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这是岑弈的原话。
罗虔不指望从他嘴里听到真话,手放在门框上,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只有一些画像,画的是你大哥。”
她冷笑一声,抱着岑弈的脸重重亲了一口:“我的病好多了,明日便启程回去罢。”亲完不带一丝留恋关上了门。
岑弈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就推门而入,捧着罗虔面无表情的脸吻向她的唇。罗虔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半眯着眼回应着他。两条小舌追逐交缠,发出淫靡的水声,银丝从他们交合的唇瓣流出。直到有些窒息缺氧的感觉,他们才放开了彼此,罗虔的脸微微红,岑弈替她擦去唇角的口水。
“感觉如何?”
罗虔轻轻喘着气,迷离的双眼已经回答了他。
“第一次?”
虽然竭力配合他,却总带着初学者的生涩与笨拙。
她轻轻嗯了一声。
“今晚,我能住在这里么?”
罗虔瞬间全身而退,好像方才吻火的人不是她。
“出去。”
岑弈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朝自己的抚摸:“真的不可以么?”
她抽出手,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他们昨晚去的青楼。
“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他嘴角噙着笑意,不失风度地退回自己的领地。
“你不会。”
岑弈不可置否,弯腰俯在她面前:“真是遗憾呢,敷敷安慰安慰伤心的我罢。”说罢闭上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等待奖励的模样。
罗虔将手指伸入他口中,岑弈仍闭着眼,温热的舌头娴熟地舔舐她的指尖,将每一寸肌肤都沾满他的津液。她将食指捅得更深,岑弈勾唇一笑,嘴角流下晶亮的液体,他用力吮吸柔软的指腹,多情的眼中欲望横冲直撞,渴求达到高潮,含糊不清道:“爽么?”
她抽出挂着黏液的手指,坐在床榻上垂着眼。岑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跪在床边舔干净她食指上的液体。
罗虔的笑如荼靡将败的龙胆花,薄情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勾人的要命。
岑弈舔了舔虎牙,哑着嗓子:“怎么不继续了?”
她抬起脚踩在他胸膛上,笑弯了眼,一字一顿道:“出——去——”
他笑靥如花,托着她的脚踝:“遵命。”
忍着肆溢的冲动,岑弈冷着眼关上门:“别栽我手里。”他心中懊悔,原本只想逗弄一番,谁成想真的起了反应。
罗虔埋在棉被里放声大笑,闷闷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震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若你知晓我是如此浪荡,还会爱我么?”
……
“为什么要骗我?”
罗虔斟茶的手微微一抖:“二哥在说什么,霜霜不明白。”
“你和岑晏清联手,图谋害我。”
她放下茶筛,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绝无此事,罗虔绝不会背叛哥哥。”
洛凛捏住她的下巴,沉沉审视,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罗虔真挚地同他四目相对,面上有些被质疑的委屈与心碎。
他松开手,那里已经红了一大片。
“二哥怀疑我?”罗虔泫然欲泪,完全忘记吃痛的下巴。
“我疑心,他心思不正。”他揉搓被掐红的下巴,漫不经心。
罗虔偏过脸,躲开他的抚摸。
“他心悦我。”
洛凛好像提起了兴趣,哦了一声。
罗虔扭扭捏捏,开始回想她与岑弈的点点滴滴:“他说第一次见我便心动,才甘愿被我绑上山寨,我呢……生日宴上对他颇有好感,原本我们约了宴后相见,只是大哥突然晕倒,这才没能互表心意。”
这话说的真假参半,罗虔没有事先记诵,磕巴的表达更给事实蒙上一层面纱。
“我是不是说过,你只能喜欢祝熹。”
“我是利用他。”
“怎么个利用法?”他身体前倾,靠她更近一些。
“岑家世代为武,他与岑玄蔚不和,岑太尉又偏爱次子,他极可能袭爵封地。”
“你一介女娘,怎的撼动他在军中的决策?”
“二哥需要霜霜做什么,霜霜便做什么。”她将额头置于交叠的手背上,“霜霜愿做棋子。”
“我若叫你嫁给他,也无怨无悔么?”
她微微一笑,暗室的灯光落进她眼中,亮的出奇,叫人心痒难耐。
“好霜霜,定要在营中扶持他。”他握着罗虔的肩膀,眼里闪烁狂热的火焰,“哥哥很快就来接你。要不了几年,我们就享尽荣华富贵,万事无忧。”
白茫茫的校场两个小黑点分外显眼。
罗虔和岑弈接吻被同营将士看到,这本不是一件大事,纯粹是俩小孩自己找罪受。被人瞧见了也不知收敛,反而吻得更绵长,将士们都跑来凑热闹,起哄拍手叫好,引来不明所以的华襄。
岑弈罚跑,罗虔罚站,天黑前不许离开校场。
罗虔腿都站酸了,躺在校场中央,冻得浑身哆嗦。
扶风会把这件事告诉祝熹么?
