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层云30

    借着有限的时间,秦绒草草给手机充了电,顶着所剩无几的电量拨通了时行云的语音。

    直到教官敲了敲塑料箱,要求大家把手机交回来,两人才说了再见。

    没有了电子产品,一切都回归到最传统的方式。熄灯以后,秦绒打开一支手电,趴在床上铺开纸笔。

    手电很小,亮度和范围也有限。朦胧的光线照亮稿纸的一角,一如照见少女的心迹。

    那是一份告白计划书。

    连续两个晚上,秦绒都挑灯夜战。

    宿舍的一个空调要供四十来人,温度设得低,风力也开到最大。她的床铺正在空调底下,裹紧了被子也会觉得手脚发凉。

    第三天早晨起来,秦绒感觉鼻子有点堵,头脑也昏昏沉沉。她给自己冲了一杯感冒灵,然而收效甚微。到了下午,症状进一步加重,嗓子像被撕裂一样疼。

    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烘得全身酸软无力。她向教官请了假,到医务室测量体温,烧到了38.7℃。

    “你这是急性扁桃体发炎,化脓了,得去医院挂水,我给你开病假条。”基地医生做出诊断。

    军训开始前,学校就向各班辅导员传达了要保证学生健康安全的要求。听见医生的话,陪同的辅导员立即说:“你打个车去市里的医院吧。军训基地不让在宿舍休息,你看完病直接回学校或者回家,别往返跑了。”

    “可是军训的学分……”她的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

    “学分可以去院系办公室,用志愿工作时长补上。”

    “那行李……”

    “你把需要的证件拿走,其余的我帮你收拾,回头随车队给你带回去。”

    秦绒不想给辅导员添麻烦,但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服从安排可能才是不添麻烦的最好办法。

    她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辅导员一路把她送到军训基地门口。

    秦绒自己打了车,目的地设置为常去的那家医院。

    由于发烧的关系,她整个人已经有点迷糊,整体反应也变得慢半拍。

    秦绒点进微信。

    她记得陶穗前两天换了新头像,是一张卡通风格的白色小海豹,趴在淡蓝的冰面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条被夹在推送消息之间的聊天框。

    【秦绒: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没等到对方回复,她便靠着车玻璃沉沉睡去。

    再醒来,出租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她用手机付好车费,一抬眼,忽然注意到通知栏的提醒,二十分钟前曾收到一条新消息。

    【时行云:怎么了?】

    秦绒一下子有些懵。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给他发过消息?

    点进微信一看才明白,是陶穗的新头像和时行云的色系一样,构图又相似,导致她的消息发错了人。

    想起他先前的叮嘱,秦绒也没有隐瞒,如实汇报:

    【秦绒:扁桃体化脓了,有点发烧,现在刚到医院。】

    【时行云:体温多少?】

    他几乎秒回。

    【秦绒:38.7℃。】

    【时行云:好,你先挂号。秦教授去京市参加研讨会了,我这就过来找你。】

    已经是门诊部的下班时间,秦绒找到急诊部,向分诊台的护士说明了情况,不一会儿便被叫进诊室。

    体温居高不下,医生又让她去测血常规。采过血后,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候结果。

    急诊部的人不少,她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听见有患者因为难忍疼痛而抽吸着,家属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在周围嘈杂的之中,一道略显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后,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头。

    “秦绒,怎么样了?”

    她眨眨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时学长……”

    一开口,连她都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

    像是风化干裂的岩石,带着粗糙的颗粒感,与她平时的声音相差甚远。

    时行云眸色一沉。

    秦绒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不敢再说话,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把字体放到最大:

    【正在等血常规的结果,之后回诊室找医生。】

    发放检测报告的窗口正好喊起她的名字:“秦绒,在不在?”

    她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迈步,时行云已经从她身前走过,替她拿回了报告单。

    “走吧。”他说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扶着她往诊室走。

    医生看过结果报告,干净利落地给她开了药:“发烧主要是炎症引起的。给你输点液,回去以后再吃一个疗程的消炎药。”

    秦绒把输液单交给护士,换来两个大吊瓶。针头扎进手背,刺痛感使她皱了下眉,忍住没有吭声。

    输液室在一楼,可以通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秦绒刚到医院的时候天边还有晚霞,这会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时行云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交代她说:“在这里别乱动,我一会儿回来。”

    秦绒配合地点头。

    输液室有点冷,她用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轻轻拉了拉军训服的短袖,想要多盖住一点皮肤。

    没过一会儿,时行云就回来了。

    他离开的时间远没有她预料的久,手里多了一个黄色外卖袋,和一张眼熟的毯子。

    考虑到她一只手连着输液管,活动不方便,时行云直接把毯子展开,披在她的身上。

    冷意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适的温暖。秦绒小幅度地拉了拉毯子的边缘,裹得更紧了些。

    他在紧挨着她的空位坐下,拆开外卖的包装袋,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粥。

    “知道你发烧胃口不好,但多少吃一些。”他耐心地说着,把勺子递给她。周围没有可以放碗的地方,为了方便她操作,他一直举着碗,稳稳地悬停在半空。

    秦绒的手指发力,紧紧握住勺子,才使其不再颤抖。

    她压住眼眶的湿热,大口喝粥,好让他早点休息胳膊。

    为什么?

    为什么每每当她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镇定如常,却又义无反顾。

    吃过饭,秦绒有一次陷入昏睡。坐得久了,脖子有些难受,她下意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混沌之中,她梦见自己泡在水里。水面反射出天与云的倒影,她伸手一捞,发现那云竟然成了实体,虽然不如想象中那样柔软,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

    她爱不释手,把那朵云拢进怀里,再也不撒开了。

    时行云看着忽然揽住自己胳膊的小姑娘,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她睡着的样子毫无防备,脸颊微微泛红,光洁的皮肤令人有种想要触碰的冲动。

    他移开视线,想要收回胳膊,无奈她搂得太紧,竟然收不回来。

    怕把小姑娘吵醒,他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

    输完液已经快十一点,时行云轻轻推了推秦绒,“我们该回家了。”

    秦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上的力道一松。时行云不动声色地抽走胳膊,活动了一下略微发麻的手腕。

    “回家?”她茫然地重复一遍。

    烧基本退了,秦绒的嗓子不再像先前那样嘶哑,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意识逐渐清明,她想起来自己是因为发烧退出了军训,现在正和时行云在医院里。

    她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站起身。

    肩膀的薄毯滑落,她赶紧一拦,卷了两绕抱在胸前。

    夜已经深了,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回到小区,大部分住户也已熄了灯。秦恭文不在家,时行云把秦绒送到家门口,没有跟进去。

    秦绒打开一盏走廊灯,回身看着他。

    暖白色的灯光柔和了浓浓夜色,她的眸子微微闪动,像是一滴水坠入池中。

    一种朦胧不清的氛围弥漫开来。

    “时学长。”她的声音很轻,呼吸却有些重。

    她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时间也不算合适,先前准备的计划书更没在手边。

    可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些话已经在她心里堵了太久。

    眼尾染上几分紧张,她吐出口气,清醒地知道自己跨越了那道辈分礼节的红线。

    “你可以留下陪我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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