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玛格丽特家的时间已接近十点半。玛格丽塔的父母作息很规律,通常十点左右回房休息,或是看书,或是看电视,十点半准时熄灯睡觉,这个习惯几乎雷打不动。
车子引擎关掉的那一刻,楼上最左侧的房间正好熄了灯。他们放轻了声音进屋上楼,简单互道晚安随即各自回房。
简鸽手里拎着纸袋子,里面放着打包好的玉米烙。几个小时过去,盖子顶部已经有水蒸气凝结,一粒粒小水珠挂在上面,好像水晶珠子一般剔透晶莹。
她打开盖子,水珠晃荡着滴落在玉米烙上。她拿了放在最顶上的一块,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冷又干巴,味道算不上好。
简鸽拿出手机给向林深发消息:【你工作结束了吗?】
向林深比她预想还要快地回了消息:【还剩下几页没校对。】
她盯着盒子看了会儿:【那等你工作结束了我们在露台碰面。】
向林深:【好。】
郑怡安洗漱完回来,看到简鸽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块原本是三角形状,此刻呈现出缺口的玉米烙,可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她手上,而是看着桌上那个盒子出了神。她走过去看了眼盒子,里面躺着两块完好的三角玉米烙。
“凉了是不是不好吃了?”她问。
简鸽听到声音,回头看郑怡安:“嗯,有点干巴。”
“姐姐,你肚子饿了吗?”
简鸽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点了下头:“有点。”
郑怡安擦着头发说:“我看到楼下厨房有微波炉,你要不要去热一下?玛格丽特应该还没睡觉。”
简鸽看了下时间,马上十一点了。她不想麻烦玛格丽特,摇头说:“不用啦,我给她发个消息问一下她能不能让我自己去用。”
玛格丽特很快就给她回了消息,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简鸽和郑怡安同时抬头看向门口。郑怡安收回视线看向也是一脸震惊的简鸽,指着门小声问:“是玛格丽特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简鸽起身朝门口走去,心里期盼着站在门口的人千万不要是玛格丽特,她不想这么晚了还给她添麻烦。
早知道就不给她发消息了。
门缓缓打开,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简鸽。不是玛格丽特!简鸽内心狂喜。可持续不到一秒,头顶响起的声音让她内心又不安了起来——
“玛格丽特和我说你饿了,想要借用一下我家的微波炉。”
简鸽抬起头看奥列格,他唇角上扬,大大的弧度,笑容很阳光,脸上丝毫不见疲惫感。“嗯。”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你跟我来。”奥列格说着牵起简鸽的手。
简鸽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奥列格带出了房间。她甩了甩被他牵住的手,他用了巧力让她挣脱不开。
“我没拿吃的!”简鸽咬着牙小声说。
奥列格停下脚步,回头看简鸽:“不好意思,我忘了。”他“嘿嘿”笑了几声。
简鸽晃了晃自己的手:“可以松开吗?”
闻言,奥列格低头看向简鸽被他牵住的手,她的手很小也很可爱,握住的时候很软,就和她的人一样。
奥列格微笑地看着简鸽:“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他松开了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在减轻,简鸽立马收回自己的手,随即看也没看奥列格就转身小跑着回到房间。
回房拿了东西,简鸽又马不停蹄赶回到刚刚离开的地方。忽然,身后好像有一道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简鸽回头看向走廊深处,空荡荡的走廊,几扇房门都紧闭着,只有她房间对面那扇门似乎透出了一丝光亮。
是向林深吗?
走廊的声控灯暗下来,那丝光亮从门底透出,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怎么了?”奥列格出声询问。
简鸽收回视线:“没什么。”是她的错觉。
十分钟后,两人重新返回楼上。
站在楼梯口,简鸽非常认真地和奥列格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奥列格低头凝视着简鸽的脸庞,那股抓着心肝挠痒痒的感觉又冲上脑门,真的好想揉揉看她的脸是不是和毛绒玩具一样软乎乎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谢谢我,”他笑得眯起了眼睛,“那就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求?简鸽看着奥列格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来。她分不清这股预感是好还是不好:“什么请求?先提前和你说好,我不会答应过分的请求。”
奥列格轻声笑了起来:“你放心,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有了奥列格这句话,简鸽松了口气,笑道:“那你说吧。”
“给我揉一下你的脸。”
什么?!
简鸽“啊”了一声:“揉脸?”
奥列格蠢蠢欲动:“是的,就是揉脸。这个请求不过分吧。”
的确不算过分,但……简鸽内心有些纠结,尝试着问:“能不能换一个请求?”