她想了想祝熹的反应,报复的快感一股脑涌上心头。岑弈呼出的气凝结在半空,只听场中心近乎扭曲的笑声。他走近一瞧,罗虔整个身子都埋在雪里,脸上也盖着薄薄一层雪,像是敷粉一般,洁白无瑕。
她笑得全身都在痉挛,翻来覆去打滚儿,与白雪融为一体。
岑弈躺在她原来的位置,那里冰冷刺骨,浑身大汗的身体一瞬间冷却,凉爽窜向手脚四肢,他终于晓得为何罗虔能在雪地睡着了。
他惬意地半眯着眼,罗虔的头顶落了一层雪,像是洒满了春日白色的野花。凌乱的发丝垂落他脸上,罗虔晃着身子坐在他身上,上半身紧紧贴着他余热未退的胸膛,细细的胳膊用力拥着他。
“这比暖炉舒服吧?”
她毛茸茸的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再去跑几圈,要冷下来了。”
岑弈按住她的脊背,湿热的嘴唇重重啄了她一口。她的唇冻的发紫,像两片雪花,冰的他一激灵,浅碰一下就分开。
罗虔不依不饶扣住他的后脑勺,凉凉的舌头渴求他身体的温度,欲求不满一样掠夺他唇齿间的热,直到他们都浑身冰冷,像两块冰抱在一起。
她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不满足地舔了舔红润的唇瓣,推了推他:“跑起来。”
岑弈贪恋短暂的依偎,沾满风雪的脑袋直往她肩窝里缩,粗重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
“没问题。”
罗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一下拽着踉跄跑了几步,雪花在眼眶里化成水,脖子上的骨链撞上她的心口。
漫天飞雪中,十指紧扣的双手,呼出的白色水汽,两颗心紧紧相依,在跳动。
子时营哨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响声,有人夜袭!
华襄调动后备军迎敌,扶风组织公子兵往后方撤,他一边高喊“勿要惊慌”,一边寻找罗虔的身影。
此时药帐里,罗虔白天受了风寒,裹着单薄的被子,头烫的厉害。岑弈暗了暗眼神,一把连人带被子扛在肩上,迎上寻人的扶风:“她烧的厉害。”
扶风气急败坏:“怎的这样巧!你先带她去后方,不要乱动。”
岑弈随着撤退队伍行动,背后传来隐隐刀甲棍棒的激烈打斗,营帐昏黄的夜灯像一簇火苗,战火将整个军营点燃。
斑驳树影打在罗虔脸上,她的脸异常通红,滚烫的体温熨贴他冰冷的甲胄。途经他们定情的燕西湖,湖面还未结冰,月色铺满湖面像覆盖上一层霜雪。
与此同时,扶风带着后卫军与华襄会合,营中闯入的外敌已经全部剿灭,溃逃的黑衣人身负重伤,希望华襄能生擒活口。黑衣人训练有素,刀法招式与中原大不相同,似有番邦风格。此地虽处大昭荆西两国交界处,但平素无甚交流,更别提正面冲突,实在疑点重重。
“可有交代?”
华襄指了指燕西湖:“咬舌自尽,余皆跳湖溺亡。”
过了今晚燕西湖就要结冰,打捞尸体难如登天。
一切都太过巧合。
“依先生之见,可是荆西人?”
华襄耸了耸肩:“去看营中的尸体就晓得了。”
扶风艰难道:“不必看了,死士。”
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华襄率先打破僵局,拍了拍他的肩:“少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我会上书柳将如实禀报。”
“劳烦。”扶风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他远没有父亲年轻时的心性。
回到甘州营,严炎保护的公子兵迟迟不到。扶风朝天射了几枚响箭,撤退军仍没有返回的迹象。
华襄一拍桌子:“坏了,不是冲我们来的!”
追出十余里,终于碰上停滞不前的撤退军。严炎身上多处刀伤,整日懒散的公子兵此刻哭爹喊娘,个个蓬头垢面,活像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一样。
扶风给严炎止血,华襄清点了人数,眉头一皱:“岑晏清和罗虔呢?”
