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分手经验!”小孟正色道。
关昭语塞半晌,纠正了下她的措辞:“我又不是分手。”根本就没在一起好么。
“自欺欺人。”小孟吐槽归吐槽,也没继续在这方面抠字眼。
虽说是临时起意,但这计划听起来可行性颇高。关昭连行李都没收拾,被推着进了小孟的住处。
“牙刷,毛巾,拖鞋……”小孟蹲在壁柜前挨个翻出来:“都有都有,一应俱全。怎么样,我这服务周到吗?衣服……我的尺码你穿应该有点大。”
她得意了一半就刹住:“哎,坏了,最重要的忘了,没让你带衣服。”
关昭有些好笑:“今天有这些就挺好,明天我再回去收拾几件带过来吧。”
“对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房间各处整齐的摆设,边边角角一尘不染,与过去截然不同,不由打趣,“你请的家政服务不错啊。”
“我倒希望真是家政,”小孟做出个“你没经历过你不懂”的忧伤表情,“那样就不用发愁享受他的劳动成果需要付出的附加条件。”
关昭微愣了一下,在心里琢磨这是不是在开车,就听小孟又说:“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你明天不是有班吗?张纵的车借我开一趟够了。”关昭问,小孟现在可比她忙。
“上班哪有你重要,”小孟抛来个媚眼,“明天白班,等我一起啊,正好还能让你再请我吃顿饭。”
关昭抹抹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你不这样,我也请你吃饭。”
跟小孟笑闹半天,人都觉得累了,可夜里,关昭还是没睡好。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到后半夜才合眼。小孟上班时的动静都没能本人吵醒,睁眼已经过了中午。
早午饭都错过,关昭用凉水多洗了两把脸醒神,直接去医院接小孟。
“这救援队的基地位置可真够偏的,”小孟贴着玻璃看窗外景色,“连外卖都没有吧?饭都吃不好,你居然能忍这么久?”
“又不是掐着表过日子,”关昭答,“再说了,平常都是……”她的话音一顿。
“都是什么?”小孟没听到后半句,追问。
都是闫山在安排饮食。
关昭在心里回答,嘴上却不想提:“都是大家一起吃,热闹起来顾不上那么多。”
基地院子里没人,连百威都不在。小孟倒不在乎,还兴致勃勃:“呦,那个胖麂还在这呢!怎么好像更胖了?”
兴许是她惊呼的声音有点大,楼里很快走出两个人:
“昭昭?”
“昭昭姐。”
闫山和唐湃一起过来,健硕青年和修长少年并肩而立,一眼看去个性鲜明,颇有视觉冲击力。
小孟看得兴奋不已,手从背后猛揪关昭的衣角:“我错了,收回之前的话,基地里一点都不清汤寡水,简直不敢想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我又不是汉尼拔。”关昭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一心打算拿了衣服尽快离开。她已经充分意识到,不能跟闫山共处太久,不然一不留神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带小孟来玩?”彼此认识,闫山自然地领先半步带人进客厅。
“不是,”关昭没看他,“我回来拿点东西。”
闫山脚步放慢:“你还要出去?”
关昭延续了昨天接他电话时的应答策略:“嗯。”
“是,有什么事吗?”闫山问这个问题时,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如果不是音色对不上,关昭都会以为这句话是唐湃问的。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这两天跟你相处很不自在所以准备躲远点对你实施冷暴力”?更重要的是,过来之前,她没有跟小孟统一好口径,把“找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嘴巴张了张,关昭还是决定把最终解释权交给权威,她冲一脸怪笑的小孟快速眨眼求救。
身边的人成功接收到信号:“嗯?哦!唉,是有事,昭昭,快去啊,我就在楼下等你。”
小孟的敷衍差点让关昭呛到,她匆匆上楼卷了几套衣服塞进旅行袋里,拉起人大步迈出,头也不回地留下句话:“有工作给我打电话。”
速度之快,唐湃在打过一声招呼后连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仿佛只喘了口气,人便消失不见。
回程的车由小孟在开,关昭回想方才闫山错愕的反应,不禁道:“你好歹帮我编个正常点的理由吧,怎么跟逃犯似的。”
“你现在可不就是逃犯?”小孟理所当然:“你以为冷处理是什么手段?觉得不正常就对了,正常来讲,你应该跟你家闫队长当面对峙,理清关系,一刀两断。”
关昭:……
“咱们还是说点现实的吧,”关昭转移话题,“你刚刚是故意敷衍他?”
