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潮生(二)

    “林公子,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柳长春奇怪,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什么昼伏夜出这个理由吧?”裴邑见他表情像是在仔细回忆着什么,于是立刻问他。

    林泽池欲言又止,看看裴邑,又看看宁为楼,一咬牙,拉着两人进了屋子,仔仔细细地关好了门窗。才开口说:“我只怕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其实我是真切见过的。”

    “是有一晚我回家晚了,从墙上翻进来,无意间看见他披头散发的站在院子里。”

    林泽池说:“你想啊,谁大晚上不睡觉站院子里,我当时心里发毛,只想着赶紧悄声回去。走到廊道那里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他脸青灰青灰,眼睛睁着但不见瞳孔,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怀里抱着个惨白的头骨,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转过来的。”说到这里,林泽池心有余悸般。

    “我真的敢肯定我没有看错,打那以后我就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回家就能感觉的到。我请了不少大师了都看不出来,若是您也看不出来,那我....那我....”林泽池急的说不出话。

    裴邑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师兄是门里翘楚,如果连他都看不出,不是对方太强,就是真的没有什么。”

    林泽池不信,将目光投向宁为楼,见他点了头,不由有些泄气,嘴里嘟哝着不可能。

    裴邑见他即使这样了还是十分笃定,心里一动,相信他了几分。她觉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因为他们的疏忽伤到了人,那就有违两人扶正祛邪是本心。裴邑想了想,于是转向宁为楼,“师兄,转魂铃能用来设阵吗?”

    宁为楼点头,“转魂铃有摄探人魂魄之能,若是运用得当,以此为阵眼,应该能看出更多东西。”

    听见这话,林泽池眼睛亮了,“那这个什么铃你们有吗?”

    “在我手上,不过设阵也得等晚上不易被察觉时才好。”裴邑说。

    “那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林泽池生怕两人下一刻要走,立刻急切地说。他太想搞清楚了。

    宁为楼是没有问题,裴邑却有些为难,“我可以把法器交给师兄,但是留在这里恐怕有些难,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这个......”付灼怀是半妖,又在府里做事情,如果有什么大的异动他肯定会知道。裴邑担心他有所察觉。

    “那就明日晚上,一定来啊。”林泽池于是就说,他不放心地嘱咐了很多遍。宁为楼给了他一张符,让他贴在房门上,可以防妖魔。

    出了府门,宁为楼看着裴邑已经变回去原本的模样,认真地问裴邑:“那个付灼怀是你要找的人吗?”

    裴邑楞了楞,“不是,师兄如何这样问?”

    宁为楼说:“你很在乎他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我觉得,他知道也没什么,毕竟他也不是凡人。”他有些不明白裴邑为什么这么不想让付灼怀知道。

    裴邑笑笑,“师兄不知道,我先前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坏孩子欺负,即便是这样他尚且忍了许久,不曾轻易动用妖力伤害其中任何一个人。”

    “我不知他这样极力克制自己的力量是否因为心地善良不想伤害他人,还是因为正在,或是曾经被修士追杀过不敢张扬。但他如此小心翼翼既是为了求自保,也不曾伤害任何人,那我何必让他知道这些惹他忌惮恐惧。”

    宁为楼看着师妹坦然带笑的脸,恍然地点点头,他为自己之前的鲁莽表达歉意,“抱歉,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裴邑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又指了指府门:“不用了,灼怀在这府上做差事,我刚好能等等他。”

    这时,付灼怀也远远喊了声:“师姐。”

    裴邑先前的一番话正好落在刚出来的付灼怀耳朵里。他躲在石狮子后面默默听着,先前他的内心不大相信会有这样真心的人。付灼怀在其他人眼里从来都是低贱的、该死的。他知道没有人会不计代价地对你好,何况是这样一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可裴邑真切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不知怎的,付灼怀又觉得心里生出了一点希冀。

    付灼怀有点想相信,裴邑会不计条件地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师弟,无关任何身份。这倒让他更犹豫起来,他不想让师姐知道他和柳长春之间的事。

    宁为楼回头看了看远处跑过来的付灼怀,转头对着裴邑笑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临走前他也拍了拍裴邑的肩膀,暗示她不要忘记明晚的事情,随后朝着反方向慢慢走了。

