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桑晚受着天寒地冻,瘦弱的身躯根本撑不起他的任何动作。
他是进了谁的梦还是自己的梦中也无从而知。
迷迷糊糊的,估摸着是卖早点的上街了。
“嘿呦个,这轮子是坏了啊......”
卖早点的左右一瞅,望见了垃圾堆。
“今日收获不少啊。”他从垃圾堆里找些还算干净的布料和没吃几口的食物。“富人的生活果真流油啊......”
随后萧桑晚就听到“呱唧呱唧”的声响,他张不开眼,光听声响,却又分辨不出。
“哐!”那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这次萧桑晚听了个真切,那是骨头的声音。
“白嫩嫩的娃娃!”他的声音高亢且激动带着癫狂的意味。
危险气息十足。
萧桑晚全身僵硬,如同一个空壳一般。
“娃娃!娃娃!肉!肉!”
危险的气息愈来愈近,萧桑晚能感受到一抹热源的靠近。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也在这时一道檀香萦绕而来像是一张大网将他包裹,堕入温柔梦。
“束!”那是一道男声,清澈如水,冰凉如霜。
语调坚定,像是一把藏着尖端的利刃,运筹帷幄。
那个诡异地靠近他的身影瞬间消失踪迹,而随之靠近的是一颗火热的心脏。
那是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不轻不重,分寸得当。
“师傅!”可与那稳当的步伐相对的是一道明朗的女声,温润却炽热。
那股温热的气息迅速袭来像是一股热浪将他包裹。
“他怎么可以这样......”女子的声音颤抖着,抱着他的手臂不断收紧。
萧桑晚不清楚此时他身上的温度到底有多冰寒,但他能感受到女子身上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遍全身。
意识逐渐消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飘散着一句话。
——她是谁......
估摸着是冻了太久,萧桑晚的身体还是无法的动弹,但是他能模糊地听见雨滴滴落在竹筒中的声响。
这种音色他很熟悉,所以一下子便能分辨出来。
空气中萦绕的依旧是淡淡的檀香但更多的是雨后新竹的气息,那种生机盎然,如梦似幻的气息。
“师傅......”依旧是那道女声,温柔得就像是雨后竹林中生出的新笋,带着点滴露水,干净澄澈。“阿晚的情况怎么样了。”
天地聚雷!
除了他的母亲,萧桑晚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叫唤过他阿晚。
这种掀开心神的冲击,让他想立即清醒过来,看看是何人在言语。
可是身体就像是软弱的棉絮一般,根本无法动弹,萧桑晚只得继续聚精会神地倾听。
“因为早产,身子本弱,居然还在这冰天雪地里熬上三日,本就无生还可能。”那男声中混着惋惜,但更多的是对那名女子的担忧。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一点点希望都行!”女子的语气逐渐激动,带着无法克制的担忧。
这种情真意切的关切他似乎是遇到过的,是什么时候来着的?
他肯定是遇到过的。
那男子不发一言,空气中就弥漫着这种无法控制的不安感。
直到良久,久到萧桑晚以为自己马上又要陷入昏迷时,女子又开口了。
“师傅,我曾经在古籍中有看过,只要......”
可是下一秒男声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古籍秘术无人知其真假!如果当真出了意外,谁来负这个责任!”
仿佛是不需要思考一般,女子脱口而出。
“我自身!”
这次的对话不欢而散,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一般。
一场癫狂但无结果的闹剧。
直到......
不知道日子,不知道时辰,不知道何地,他终于能够睁开眼。
他像是一尊沉睡百年的雕像终于有机会冲出冰封一览人间繁华一般。
眼前是一间竹屋,雅室清幽,寂静无声。
空气中是飘散不尽的檀香,像是一股脑子倒了出来一般。
可是那浓重的像是打翻了的味道下是他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血。”他喃喃出口,却只感觉自己声音沙哑,本该青涩的嗓音却像是灌了墨一般。
像是被带领着他下了床铺,仿若一个刚出世的娃娃观察着世间的一切。
屋内除了一张竹床就是一尊佛像,他没习过这些,便没当回事。
但稍稍觉得有些眼熟。
他探索着推开竹门只见血泊中昏倒着一名女子。
她的手上是深不可测的刀口,而血液就这么如同开闸般滚滚而出。
像是没有源头,永不干涸。
他想伸手去扶她起身,却被一双手抢先一步。
那是一名华发男子,五官清俊,就像这绿雅的竹屋,沾不上一丝世俗气。
那名男子像是看不见他般,自顾自地将女子抱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但因为有些距离,萧桑晚分辨不出。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将女子放在另一间屋子的床榻上,紧接着为她止血。
他这才发觉刚刚被发丝遮着面容,此刻秀发撩开,她竟是没有脸的。
就像是破碎的镜面,只有破碎的片段,却连不成串。
他就站在那,一边看着男子实施着繁琐的救助方式,一边打量着这间房间。
这间房间一无所有,除了一张床铺,并无其他。
想来那名女子不住在此处。
就在他疑惑时,只见男子拿起刀刃不带犹豫,在心口下划伤了一道。
他走四方,也算些许见多识广,只有传闻中仙人下山风华敛去,虽与常人无别,但其心口下半寸的血可以治百病,解万毒,白骨化人。
这只是传言,一个在战火中饱经风霜的民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寄托,他们坚信在困难和磨砺无法褪去时,会有仙人下凡,保佑万民。
可是眼前的一切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那名女子为什么会满身是血,他又为何会苏醒过来。
该不会......
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却倏然开口了。
“何苦呢。”
他从不是悲天悯人的神明,不会为了一个互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
“他是醒不过来的。”他的语气似是万分笃定。
可站在这的萧桑晚却疑惑至极。
他不是已经醒了吗?为什么说醒不过来?
而且从方才开始,他似乎与自己就没有任何互动。
“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时间仿佛固定在此,一切猜想成立。
可萧桑晚却颤颤巍巍地走回方才的那间屋子。
那张他方才走下的床上倒着一个和他幼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物。
而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只有嘴上落下了一点红,就像是姑娘家的口纸一般。
那是血。
——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