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摔门离家，漫无目的走在小镇里。
刚刚杨老太只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半句不提分房子，他也就珍惜着难得的温和时光，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突然杨老太抚上他的手：“老二啊，这么多年妈一直觉得你是个乖孩子。现在你大哥家确实困难，这个房……”
他想要回握的动作一僵，林向东不容易？家里六间房子紧着他挑，工作是爸妈用大价钱买的好岗位。他呢，一共两间房还要让给妹妹，大哥家却白空着一间房。工作是接爸的班，大哥嫌又累又脏才轮到他。
“妈，你今天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房子是吗？”林向北无力看向握着他的杨老太发问。
杨老太面色一顿，紧接着抽回了自己的手，收起那副可怜模样直言：“没错，我就是为了房子，今天我就是要你拿出手里的土地证。”
林向北低着头慢慢站起来：“妈，要是我偏不呢？”
“老二，别再任性了，妈不会害你的。”杨老太继续规劝。
林向北轻笑一声对上杨老太视线：“妈，是不是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儿子？”
“别说这样的混账话！”杨老太移开视线重重敲了一下拐杖。
“妈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大哥你永远选他？为什么这么…… 对我？”林向北声音轻轻的，一如他平常在家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有万钧之重，沉沉压在杨老太心间。
“要是你有你大哥一分优秀，我自然不会这样。”杨老太直视对上这个在她心中平庸无比的儿子，目光带着一丝威严和不容置疑。
面前的人苦笑一声，原来如果子女不优秀，就连父母都会区别对待他们。
“是，我没有他优秀。学习上差人情上木，工作没他体面还没给您生孙子，更没他会讨您欢心。”林向北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林向北是差，但是这个房子是我亲手盖的，我一步——都——不会让”
他咬着牙关，一字一句从牙关里吐出这句话。
杨老太没想到自己退让到这步，老二依然寸分不让。
“你……你要气死我吗？！”
“您气死我也不会让！”
“啪——”清脆的响声从主屋响起，杨老太重重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告诉你，这个房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安静了几瞬，林向北捂着脸，散开的目光在这一刻聚拢。深深看了一眼杨老太，垂下眼帘几步走出了主屋。
“不搬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主屋的杨老太重重敲着地，伤人的话语从身后直直撞上他的后背
林向北思绪从记忆里抽离，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关梅家附近的大槐树下，结婚前他们经常在这里见面，天上慢慢飘起雨丝。
他随便找了个附近的屋檐躲雨，雨渐渐变大。
迷迷蒙蒙的雨雾驱散了路上的行人，隔绝了外界，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这一方狭小的空间，他直直望着眼前的大槐树，眼神空洞。
突然，一把大红伞出现在槐树下，朦胧的雨水模糊撑伞人的身影，红伞在树下停顿了一会儿，最终向他走来。
红伞的颜色越来越清晰，直至停在他的面前。
伞面微抬，露出关梅的脸。
“怎么在这里啊？找了你好久。”
林向北看着眼前的妻子，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天，他紧紧抱住关梅，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对不起，媳妇儿。”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关梅耳边响起。
关梅望向怀里的人，轻轻回抱：“没事儿，咱们搬家吧。”
林向北有些震惊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妻子，眼神里含着几分愧疚。
关梅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微笑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们搬家，以后再不看人眼色。”
……
夜晚的主屋
除了不愿出面的林向北和早睡的孩子们，林家的其余人都来齐了。
关梅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缓缓开口：“这个房我们可以搬。”
听到这话，上方的杨老太松了一口气，白红霞则挪开视线强忍喜色。
“不过——”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拢在她的身上。
“我有两个条件。”听到这里林向东眉心聚拢。
“第一个条件，我们要分家。”
林向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这个二嫂，屋里的气氛也为之一震。
听到这白红霞忍不住了，叉着腰站起来反驳：“弟妹，你要分家？咱们林家一起过已经快二十年了，怎么你嫁进来这么几年就要分家？说出去整条巷子都会笑话咱妈，没见过兄弟俩还要分家的！”
她可不愿意，虽然老二家两个人工资低，但毕竟是双职工，还只有一个闺女。以后自己儿子有个婚娶大事，林向北作为小叔子掏点钱无可厚非，分了家她可就占不上便宜了。
关梅嘲讽地看向白红霞：“怎么大嫂，占了房子不够，还想占我们夫妻俩的工资？”
“你——”白红霞见小心思被点明，气恼的刚准备抬嘴就骂。
“好了！”
座上的杨老太终于发话，白红霞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杨老太继续说：“分家可以，但这大院也和你们没关系了。”
“那是自然，也麻烦妈把老房子的房产证和土地证给我，以后房子上的事儿咱们也能一清二楚。”
杨老太顿了一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二个条件，老房子维修的费用大哥家出。”关梅看向默不作声的林向东。
白红霞在一旁急得直使眼色，现在老二家的工资都和他们没关系了，难不成还要再损失一部分，掏钱给他们修房子？
“之前咱们一起过，我们家有多少家底妈和大哥都清楚，修老房子的钱我们是拿不出的，但老房子不修我们也不会搬走。”关梅见林向东不开口，索性挑明。
这回林向东没再犹豫，直接开口：“修房子的钱我们可以出。”
之前没分家时，不光要交伙食费，各家逢年过节和双月还要再交一部分工资给杨老太。他劝劝老太太拿这笔钱去维修就行，左右也不会亏。
白红霞一听，气得坐回椅子上。但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狠狠剜关梅一眼。
东屋里挑着灯，夫妻俩坐在床上。
白红霞看着自己男人心疼不已地说道：“刚才为什么要答应那关梅修房子，老房子都破成那样了，这得花咱家多少钱。”
林向东嫌弃地看了一眼没有远见的白红霞：“再花钱，左右不过是咱妈出。但要是拆迁了，城里一套房子得上千，你到底会不会算账。”
“上千？城里房子那么值钱？”白红霞嘴都合不上了，林向东一个月工资才几十，不吃不喝攒上千块钱得多少年。
“现在明白了吧，以后少和关梅争，尽早让他们搬走。”林向东嘱咐道。
明白了轻重的白红霞安分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嫂子陈芳搬到城里后傲气得不行，这城里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既然城里的房子那么值钱，那老房子…… ”
林向东听懂了白红霞的未尽之意，他摇摇手：“咱家那老房子一共三间，又小又偏，还挨着后山，能不能拆得到还两说呢。”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记住一条，一切以老二家搬走为先。”说完林向东就扯了被子躺下。
一边的白红霞似懂非懂点点头，很快收拾好情绪。
临睡前她美滋滋从窗外看向大院，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房子，从现在起就独属于他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