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佳期毫无所觉,还在自顾自往下说:“可是关,我问过庙里其他人,他们说并不会干预僧人在寺庙外的个人生活。”
现在的和尚们还真是直白……关昭听了摸摸鼻子,不知道如何作答。思索再三,最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不过,你不都是在庙里见他的吗?”
“对啊!我怎么忽略了这点!”虞佳期一听就两眼放光:“他肯定是受庙里限制,我在外面见他,他也许就会理我了。”
那也不一定……关昭思来想去,还是没太过打击她:“或许吧……你喜欢他什么?”她极力转移话题方向。
“说不好,”虞佳期指甲抠着桌面,“我看到他在大殿下诵经,闭着眼,很安静,和庙里其他的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关昭顺着她的话问。
“庙里那么多僧人,和我打招呼总是低着头,只有他看着我,可眼睛里全是屋顶的瓦和道旁的树。”虞佳期努力找到几个形容词串在一起。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境界?比如“见山是山”或者“色即是空”?关昭对僧与佛的概念还停留在影视小说里,实在不是这个话题的最佳听众。她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干巴巴地接话:“确实是位大师。”
“你这两天都在为这事烦心吗?”关昭问。
“嗯……我想在庙里住几天,好遇见他。”虞佳期双手托腮:“你觉得我去多久合适?”
“啊?”关昭一呆:“住到庙里?”
虞佳期点头:“喜欢一个人,当然要想办法多制造见面机会!我不信住到庙里,还能一次都见不到他。”
“我觉得的话,说不定不去比较好。”关昭说话有些吞吐。
“为什么?”虞佳期并不理解。
“怎么说呢,你应该也多少感觉到,这边还是不太适应这么外放的风格,”关昭斟酌着用词,“再加上他的身份又这么特殊,不如换个策略?”
“什么策略?”虞佳期虚心求教。
“这个……”关昭在想怎么说才能既不让她产生逆反心理,又能拦住她做出些惊人之举,“你听说过欲擒故纵吗?”
“我成语不好。”虞佳期挠挠头。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要抓到什么东西,可以试着装作没在抓它。”关昭尽量解释的简单一些。
虞佳期虽然普通话一般,但一点就透:“我懂了,捕猎时,不能引起猎物警觉,要降低它们的防备心,对吧?”
“太对了!”关昭对她竖起大拇指,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你之前追他这么紧,他肯定知道了,这时候再穷追猛打,效果肯定不好。不如先别去了,他见不到你,估计想着你放弃了,也就不会一直躲着。过段时间,等过段时间你再去,遇见他的可能性不是大多了?”
“你太聪明了!关。”虞佳期一把抱住关昭:“有道理,听你的!”
关昭拍拍她的背,心里默念:抱歉了佳期,这些都是瞎说的,主要是想添加一段冷静期,也许等过了这阵子,就不会老想着这个人。
她听到一半时就发觉到底是哪里熟悉了,这个和尚的做法,不是和她现在的举动一模一样吗!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不知道怎么拒绝,干脆躲远。
没想到,这次虞佳期是被冷处理的那个。扪心自问,她自己的感情状况都是一团糟,真是不敢乱给别人支招。
告别虞佳期,关昭还是不放心,能热烈地追求一个和尚,足以说明她这人比较冲动,说不定明天又觉得自己的建议太憋屈,或者忘了劝告,重展攻势呢?
保险起见,她左思右想,在联系人里翻了半天,最后选择给闫山发了条消息。
关昭:这几天没工作吗?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闫山的作息通常很规律,这会正在洗澡,准备睡觉。
隔着浴室外两道门,特别设置的提示音听在耳朵里仍然清晰可辨。闫山来不及关水,赤脚跑进卧室抓起手机,确认真是关昭的消息,嘴角无声地咧起来。他想回消息,手上的水模糊了屏幕,触摸感应顿时收到干扰,打出了几个无意义的杂乱字母。
手边没有毛巾,闫山只好在枕套上蹭干净水渍,再想打字,手指一滑,按到了语音通话。
关昭看着弹出的通话页面,想了想,还是接通:“喂?”
“昭昭……”闫山说话听起来带着些鼻音:“这两天我一直在基地里训练,唐湃要学的项目不少。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栗子?它活动时已经看不出异常了,如果检查没问题,我们可以准备放归。”
“啊?我不是在问这个。”关昭被他一连串汇报似的发言说懵了。
“我的意思是……”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佳期他们,这几天很清闲?”
听筒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明显低了一个度:“嗯,都在基地里,没什么任务。”
“那你能不能,那个,就是,”关昭觉得自己的要求听起来很神经,“能不能给佳期找点事做?”
