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紫光与牙勿都作战任务最重,需要先期赶回大都,与户部协调军需物质、钱谷,与兵部调拔出兵员,枢密院全盤接过作战计划,接手作战后勤和作战总指挥。
邓紫光还需要选择大批军事指挥人员,如今诸事繁多,他担心每一项工作都被人在后台打了折扣。
牙忽都反倒是气定神闲,他是安西王的第一大帐,出塞征战多次,兵多将广,军资充沛,他安慰邓紫光,只要叛军敢于拉开来决战,有他一只力量就足以歼灭。
邓紫光:如果我是,我会第一时间跳出包围,依托广阔草原拖散你们,切断你们的补给,用二年时间把你们拖垮。在我的地盘上把你们分散后逐个歼灭。
牙忽都:如果他真这么干,你有什么办法?
邓紫光:只要他摸不清我在哪,他就会钻入我在杭海山的圈子中,被我打残。
牙忽都:你的谋划中不是要守外剌吗?
邓紫光: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外剌部必须成我借用的力量,不让叛军入外剌,这样他必然想潜往能进能退的杭海山。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将一只队伍事先潜入杭海山。
牙忽都:你的谋划好象很大,可你的人手可能不够。
邓紫光:将军调几个军官给我?
牙勿都:休想,我都不够用。他们如同我的家人,要是在你手下被你折了,岂不是亏大了?
邓紫光:给我几个老兵,跟随你到过朔北征战的。我一定好好待他们。要不你把当年的亲兵给我几个?我的军士如何在深冬抗寒都不知道,别仗没打,非战斗减员去一半。
牙忽都:我看看,如果有那些破落了给人为奴的,你要不要?
邓紫光:只要是要跟你去过漠北的,我都要。
牙忽都:那就好,我把他们赎出来,给你当差。
邓紫光:将军你十三岁开始带兵,出生入死几十年,你遇到过监军吗?
牙忽都:从来没有过。被你小子遇上了,是你福气好。
邓紫光:怕只怕……
牙忽都:陛下已同意皇孙给你做监军,你小子还不惜福。
邓紫光:果然?天大的好事。
在战争准备期,三路军马各自要筹备军需和军训。邓紫光东路的集结地在沈州,铁木尔的中路集结地在肤施,西路集结在肃州,明年达到各自战场,西路达到和林的西南亦都山,中路到达和林东边卓尔忽奴山,东路到达和林西北外剌部和杭海山。
各路到达战位,由中路负责谈判、招降和在发起会战。西路协同中路,东路切断叛军退往称海的后路,阻击海都从称海过来救援,如果海都倾巢扑向和林,邓紫光还应负责端掉海都的老巢。(对不起,第一稿时作战计划没找出来,下来修改时补上,比如七月份到达战位,施展政治攻势,围困到八月份发起进攻。)
经太子和陛下批复的作战计划,需要在尚书省的协助下落地,三位领军人物匆忙赶回大都。
邓紫光回到大都前往中书省求见中书左丞卢世荣,卢世荣见有太子手谕和皇上行玺,当即答应会很快草拟组军的方案提交尚书省阙议。
邓紫光要求从自己的控鹤军中选拔中高层军官,礼部开始并不打算同意,但邓紫光说这是太子安排的事,礼部立即就明白了。四帐八万怯薛军由皇上亲掌,太子只有亲兵和几千控鹤及仪卫,虽然皇上拨了一帐怯薛军归太子管辖,但这毕竟不是太子自己的队伍,很可能就会被收回的。从怯薛、控鹤军中选拨人员组建东征军不正是为太子建军!
礼部本就是太子主管的部门,既然有太子谕令在,邓紫光本身就是拱卫直都指挥使,调的是自己的部队的人,又有何不可?
说通了礼部和中书令,邓紫光又与礼部侍郎兼国子学祭酒商量,从国子学和学宫勋贵子弟中选拔一批年青人随军东征。
国子学祭酒怕这些人没有经过洗礼不堪一用,也可能其家中都不愿意自己子弟去出征。邓紫光慨叹当初我上战场时也没有人带我,而这些勋贵子弟出生在这样的功勋家庭,天生就应该上疆场的料,不仅是为了他们家族的荣誉,也是他们的宿命,如果他们早早就退回朝廷封赏的恩赐,他们还有个选择机会,想如今是没得选的。
邓紫光回学宫招募年青军官的事很快传开了,于是开始有人登门拜访,想要把自家的子弟塞进东路军。因为这次有皇上和太子殿下的亲旨,有人迅速闻到了不同的意味:这是太子招募的亲军。
邓紫光不敢在家中居住,怕影响到周边的市井小民,被这些天生就是天潢贵胄的人欺辱,他干脆住到孔庙去,去年维修时他占了一个院子,甚至与赵姮在孔夫子眼下造出一个小人。
更冠冕堂皇的讲法,这离学宫近。
孔园林木高大,屋宇宽敞,环境清悠安静,正是度夏的好地方。
中书右丞卢世荣到找邓紫光,邓紫光连忙迎出门去,执晚辈礼。
原来是邓紫光的东征军编制被尚书省打回,原计划邓紫光需要两万人才能可以单独与叛军作战,现尚书省认为不可能是一路人马与叛军作战,必然是三路军齐上,所以东路这必须栽撤。
邓紫光很光棍地说尚书省既然不同意有二万人,用多少人他们定,这仗怎么打,也不要枢密院来指挥,他说派多少人就派多少人,他说撤裁东路军,尽管撤,我好回广西山中教书去,我有两房妻子,正当年华,每人都给我生了孩子,我还没见过我的孩子,谢谢尚书省。
卢世荣:原来你不在大都安家,早就打好主意回家的?
