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女人垂着眉眼,眼神空洞,面容苍白。

    闻徽用眼神示意保镖,保镖心领神会地驱车离开了。

    “谢谢。”

    沈云姀淡声道谢,绕过她继续走着。

    “沈小姐。”

    沈云姀顿步,没有转身,“你也不要跟着我。”

    她太抗拒席临舟身边的人,即使自己孤苦无依,也不需要他来掺合自己的事。

    闻徽走近,语气较为恭敬:“我载你过去吧,我跟沈先生也有过几次见面,权当我以个人名义为他送行,不算与席先生有关。”

    沈云姀麻木地看着远处,没有反应。

    闻徽知道,她没有拒绝,回身将车开到她的面前,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她顿了顿,终归是沉默地上了车。

    墓园里,没有亲戚朋友,没有繁琐仪式,沈云姀一个人处理完所有的下葬事宜,平静得可怕。

    削瘦的身影僵立在寂静的墓前,缄默的相对,久久不动。

    阴阳两相隔。

    闻徽将在山脚买来的白菊搁在他墓前,向死者致哀。世事无常,天人永隔,望他安息。

    陵园向山脚下行,闻徽跟在沈云姀身后沉默行路。

    天色开始昏暗,晚风习习。

    她站在路边,转身看着闻徽,淡淡地说:“闻特助,谢谢你来送他,我要回去了,再见。”

    点到为止地拒绝,她并不希望她能这么执着跟着她。

    “沈小姐,恕我冒昧,请问你回哪儿?”

    据她所知,沈云姀同沈彧回到南市,一直住在医院,医院三人间的病房,她连张陪伴床都没有,整天形容枯槁地消磨着时间,虽不是病人,却同病人一般凋零。

    治病以来,负债累累,哪里还有什么可“回”的地方。

    她眼神细微地有了波动。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窘迫,但这与席临舟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她窘迫到无处可去,他就要来高高在上的施舍吗?

    闻徽看着她:“你想知道为什么沈先生一故,我就来到你面前吗?”

    她顿了顿,脸上有些茫然的表情。

    闻徽温声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

    南市锦绣路22号路,是传统老宅的顶级区域,沈家从前的别墅坐落在这里里。

    时隔多年,沈云姀重回沈家恍若隔世,久无人居的宅子整洁而寂静,上下五层的欧式花园别墅,有辽阔的草坪,宽阔幽静;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建筑内部奢华、庄肃、巨阔,地板是木制的深色,古典油画的厚重窗帘,曾经墙壁无处不是名画书法,壁柜上无处不是珍奇宝物格式摆件,只是现在这个华贵的房子只有一躯空壳。

    死物繁杂,没有活人气,沈云姀坐在楼梯第二个阶层上,周身寂落,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

    那些留在这栋房子里的年少时光,恍若隔世。

    那年秋,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沈家,有了父亲,哥哥,在充满温馨的家庭中慢慢长大,她本以为自己命好,从孤儿变成有家人疼爱的幸运儿。

    命运却跟她开玩笑,厄运接踵而来,先是父亲被判入狱,接着又是哥哥生病去世。她有时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灾星,否则怎么会给这个家带来这样大的厄运,而自己还是安然无恙。

    这栋房子早在父亲入狱时被封查了,如今钥匙回到了她的手上。

    “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她无力的声音飘荡在诺大的房子里,微不可闻。

    闻徽站在门口,微微颔首,看着她苍白麻木的面孔:“沈小姐,这房子是沈先生买回来留给你的。”

    “哥哥?”

    静了静,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哪里还有钱买房子呢?

    闻徽缓缓开口:“沈先生在不久前,曾与席先生见过一面。”

    她微微皱眉,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沈彧有几次都离开了很长的时间。

    原来去找席临舟了吗?

    可他……找席临舟干什么呢?他与席临舟势同水火,怎么会去找他呢。

    一定是为了她吧,他那么骄傲,为了她去求席临舟,她身体一阵刺痛,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替她自作主张。

    闻徽继续道:“沈先生希望席先生能代替他照顾你。”看女人痛苦地皱眉,闻徽顿了顿,“他知道自己无力在照顾你,尽可能地给你安排好后路,为此他亲自与席先生见了一面,谈的内容我并不知道。但是他之前也来过席氏与我见过一次,他曾说你失忆了,但是你向他隐瞒了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可能他就是在此期间认为你心中还没有放下上一段感情,所以希望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与席先生见面后,他又私下里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并把这把钥匙和房产证寄给了我,希望能亲自交到你手上。”

    “这栋房子是他自己买的,与席先生无关。可能因为不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砸在治病上,他说这是留给你的娘家。”

    她的泪水砸落在地板,晕出一躲悲伤之花。

    女人无声流泪,在压抑情绪。

    闻徽止声于此,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出了房间。

    晚上临近6点,闻徽提着晚餐再次进门,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女人晕倒躺在地上,了无声息。

    “沈小姐!”