奥列格非常果断地拒绝:“不行。”
简鸽放弃挣扎,与其欠着人情日后还,不如现在就了结了。她扬起下巴,往左侧偏头将右侧脸颊对着奥列格:“事先声明,时间不能超过五秒,不能捏脸。”
“没问题。”
奥列格抬起手,简鸽看到墙上一只大手的影子在朝她靠近,影子离她越来越近,渐渐笼罩住她在墙上的影子……
一、二、三……
简鸽在心里数着数,可奥列格的手却迟迟没有落到她脸上。
忽然,墙上清晰的人影开始快速朝被手挡住的人影移动。简鸽扭头想要看奥列格想做什么,柔软温热的触感就在那一瞬间,猝不及防地贴到了她的脸颊上。
奥列格很快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只眼角眉梢处流露出一丝计划得逞后的喜悦。简鸽用力推了一下奥列格,随即抬手捂住自己的右侧脸颊,掌心盖住被奥列格亲过的地方,怒瞪着他:“喂!你在做什么!”她牙咬切齿,又因为考虑到其他人已经睡下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以及声音。
奥列格耸了下肩膀:“你没说不能亲。”
什么逻辑?简鸽眼睛瞪得圆鼓鼓:“你的请求是揉脸,不是亲!”
“有什么区别呢?”
简鸽瞬间发现奥列格耍起赖皮时的样子简直天下无敌。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转身准备离开,可刚有转身的动作,奥列格就伸手拉住了她。她怒气冲上了头,马上就要爆发:“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得寸进尺。”
奥列格抬手捂住唇,笑声从指缝中溢出:“你朋友在后面看着我们。”
听到奥列格的话,简鸽心里立马蹿出一丝不安来。她慢慢地转动上半身,头僵硬地跟随着身体挪动,一寸一寸,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客厅的角落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紧紧笼罩,也将他的身影一并包裹住。
简鸽这会儿才发现向林深的头发长长了许多,额前的头发盖住了眼睛,眼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关上窗后该如何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呢?
奥列格自然地对站在玻璃门前的人打招呼,用俄语说:“晚上好。”
向林深唇角抿成直线,冷漠地回道:“晚上好。”
“这么晚还不睡吗?”
“你不是也没睡吗。”
“因为我有事要和Amelie一起做。”他故意加重了“做”这个音。
“是吗?”向林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和她有约。”
“这样啊,”奥列格笑,笑容很纯真,“那好吧,我明天再找她玩。”
说完这句话,奥列格松开了抓着简鸽胳膊的手,笑着说:“晚安,Amelie。”
简鸽硬着头皮礼貌地回:“晚安。”
奥列格离开之后,简鸽朝着向林深走去。
距离一点点拉进,渐渐可以看见他的眼睛。光线晦暗,依旧无法看出他的情绪,只能从他严肃的表情中推测出他和奥列格刚刚那一番对话并不是愉快的。
简鸽将盒子递给向林深:“玉米烙。”
向林深接过盒子:“谢谢。”
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来。简鸽有些泄气,又有些无措,心里没个准数。
他都看见了吗?他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呢?她这么怕他做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建设好自己的心理,简鸽绷着的弦松了松。她抬起头看向林深,扬了扬唇:“刚热好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简鸽唇角的笑意有些刺眼,向林深下意识偏过了头不再看她。这一举动落在简鸽眼里瞬间变了味,几个意思?
她撇了撇嘴:“你慢慢吃,我回房了。”语气冷淡了下来。
向林深立马拉住简鸽:“可不可以留下?”
近乎恳求的语气,简鸽心软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想起下午两人没有说完的话:“你下午想和我说什么?”
向林深深深地凝视着简鸽,喉咙发干发痒,肺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冒,他捂住唇,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简鸽忙走上前,边拍他的背边问:“你怎么了?着凉了吗?”
向林深拉着简鸽走到露台,简鸽顺手关上了玻璃门。咳嗽声持续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停止。向林深咳得脸色通红,眼睛里也冒出了红血丝,唇色却近乎苍白。他摇了下头:“我没事,就是喉咙有些发痒。”
圣彼得堡晚上的温度只有十四五度,阵阵冷风吹过,吹得人直哆嗦。
简鸽裹紧身上的外套,问:“你在外面站很久了吗?”上楼那会儿她并没有看到向林深在客厅里。
向林深拿着玉米烙咬了一口:“不久。”
简鸽不太相信:“真的?”
向林深笑:“真的,没骗你。”
简鸽依旧不相信,伸手去摸向林深的手,不似往常,这会儿他的手很凉。“你骗人!”
她收回手,却在指尖刚刚离开他的掌心时被他紧紧反握住。
“简鸽,”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很认真,“我想告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