    “灼怀,我们也走吧。”裴邑招呼他。

    付灼怀注意到裴邑那身扎眼的男装,他目光扫了几遍,最终也没有问什么,脸上带着笑:“来了,师姐。”

    裴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看他表情没有一天不高兴后,才开口:“其实我临出发前师门也拨了不少银钱,你若是想辞工不干也行。这活太累,不适合你。”

    “师姐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付灼怀无奈,“我闲着也是无事,找点事情做正好。师姐也能忙自己的事情。”

    “好吧。”裴邑只得说。“我们回去吧。”

    第二日一早,林泽池立刻跑出府,林员外昨日留宿在李府,林泽池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做了不少噩梦,生怕柳长春发现他们的密谋,干脆一大早就出去,哪怕只是四处闲逛也好。

    他路过厅堂时,隐隐瞥见一个青色身影正端坐在椅子上。林泽池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跑了。

    柳长春却喊住了林泽池,林泽池快步跑开的脚和生根似的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忽然生出一种恐惧,也不敢回头,耳朵只是听着柳长春笑盈盈的声音:“侄儿,整日莫要再折腾了。专心科举才是要事,其他的......自然有长辈们处理。”柳长春慢条斯理地说着,仍是和气的模样。

    “是,是。不该我知道的我绝对不知道。”林泽池嘴上这样说,心里又想柳长春又算哪门子长辈,他是人是鬼都说不好。他也是能屈能伸,嘴上忙不迭应下,生怕慢了会被怎么样。

    林泽池一想到这个男人可能是个死人变成的鬼心里就直发毛,他就忍不住回头向柳长春的身上看去,企图看出点什么,当目光触及到他脸上不达眼底的笑时,林泽池不由一哆嗦,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

    “那么胆小啊。”柳长春叹气。付灼怀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他看着柳长春面无表情地说:“等做完你的事情就赶紧滚吧,在这里只会徒增麻烦。”

    “你急什么,还要一段时间。”柳长春转过身,看着付灼怀冷冷的面色,嗤笑:“增加麻烦也是你的麻烦,那些修士收了我,难道会放过你吗?”

    付灼怀对于他的嘲讽并不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具枯骨被人埋葬在了乱坟山头。你那么宝贝那骨头,葬在那你也舍得?”

    柳长春只是低头微微一笑,“人死如灯灭,骨头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付灼怀不置可否,倒也不再多说。又转而提起了裴邑,他略带警告意味地说:“你想怎么做我不管,能帮你的我已经帮了,只是要是让师姐无意间知道点什么.....”

    “你先管好你的师姐吧,让她别来收了我才好。”柳长春叹气。他如何看不出裴邑对他的疑心,又如何不知江城来了个厉害的修士。

    “她是师姐,我是师弟,如何管?”付灼怀挑眉。

    “你当她是师姐?”柳长春嘲讽他,“知道她手上那东西是什么吗?是上古大能炼造的转魂铃。她怕是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付灼怀,别那么天真,你该想想她到底想要什么。”

    “管好你自己就成。”付灼怀神色不悦,他不欲多说,冷着脸起身。“你拜托我的我也已经做到了,你好自为之。”

    付灼怀身上带着封印,他需要妖丹来提升力量以借此突破封印,而柳长春正好有一枚大妖的妖丹,他需要付灼怀帮他做事情,两人各取所需。

    “我达到目的之时就会把你要的给你。”柳长春说道。柳长春看着那身丈青长袍随着衣角的起落慢慢远了,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付灼怀会明白他的话的。一个半妖,难道真的有修士会接纳这样的异类吗?不,不会的,他们杀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地接受。若他是付灼怀,绝不会轻信修士的话跟她走的。甚至还能亲亲热热的叫上一声师姐,太可笑了。

    柳长春的目光又投到院子内,明明是一派明媚之景,在他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院子里的树上,每一片叶子仿佛都倒影着曾经那一晚月光的凄寒,那时闪烁的光亮自叶片反射而出,看着妖冶异常。对比之下,地面上的低矮草木和花朵都是蔫蔫的模样,甚至有的已经枯萎坏死了。

    从前也是明媚之景,也是宽阔的院落里,他曾发誓,不负深恩,如今亦是飘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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