    不知道是何时晕倒的,闻徽一时之间不敢动她,靠近后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扶着她提来送往了医院。

    病房里。

    深夜,沈云姀醒来的时候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没动。刚从医院出来,又回到了医院,看来她这辈子跟医院很有缘。

    闻徽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看杂志,闻声合上书走近,看着她太过苍白的脸,蹙眉:“沈小姐,你贫血晕倒了。”

    “几点了?”

    她沙哑的嗓音响起。

    闻徽视线落在腕表:“快到11点。”

    “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闭了眼,似乎很累。

    “我给你叫餐,你吃点东西再睡。”她拿起手机给保镖打电话,吩咐带餐过来。

    沈云姀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睡。

    闻徽坐回原位,继续垂着眸看杂志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保镖把餐带了上来,闻徽摆放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轻声叫她:“沈小姐,吃点东西吧。”

    沈云姀缓缓睁眼,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麻木,精神状态很差。看到已经摆放好的餐食,她静了静,纵使没胃口,她还是坐了起来,她不吃,就会浪费。

    她太虚弱,闻徽扶着她,帮她把筷子放到手里,闻徽触到她的手,瘦得可怕。

    有些失神,闻徽脑海里搜寻几年前沈云姀的样子,那时她跟现在不一样,她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眉眼间总是挂着淡淡的浅笑,她总是像月亮一样柔和,是一个温婉而秀雅的人。

    可是现在……像是脱了魂的布偶娃娃。

    岁月这东西真像一把利刃,要把人变成各种样子的。

    沈云姀吃了两口,便悉数吐了出来,闻徽拿纸递给她,替她顺背,微微叹息,她连进食都这么难。

    再也吃不下了,闻徽替她撤了餐,倒了一杯水给她。她喝了两口,便不喝了,闻徽接过水杯,看她躺回被窝里。

    她低声细语向她告别:“我明日来看你,保镖在门口守着,你有什么事直接叫他们。”

    沈云姀无声闭眼。

    闻徽放下杯子,退出了房间。

    走道上,保镖走了过来,“闻特助。”

    “守好她,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是。”

    回到车内。

    闻徽轻轻揉着太阳穴,姿态懒散,侧首去望街道,急促的行人和飞驰的长车。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怎么样?”那边语声冷静。

    “沈小姐贫血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那边静了几秒,才道:“照顾好她。”

    闻徽问:“席总,柏林那边大概还要多久?”

    “再过五天吧。”

    还有五天,所以说他即使是知道沈云姀情况有多差,也没有办法放下工作立马回来陪他喜欢的女人吗?

    他似乎太淡定了,淡定得有些冷漠。

    闻徽有些无奈:“席总,我的意思是,您要不要回来见一见沈小姐,她状态很不好,吃了点东西就吐了。”

    席先生真的在意她吗?

    席临舟语气似乎有些嘲弄:“她状态不好是因为沈彧,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闻徽怔了怔。

    不到片刻,席临舟又恢复了平淡语气:“你辛苦一点,帮我看着她,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多说无益,隔着千山万水,一切都是徒劳。

    “好,我知道了。”

    闻徽正要挂电话,席临舟那边又开口:“席言几点落地?”

    沉默片刻,闻徽回道:“临晨三点左右,柏林时间早上八点左右。”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闻徽摸了摸腕表,驱车回家。

    ……

    竖日。

    闻徽先去了躺公司,回到医院的时候遇到一个意外访客,那是好久不见的秦妍。她此刻正在病房里,多稀奇,秦妍怎么知道沈云姀的存在?

    病房里,气氛有些微妙。

    闻徽先是狠狠训了保镖一顿:“你若是做不好这份工作,就立马辞职。”保镖拧着眉低头挨训,心里惶恐。

    病房里,沈云姀半躺在床上,侧首望着窗外,对面前话里有话的女人视而不见。

    闻徽凝视着眼前的秦妍,她的脸色温和平静,身上却流露出冷然和戾气。她微微一笑:“秦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我送您回去。”

    秦妍看着闻徽,只是目光转向了她身后。

    闻徽唇抿成一条直线,知道她是在看什么。有些冷淡道:“席先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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