这要求确实奇葩,那边的闫山都沉默了几秒:“她来烦你了?”
“什么?”关昭掩饰:“没有没有。”
“她拉着你去酒吧了。”闫山说话是用的不是问句。
“她告诉你了?”关昭一惊,虞佳期不是说要保密的吗?
闫山“啧”了一声:“猜的。她这两天魂不守舍,问也不说,还反问我你去哪了。她散心的地方,除了酒吧没有第二处。”
关昭适时接话:“我就是看她最近心神不宁的,想着也许忙一点就没空想烦心事了,所以,你帮帮忙?”
“好,我知道了。”闫山答应得很痛快,又问:“你呢?”
“我?”关昭没听懂。
“你也是想扔下烦心事吗?”闫山问。
关昭猛地咳嗽起来,赶紧将手机拿远了点:“哎呀,小孟叫我,我先挂了。”
“昭昭,”闫山的声音拉长,“先别挂,好吗?”
“就一会,两分钟。”他近乎是在请求。
关昭握着手机,到底没能直接挂断:“你说吧。”
“是不是我太心急,让你不舒服了?”闫山闷头想了两天,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能让关昭火急火燎远离基地的理由。
“……”关昭没回答。
“对不起,”闫山道歉,“我不会再这样了,如果你不想让队里其他人知道,我们……我还会和平时一样,和之前一样。”
有什么区别吗?关昭不禁想,闫山就算没做什么,对她的态度也全部都写在脸上,队里还有谁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闫山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你不在,他们照顾动物多少有点笨手笨脚,又不服管。”
这个理由真是蹩脚,关昭差点听笑了,忍着没出声,顺气后才说:“我知道了。”
她想着小孟的叮嘱,控制自己不去为这几天的行为多做解释,哪怕她觉得这样有点不近人情:“还有别的事吗?”
“没……”似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闫山声音都有些僵硬:“只是希望我没犯错。”
“那就先挂了吧。”关昭怕再听下去,又会稀里糊涂地说原谅他、自己没有生气之类的重蹈覆辙。
“那佳期出任务的话,你可以陪她一起吗?”闫山抓紧最后时间问了一句。
“她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我仍然是救援队的队员。”关昭只是出来住几天,不是退队。
“好,我会多关注。”闫山声音放缓:“晚安。”
关昭直接挂了语音。
她熄灭屏幕,有些茫然——这样真的会有效果吗?
已经第三天了,可闫山跟她联系上后最关注的就是她回基地的时间,以及她离开的原因,一点不像是被消磨了希望和热情。
或许是时间太短,再加上他比一般人多了那么点耐心吧。
关昭很快又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毕竟小孟在这方面从无败绩,听她的不会错。
不得不说闫山的办事效率真高,虞佳期很快就又打来电话一通抱怨:“关!我觉得我真的倒霉!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好多人找到队里,要请我待着百威帮忙追踪走失宠物。”
关昭当然知道这任务是怎么来的,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任务:“是吗?咱们救援队还管这个?”
“闫队说是收费的,他还收了定金,让我好好干,争取在闲暇时间为救援队创,创什么来着?”虞佳期忘词了。
“创收?”关昭提醒。
“对对,创收。”虞佳期呜呜干嚎起来:“我找借口说百威最近状态不好不想去,结果百威好像听懂了,兴奋得只往外跑,坏狗狗!气死我了。”
关昭憋笑险些憋出内伤:“你是技术骨干啊,这活没你不行。唉,闫山怎么能这么剥削队员呢,太过分了,我得好好谴责他。”
“是吧?他为什么不让浩或者乐乐……哦,乐乐还是算了,怎么不让浩出去打工补贴救援队呢?明明他也不缺这点钱啊。”虞佳期委屈极了。
“是吧?我也不懂,这不骂他说不过去。一定让他请你吃顿好的!”关昭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给闫山。
虞佳期练练叹气:“肯定是我最近运气不好,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大师,让他帮我转转运,或者再求个平安符?”
“?”关昭没想到惊吓在这等她呢,张口结舌:“这个,也没必要吧。我理解你觉得大师有修行,但越是有修行,越不能插手凡俗之事。再说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天的计划?现在就算是去了,多半也见不到人。”
她东拉西扯,盼望虞佳期能打消这个念头:“不如这样?我陪你一起去,我还能照顾百威。”
“真的吗?关!你太好了。”虞佳期十分惊喜。
结果还是没逃过苦差事,关昭为自己的腿脚默哀。她应得的,谁让是她自己先出了馊主意。
这寻宠副业的火爆程度远超关昭想象,尽管虞佳期和百威的追踪受环境限制颇多,成功率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来寻求帮助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关昭每天从小孟家出发与虞佳期汇合,微信步数日日好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