“不然还能说什么,”小孟语重心长地开启了教学模式,“这种情况下,你越解释,越纠缠不清。”
“我完全可以说,张纵不在,想让你陪我,但是不行。”她稍稍偏头,余光掠过关昭困惑的脸:“我说了,他就会问你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告诉他吗?”
关昭代入进去想了一下,要是小孟找好理由,她一定会顺着回答问题的,便点了点头。
“你这思路,跟我猜的一样,”小孟继续说,“你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就等于给了他希望?他知道你的去向,掌握你的行程,这不叫逃避,叫报备。你也不是在冷处理,是出差。”
关昭似懂非懂:“不是躲开就行吗?”
“真不知道你这二十多年怎么过的,”小孟哀叹,“你什么都告诉他,他当然会等你啊。只有彻底避开有效信息交流,才能给他完全的负面反馈。在未知而无望的等待里,人会迅速断绝念想。”
小孟讲述时非常平静,就像纪录片的旁白配音。可关昭听着,心情十分复杂:“会不会太……”
“太缺德?”小孟反问。
“……嗯。”关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里与闫山的聊天框弹出几条消息——
闫山: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闫山:昭昭,你要离队多久?
闫山:注意安全。
……
小孟直接伸手过来,扣住手机搁在杯架上:“长痛不如短痛,总比纠缠不清强。对男人,沉默才是最明确的拒绝。”
关昭衡量再三,决定听小孟的话。毕竟见识过大学舍友与前任的麻烦事,尽管她认为与闫山之间的关系相较前者更微妙。
而且退一步讲,不回消息确实也影响不大,真有工作上的急事,肯定会打电话。
幸运的是,两天过去,除了闫山中间有断断续续发来几条问好的消息,来自队里的工作电话一个都没有。住在小孟的公寓里比平时休假还闲,睡够之后,甚至有余力回医院替几台手术。
基地里的日子则截然相反,院子空空,是因为人忙得脚不沾地,连返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关昭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虞佳期打来的,她略生硬的普通话因情绪激动更加不利索,时不时掺杂几句英文脏话:“关!你是不是抛弃了我!我的心,伤透了。他们什么都不懂,你还不在。这两天过得真是太糟糕!我需要你。”
“你慢慢说,”关昭有些听不清,“队里出了什么事吗?”
虞佳期可怜兮兮地说:“队里没事,我有事。你有时间吗?”
“……有。”关昭从电话里实在听不出她想说什么。
……
蒙着一层白霜的玻璃杯身,有几个手指捏融化掉的印子,将周围的环境色都框在指腹大的圆圈里。虞佳期指尖拈着根吸管,一遍又一遍搅拌着杯中的调制鸡尾酒,紫罗兰力娇和橙汁铺出的渐变分层被打散成一团梵高的星空。
“你把酒搅成这样,还能喝吗?”关昭自己只点了杯插着柠檬片的冰可乐,趁冰块还没有稀释可乐的口感,三两口喝完后就看着对方神游天外。
“哕,”虞佳期闻言就吸了一口,五官齐齐错位,“你说得对,味道好怪。”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关昭递给她一张纸巾,有些猜测,又不敢确定。
虞佳期在国内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常驻救援队,除了同校的马其乐,似乎没其他朋友。不过这次有事专门来找她,或许是不方便讲给男生的内容。
“有一件,很烦的那种。”虞佳期捏着鼻子喝完剩下的鸡尾酒,说话的音调都变了:“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乐乐也不行。”
“我保证,”关昭认真竖起手指,“如果我泄露秘密,让我每逢调休必是夜班,急诊手术排到满。”这对一个不喜欢熬夜的兽医来讲,绝对是毒誓。
“我相信你,”虞佳期高兴地点点头,随即又一脸颓丧,“我喜欢的人不理我,怎么办?”
关昭下意识就要问“你喜欢谁”或者“你有喜欢的人了”这种问题,刚喝过冰饮的大脑飞速转了几圈,她试探道:“难道,你说的是那个和尚?”
她看向虞佳期的目光中暗含忐忑,谁料虞佳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见过一次的,就是他。”
关昭脑内浮现出一个面带凶相却有着湖泊般平静包容的双眼的健壮青年僧人,顿觉五味杂陈:“他应该,也很忙吧。要诵经……之类的?”
“是,不过之前不是这样,之前每次去都能跟他聊几分钟。”虞佳期半趴在小桌上,有气无力:“现在都见不到人,敲门也不开,只说让我保重。”
关昭头疼不已:“这个……他是出家人,佛教的僧侣,本身就不能近女色……”
她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因为这事情发展怎么听怎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