“有个黑衣人一直追着他们俩不放,往那去了。”梁云指了一个方向。
两人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最好的结果,岑弈带着生病的罗虔反杀黑衣人。
最坏的结果……
扶风不敢往下想,他绝望地看向平静的湖面,乞求老天显灵。
穿过一片树林,燕西湖水静静流动,宝石般的湖面藏着暗流涌动的危机。
太静了。
扶风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最坏的结果,两人身陨燕西湖。
华襄掷地有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天就是把湖水抽干,也要把他们两个找到。”
众人打着火把,沿着湖畔仔细巡查,没有任何血迹和打斗痕迹,静悄悄的诡异。
远处的火把剧烈晃动,扶风撒开腿冲刺过去。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差点哭出来。
罗虔浑身湿透,脸上的红晕更厉害了,奄奄一息躺在岸上,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她脸上的水珠还没有风干,应该是刚落水不久,被冲到岸边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声音细如蚊蝇:“岑弈……还……救,救救……他……”话落彻底陷入昏迷,风寒发烧又落水,岑弈是九死一生,罗虔亦自身难保。
扶风稳住心神,对着来人说:“我送她回去,她的病一刻都不能再拖。“
华襄点点头,沉稳的声音沉在四周:“罗虔已经找到,岑弈是同她一起的,应在不远处,诸位务必不放过一处角落。”
罗虔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淌到他的手背上。扶风颠了颠她的身子,颤声道:“罗虔,你可一定要撑住,我答应过祝熹的。”
他嘴唇不住地发抖,像是要食言一样。
五天后,扶风终于哭了。
罗虔被岑弈扶起来,笑着说:“聒噪。”
扶风边哭边流着鼻涕:“我跟祝熹说了,保你平安无事,我真的怕你醒不过来。”
她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你还笑!岑弈比你伤的还重,不到三日就好了,你倒好,实打实五天,再不醒来就真的一辈子躺在这儿了……”扶风恼怒地揪着她的脸,说到最后哽咽着,快要崩溃了。
罗虔轻轻抱住了他:“让扶风哥哥担心了,是霜霜不好。”
扶风左看看右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虚弱地笑着摇摇头:“没有。”
扶风还要说什么,罗虔嘘了一声:“扶风哥哥给霜霜留一点脸面,我与他有话说。”
华襄带着抹眼泪的扶风出去了,帐中只剩下岑弈。
岑弈靠着床塌,背过身不和她对视。
“你为何要救我?”她压抑声音的颤抖,以一种平和的心境问道。
“不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罗虔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手边他的发顶:“既如此,我直说了。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你。”
他没所谓地哦了一声。
“我说,我在利用你。”
“哦。”
罗虔的眉紧紧拧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救了就是救了,何必问……哎哎,你干嘛,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五日修养突然下床,罗虔头晕目眩的有些站不稳。
“实话。”
岑弈破罐子破摔:“服了你了,行,我说,我喜欢你。”
她扶着额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实话。”
岑弈怒道:“说了我喜欢你嘛!还想怎样。”
“你敢说这是实话!”
“罗虔,你想怎样?”岑弈直起身子,高大的身体笼罩着罗虔,一时间成了主动的那一方。
“我想听实话。”罗虔倔强地抬起眼,“你一直在说谎。”
岑弈被气笑了:“好好,我说谎,你倒说说,哪句是假?”
“你一路跟着我,无非是想借我来接近洛凛,被我质问缘由,你出此下策说喜欢我。至于自切小指赠予我,没办法,我为难你,你为了不暴露,只能切掉。”她身上的温度渐渐消散,罗虔却像没感觉到寒冷一样,“你厌恶我的心狠手辣,却不得不屈尊降贵,很恶心吧,跟我接吻,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刻。”
“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同你一样,别有用心。所以别再整天把我喜欢你挂在嘴边,令人作呕。”
岑弈突然站起来,差点撞到了她。
“原来,你觉得令人作呕么?”
她像是压抑了许久一样,唇枪舌剑通通刺向他:“原来岑公子是享受的么?”
“……我明白了。”
“你救了我,说出你的目的。只要我能满足,我都会做到。此后,两不相欠。”
他慢慢转过身,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是熟悉的无赖:“你想两不相欠?”
“岑公子想你我二人纠缠不休么?”
“做梦。”
罗虔顿了顿:“这样最好。说罢,你要什么?”
他笑得阳光灿烂,如烂漫春花:“你想两不相欠,做梦。”
“同我纠缠,图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轻轻吐出两个字:“你。”
她梗住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干巴巴讥讽道:“我还以为是告知阁下洛凛的身份,企图,或是其他尔尔,原来阁下所求只为风月,可笑至极。”
“罗虔,咱俩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