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李神光来新京的那两个月。

    长途跋涉的路途,对于一个自小千娇百宠没有出过远门的小王后来说,坚持半月已到了身体极限,她肉眼可见被虚弱下去,仍至到彻底高烧不止,李烛用了钱财通融,才令押送他们上京的士卒找来大夫,开了几些药剂后,因为不能拖慢行程,因此那段时间李神光就是靠这些药剂喝着,延续着生命,就颇有些听天由命的感觉。

    李烛和小昌知道,对于这些押送他们的士卒来说,只要人不死,最后能全须全尾送到新京,这些人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李神光的病情反复,那些药喝完了又抓,人也不见好转,最严重的时候,是李烛和小昌轮流着照看李神光的,生怕在他们不留意的时刻,李神光会悄然逝去,那个时候只有他们俩害怕担忧李神光熬不到去新京死在半路,李神光有些时候不愿进药了。

    有时候清醒的时候会看见李烛,有时候清醒的时候又看见小昌掉着眼泪,年纪轻轻的李神光一脸病弱瑟缩在舅舅怀里说。

    “舅舅,夏国太远了,我想回家。”

    李烛怀里的李神光身板小小的,在他怀里几乎撑着病容,虚弱的说着这话,几乎张口不进大气,气息时断时续,小昌这时候也挤进了小小的马车里,手里拿着打湿的毛巾和新熬好的药,听见李神光这气音,语声哽咽说道。

    “菩萨,喝了这碗药你就会好起来了。”

    李神光推开了小昌递来剩好药的药勺,在李烛的怀里一脸苍白,“我不想喝,这个药一直喝不好,我不想喝,我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李烛和小昌对望,两人眼里都渗出了点泪。

    几乎是忍着泣音,小昌说∶“菩萨,你千万别睡觉,熬过这一阵儿就好了,马上就能到新京了,你会好起来的,你知道我和你舅舅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李烛附议道,接过小昌手里的羹药,声音低柔的哄道,“是啊,菩萨,没有你,我和你小昌姐姐走不下去,你千万别睡觉啊,要是你睡觉了,我和你小昌姐姐就会分开了,所以为了我们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马上就能到新京了,到时候我会请个很好的大夫给你看病,到新京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李神光听了有些难受,眼皮很沉,几乎要抬不起来,“这一次我不能了,对不起舅舅,我知道是我一直挡在你和小昌姐姐中间,让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法在一起,小昌姐姐对不起,我抢走了你的身份这么久,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以后你跟舅舅一起到新京就好了,你一定要把舅舅照顾好哦。”

    “我再也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我好累啊…真…的好累啊……我想去见外祖母了……”

    年轻的李神光在去往夏国新京的路上高烧不退,甚至数次说起了胡话,李烛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想让李神光离他们而去,为救李神光的命,那一次温软的李烛头一次以生命作胁危胁押送士卒,因为他们可以不顾李烛王后的性命怕押慢了行程受罚所以连日赶路,但不能不管李烛这个降国君主的性命,李烛要押送士卒给李神光找驿站静养,她的身体不适合这样没日没夜的奔波,因此李烛这样的操作,给病重的李神光找到了一丝生机。

    他们这支押送着降国君主和后妃的队伍终是经停在沿途就近的驿站里,李神光的命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在经停驿站的那几天,成为了李烛和小昌最难过的时间,因为几乎所有来这里的大夫,都说李神光命不久矣。

    也许李神光的命不该绝,她的命就是这么顽强啊,在大夫的批语下,年纪轻轻的鲁国小王后在距离夏国新京的千里之外的驿站,在经历过脉搏停后不久再次用顽强的生命力睁开了那双懵懂无邪的双眼,睁眼就看见了鲁国献降国君李烛和他的姬妾小昌正守在她床头,见她终于醒过来了,二人连日来的紧绷终于在她醒来那一刻松下来了,那一刻李烛和小昌真的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李烛和小昌将李神光抱在怀里,庆贺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神光在他们二人的相拥下,懵懂的也回应着他们。

    是啊,李神光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她现在在这个夏之君主姬炀身边,只要他愿意骗她了,所以就从某种程度上说,李神光还是走进了他的心里不是么?虽然这一点的份量微不足道。

    李神光睁着一双懵懂的双眼愣愣地看着姬炀,没有太多的言辞华丽的陈述,也没有趋炎附势的投怀送抱,她整个人就这样很认真很纯粹的跟姬炀表达自己对前一段的婚姻的总结,甚至在她的语声里,姬炀甚至听不出她有把李烛视作过丈夫的意思,在这个可爱无邪的少女心目中,李烛大概就是她的长辈,仅此而已。

    “你这个样子,难怪会受欺负了。”李神光这种全然无害的样子,让姬炀心中罪恶感略略加深了些,但他同样也欣喜,捏了一把李神光的脸颊,他这阵子那点吃味顿时一下就烟消云散了,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呢?他说,“以前那些苦,朕不会叫你再吃了,你明白朕的话吗?”

