出来,洗干净筷子递给瑛娘。

    多福口中的时煜少爷,便是瑛娘的未婚夫,被困清观寺却偶遇未婚夫时煜,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其实在此之前,瑛娘与时煜只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情分,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瑛娘记住了这个男人的温柔和俊朗,心里头对他的情意总归是多了几分。

    在清观寺之前,瑛娘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她认真他必定是个花花公子,品性不算上等。

    因为他那一双桃花眼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未出阁的少女。

    可相处过后,才知,英俊的外表之下,为人谦和有礼,处事周全得体,更是十分尊重她。

    “昨日夜里时煜少爷约小姐月下谈什么了?”多福收拾饭碗,闲聊多问了一句。

    “他同我说……”瑛娘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夜里月下男子捧着她双手深情款款的画面,“待我孝期一过,我们便马上完婚。”

    “那小姐可答应了?”

    瑛娘有些沉默的垂着眼眸,俏丽的眸子里静光浮动,看着人是那般婉约美好。

    “像时煜少爷这么温柔体贴的,小姐到底在犹豫什么?”多福就盼着她可以找个好人家逃出苦海,而现在看来那个时煜就是最好的人选,还能去哪里找到一个这么优秀的。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晓得自己那晚到底为什么没有答应。

    或许是因为对婚姻的恐惧。

    她母亲嫁给她爹爹后,就是守了一辈子的空房,日日夜夜都盼着阿爹来,所以她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见半点幸福的样子,要是叫她把自己的一生的幸福搭在一个完全不知品性的男人真是,岂不是更可悲?

    所以那晚她借口回了句。

    “——我得回去问过我阿爹。”

    男人看着她抽回去的手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似乎像是恼了。

    那个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怨恨中带着些不满,以至于她夜里常常做梦,梦见这个男人的好都是骗她的。

    可是他今日又特意让人送来了鸡汤不是吗?

    这证明他并没有恼她。

    “小姐,时煜少爷生气,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你们本就有婚约,您又迟迟不肯松口,他难免等得着急了些,”多福又劝她,“要不今夜小姐去哄哄时煜少爷?毕竟人家还辛辛苦苦的给您送了鸡汤。”

    空气中还飘着一股鸡汤香,瑛娘不再倔着性子,昨日的事情本就是她不对,主动过去求和也是无可厚非,而且时煜对她真的很不错。

    入夜,瑛娘提着灯,去往时煜所在的院子,时煜来此地是为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心备考的,所以他所住的后院尤其安静,多福发现后院里竟没有掌灯,之后书房有一撮不明不暗的烛火晃动,门面上因此也落了一道人影,手持书卷,好一幅谦谦公子的模样。

    多福指过去:“是时大少爷!”

    瑛娘走到门口敲门,清冷的院落中声音格外轻,像是空中飘落的雪花:“煜郎?”

    一会儿后,影子近了,瑛娘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高大,强大的气场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似白日里的温和可亲,反倒有股暗暗的戾气。

    她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他那双过于锋利的眉眼,这时正好一阵风吹掉了她手里的提灯,高空昏暗的月光只能叫她依稀辨看清面前的人型。

    熟悉的声音响起,又似记忆般温和了。

    “瑛娘有事找我,让人支会我一声便可,又何必冒着风霜,大半夜的亲自来我这儿。”

    他明明是这样善解人意,她刚刚是怎么了?怎会觉得他变了?可正是因为他如此善解人意,瑛娘心中的歉意又深了几分。

    “进来坐坐?”

    他微微侧身让开道。

    房间内的烛火也没了,瑛娘往里面看了一眼,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可毕竟孤男寡女……

    男人像是看出她的担忧了:“原来在瑛娘心里,我时煜是那种人。也罢,我们就……”

    “不!”瑛娘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一抓,两人的视线就那么不明不暗的交错在了一起,直到多福被打发离开,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进去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夜里和时煜共处一室,之前两人分外的遵循规矩,从未僭越。

    “啊!”

    黑灯瞎火,她碰了凳子。

    男人唇角浅浅上扬,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小心!”

    “谢谢。”

    她说完,不留痕迹的拉开距离,她从小被养在深闺,从未与外男接近过,现在难免拘谨,男人倒是也不恼她的做法,只是勾着唇角朝她说了句抱歉。

    “你房间是点了香?”瑛娘的鼻子很灵,“好香啊!”

    男人将那根被风吹断的蜡烛重新燃起来,然后笑着将香薰拿到她跟前来:“你指的这个?”

    瑛娘凑近闻了闻:“嗯。这是什么香呐?我以前怎从未见过?怎味道这样奇特?”

    “安神的。”他回答得很简单,只是把香放在了她身边,空中寥寥香烟升起,他的眸子又暗了些。

    瑛娘瞧着桌子上的书,知道他为了考取功名,特意从家里搬到此地吃苦:“真是辛苦煜郎了。”

    “瑛娘,为了你,不辛苦。”

    说着他凑上来看她。

    突然的情话叫她无所适从,狭窄的空间更是叫她无处遁形,要是她再避之不答就过分了。

    于是瑛娘抬起烧红的脸:“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

    话未说完,她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唇角,软绵绵的。

    直到对方用舌尖试探性的描绘着她的唇线她才反应过来。

    ——那是他的唇。

    过于迟钝的反应,足够叫他品尝一番,待她回过神想要推开,却被人擒住手腕,他贴着她的唇瓣,语气像是蛊惑又像不满。

    “瑛娘……”

    他轻喘着。

    “不可以吗?”

    他是她的未婚夫,只因她三年孝期在身,所以迟迟未曾完婚。

    被困清观寺的半个月,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尊重她呵护她,许下过海誓山盟,昨日夜里又说了那样的话,可却叫她伤了心。

    他只是亲她一下。

    不行吗?

    他问这话时眼睛盯着她,牙齿还不忘去咬她的唇瓣,她没想明白这件事,反倒是先腿软了。

    男人的笑声格外清晰。

    他撑着桌角凑到她快灼穿心的耳畔故意戏弄她:“扶稳。”

    “你……”

    她抬起头时又被他堵住了唇。

    今夜不知是怎么了,她总觉得浑身难受,四肢没有一点力气,哪怕知道不能再继续,那时已经没有力气和思绪推开他了,只能任由着他撕碎自己身上少得可怜的料子。

    男人反抓住那双在自己后背上划出一道道口子的双手狠狠的举过头顶钳住。

    另一只手搂着她后背带向自己。

    屋檐上经不住屋内的高温,融化的雪水争先恐后,从屋檐上落入草丛中。

    男人捻着女人被吮得通红的唇瓣露出邪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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