邓紫光:丞相大人目光如炬呀。当这官,一年几三十、五十锭银子,还不错如回家,开两间酒楼,种上几百亩田。
卢世荣:原来你也是会弄钱的,所以你什么都不怕。这就说了吧。你得罪了哪谁,他把你的事你拦下来。他道理也很充分,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就算是非得出兵,也因量力而行。
邓紫光:皇上和太子的旨意他都敢驳回,我这种小人物就不掺合了。搞急了,叫我出征我还不出了。事没办就开始拆台,当初要是真让他们去给我当监军,我这不被他们坑害了?
卢世荣:其实这事确实是尚书省办错事了,我们也想给你办好这事,你看,你先收回这些批文……
邓紫光:不可!在我手上,是我没办好事,我扔出去了,它就是别人手上的马蜂窝。官场上的规矩不就这样吗?尚书省打回来,你们接了下来,你不知道想办法再扔回去?
卢世荣:怎么扔回去?
邓紫光:涂点蜜糖,比如你们就响应他说减一半,再把报告呈上去。
卢世荣:这怎么行?我们说减成一万人,然后他再砍一刀,给五千,你能接受吗?
邓紫光:大家都是为皇上做事,你们做得有理有据,我能说什么?
卢世荣:你若同意了只领五千军,可到时皇上交办的差事未办成,可是要被问罪的。
邓紫光:你有什么办法?
卢世荣:你起头,以此事弹劾尚书省。
邓紫光:我一个小小的三品学士,都指挥使,怎么能弹劾堂堂尚书省?连御使参议大人都被他一老拳砸在脸上。你这不是害我?
卢世荣脸上有些尴尬:你若是愿意率先弹劾,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邓紫光喜笑颜开地:早这样说,我们还绕什么圈子?快说,有什么好处?
卢世荣:抄没他家,留你一半为军资,不算计划预算中。
邓紫光:少了少了,他家浮财全归我,其余田地房屋一应你们处理。
卢世荣:你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邓紫光:我只负责弹劾,可我一个人肯定没戏,没有各地方各部门的人参预,我放个空炮有什么意义?你现在还得给我一些胆子,没有胆,这奏则我也不出了啊。
卢世荣:这番话更不象是读书人讲的了。你想什么好处?
邓紫光:我要良将,好马,军需不得有误,不得给钞引代币。
卢世荣: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邓紫光:你敢坑东征军。有一帮老鬼在等着你。我从国子学和学宫选拔了五十贵家子弟入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跑不了。
卢世荣:这小子比我狠那,早就算到了这一步,弄了一帮人给你当质子。
邓紫光:还有一事,这官府办事效率往往比不上民间,粮草军需,一半给钱币,由我随时采买,如此一来,你也减少了一半的马骡队伍,少了多少嚼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卢世荣:地方上哪有这么多粮食一下给你?
邓紫光:我派细作进入朔北,他们已替入商队,这些商队运的都是我的粮食。
卢世荣这才真心实意,由衷的赞叹:你是个会办差的人。
邓紫光:千万记住,把你手上的马蜂窝扔出去,我的奏章上去,它还在你手上叮死你克。
卢世荣一走,邓紫光连忙去找牙忽都,告诉他自己的差事受阻,桑葛把自己的作战安排给全打乱了,原谋划用二万人对和林东、北、西北三个方向的各方势力进行整合,在外剌和杭海山伏击叛军的作战安排,现还要变成五千人。
牙忽都问你打算怎么办?
邓紫光:我准备弹劾桑葛。
牙忽都:弹劾他的人死了好几个了。
邓紫光:所以我来找你,如果我被你捕拿,你证明我是受皇命办差。
牙忽都:我等确是受皇命,容不得他乱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弹劾他?
邓紫光:事不宜迟,明天有快马去上都,三天内可达皇上手中。
牙忽都:行,到时你藏起来,不要露面,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邓紫光:不行,我弹劾他,他要敢害我,则罪加一等。
牙忽都:糊涂,你以为人人象你这么样?他们没读什么书,行事与你们汉人不一样,没有孔教那一套,没有羞耻之心,什么事都干得出。要不,你就躲入我府中吧。
邓紫光:不能躲,躲了没人与他廷辩。再说,有人将与我一同弹劾于他。
牙忽都:谁?
邓紫光:中书省右丞卢世荣说已有数人写了弹劾奏则,只等有人起头了。
牙忽都:你呀,被人当枪使了,那奏则发出了没有?快快追回来。
邓紫光:已然决定的事,小子不愿意反悔。
牙忽都:你小子还挺会来事,我与陛下都以为你适合此番出征,你偏就借些去捅那桑葛这蜂窝,是算准了陛下会保你?罢罢罢,我让人配合于你,不教你一个人独美。
邓紫光:什么样的人?
牙忽都:除了汉人,都行。
邓紫光向牙忽都树起了大拇指。桑格与阿合马同是色目,此番再由汉人出面斗丞丞,难免不被陛下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