    李神光睁着湿漉漉的双眸,这双美丽的双眼就直直的看着姬炀,真的很难让人产生恶感啊,李神光低下头,像小孩子一样低声道,“圣上若是不喜欢我了,千万要跟我说,别不理我,我太害怕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

    李神光说∶“你跟我说了,我一定会识趣离开的,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会找到一个圣上看不见的地方躲着的。”

    小女子的眼泪晶莹剔透,带着少女的情丝欲语先流,话语稚拙懂事,可见她这段时间以来有过许多这样的想法,姬炀要凑上去亲吻这个可怜小女子的脸,试图吻去她的不安,却被李神光头一偏躲了过去。

    “圣上,”躲过姬炀的一吻后,李神光没等姬炀有所反应,便开口道,“好吗?”

    姬炀伸出一只手,就将李神光的半边脸包拢住了,“你又在说傻话了。你想去哪里躲着?天底下没有朕看不见的地方,没有朕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姬炀伸手刮了李神光眼角,沾拭去一些泪,“你不能再哭了,朕看着你的眼泪总觉得心疼,待在朕身边,别胡思乱想。”

    曾经李神光的世界单纯热忱,对世界充满着美好的向往,现在李神光的世界被姬炀强势挤入,他的出现对李神光的影响是很大的,大到让一个单纯的少女为他瞩目,为他在意,心中开始升起一些得失感。

    得失感这个东西,在李神光的岁月里,几乎没有出现过,自小生活在政治中心的少女在耳濡目染下有种不同常人的冷漠。外祖母让她嫁给舅舅她嫁了,成为了舅舅的妻子,但是除了多了个丈夫,她的人生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她掉了眼泪,但是人有生老病死,她理解尊重外祖母的去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来新京的时候她被舅舅送到了姬炀龙床,她也是逆来顺受的接受着这一切,接受着姬炀把她安排到章华宫,接受着姬炀宣告她和舅舅夫妻关系无效,接受着姬炀将她复她未嫁时的封号嘉淑郡主,李神光的人生中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只是从大病之后变得对世俗更加冷漠了。

    但是这些,常人是发现不了的。

    人的眼泪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不同场景都可以有不同的流法,只是有开心的流法也有酸涩的流法还有让人心疼的流法,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眼泪,似乎充斥在世俗中,李神光相信自己的眼泪不会让姬炀讨厌,更让他能感同身受的感切自己的情感,分辨不出真假。

    外殿中今夜是春柔守夜。

    朝分巡至这来时,春柔正在烛光下状似无事的闲坐着。

    宫中安巡往来正常,春柔见朝分朝这边走来了,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内殿方向,示意皇帝在里面,朝分举止更轻了。

    屋外头雷雨淅淅沥沥而下,好大的雨啊。

    “圣上说会一直护着我吗?”

    随着外边一道响彻云霄的惊雷,李神光彻底缩在姬炀的怀里,享受着姬炀将她拱护在怀里的优厚,在他怀里小声说。

    姬炀说∶君无戏言。

    李神光便喃喃自语地道∶“圣上要记住自己的话哦,要是圣上不再……”

    姬炀将李神光揽进怀中,将她的话打断。

    “没有不再。”

    感觉怀中的小女孩身体不安,姬炀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李神光,“你早就不是那个随着献降国君的后妃了,你是我最珍爱的宝贝,我爱护你,给你尊贵和显赫的身份地位。”

    李神光却说∶“我不想当宝贝,我也不要显赫尊贵的身份地位。”

    在他怀里,她又抬起眼,面对着姬炀,这个时候,她的眸子澄澈的冷冷的,竟有几分迷人,跟姬炀说,“我是人,我不是礼物,我也不是宝贝,圣上你要把我当成你最心爱的女人哦。”

    姬炀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神光语尾拖拽的那声“哦”竟然有说不出的俏皮,姬炀低下头看时,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人儿用一双水清清的眸看着他,这个小女子的脸色认真且可爱。

    姬炀道∶“好好好,那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李神光闻言,伸出两只手,将姬炀的双颊都包拢住,直直的看着他,算是少有的胆大行为,她的眼神依旧是澄澈无邪的,却歪了歪脑袋看着姬炀,将香唇俸上。

    “不许说笑哦,我就是一个人。”轻点一下后,李神光离开姬炀。姬炀双手将李神光擎回摁住,如同李神光的举止,只不过帝王之吻向来霸道,也容不得人挑衅,自然不像李神光的羞赧温柔,李神光不一会儿就后悔了刚刚自己没来由的举动了。

    在姬炀的攻势下,李神光眼波紊乱,没一会儿就缴地投降。

    姬炀算尽欢后,放过她,同她说,“你是神光,是我姬炀最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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