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夫人回来了。她听说岁陵周边情况不利,担心邓紫光自乱阵脚,不能守土,于是赶回岁陵回招府司来坐镇,或多或少都能稳定民心。邓紫光有心埋怨她,不好说出口,只好问她什么时候赶回长沙。
夫人道那长沙不是我家,终不得安心。此处桃源之地,足以栖生。
邓紫光:总不能把媞儿独自留在长沙。所以你应和她在一起。
夫人:赵家已收邓家定妆银二百贯,她自成你家未过门之人,有你长嫂关照,无需要我时时照拂指点,免得讨人嫌。
邓紫光心中欣喜,又故作未加注意,只说此中万一招致兵祸,令你出现意外,我万死莫辞。你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事,我自会办好,还请夫人远离战火为好。
夫人道:如果真有战端起来,只需要备下快船快马,一天即可离境。招府司中收藏有从宝莲寺带来的珍玩及文物上千件,这是她们两的傍身之物,我得替他们守好来。
邓紫光:九娘庙有江西回来的,那也是你和媞儿的。还有学宫几千册藏书,是姮儿带回来的。就算这些东西全没有了,也可以挣回来。但人万万不可出差尺。我已挣下许多万贯之财,足你母女三人一世无忧。
夫人:你挣下的终归是你挣下的,我不能让赵家孩子委曲。
邓紫光:我保证自己所有全数交由你母女打理,不让你们受委曲。
夫人点头道:有你此言,我心安了。那信安想着要学会经世之法助你,那晋国希望以读书全你。她们都没想自己,我不能不想着她们。我想在蓝山、静江与及其他地方置义庄,扶助山中有才学孩子,将来有个出身,为女儿所用。将来有了孩子,义庄就是他们的福田。如此一来,静江府的学宫和蓝山义庄,在教化与培养人才方面,两条路殊途同归了,为你们将来一世打下基础,而不是靠财力。“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儒者自有名教可乐。”
邓紫光:夫人为儿女考虑周全了,紫光在此给夫人谢了。
夫人问到邓紫光现今情势,邓紫阳将匪酋可能已入岁陵事向夫人作介绍。夫人道既然人来的不多,就不要硬来,外松内紧,不可逼得狗急跳墙。
邓紫光:听说他能说动数十个村寨抗税,所以自然不敢触怒于他。但越是怕事,他越来来事。如果今天将他赶走,他看出我这才是三百人,不足他的十一。万一他躲在暗处突然发难,我终归防不住他。不如一劳永逸解决。
夫人;你既然打算解决他,从此时起,你就得事事暗中注意,以免他闻风而逃。
邓紫光:如何做,还请夫人指点。
夫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你们打仗的事?我只是觉得此事还需要从外围开始收紧口袋。以你之力显然不行,需要借助周边力量。
听了夫人的话,邓紫光给新宁、武冈、靖州、通道、会同、黔阳等州县发信,指出蓝山羁縻州已显匪迹,请各县在各县周交地界处设讯侦和兵寨,匆使贼寇交通、聚集、流窜到贵县。待拿住匪首后方可一一根除。另外,吴贼以往既然以钱物开路,想来其布置的暗桩并没能及时清除,还请各位父母官休得透露岁陵出现匪踪的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除此之外,邓紫光命下蓝山在马家寨一带,留百人队分三组设防,防止土匪逃窜入下蓝山。
接下来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以为猫看不见自己,猫当自己不知道附近有老鼠,静静的在暗中设伏起来,等待老鼠从地下探出头来。
猫深信老鼠一定会从地下出来找吃的。
镇上每个店铺都被人通知,收到大额宝钞需谨慎,情况要及报府衙。
果然,圩日这天,两个用□□的外乡人被店家发现,□□交给了守候在附近的差役。邓紫光训练的差役升起了一枚风筝,其它差役看着风筝迅速向这边靠拢。外乡人发现自己被人盯上,立即逃跑,最终在镇外路口被马队截住。
邓紫光令萧隆不可逼供后台,只可缓缓讯问□□何来,还有多少未销?赔偿商家十倍之损失,保证不可令我岁陵父老乡受骗。如有人探视,不必为难,尽可允许,做到外松内紧,防止发生劫狱之事件。
过几日有人来赎人,下面不敢作主,报邓紫光,邓紫光出面,见是一男一妇两中年人,自称是二个用□□者的姐和舅。邓紫光见这些人不是心目中悍匪的样子,便问他们打算用多少钱来赎人,听闻对方说给二十贯一人后,邓紫光不作置评的让他们回去,等审完案子后再来。
过二日又见二人现赎人,愿出百贯一个,邓紫光面作喜色,道要现钱,对方立即答应。邓紫光仿佛看见还有油水可捞,便改口说再等几日,待这两人交待在哪制作的□□再行放人。
二日后,邓紫光命人向武冈、临冈、新林、靖州等地通报本招抚司近日入山剿匪,各县需要提防流寇。
这日入夜,邓紫光用过晚餐后,有人夜访。邓紫光来从后堂来到大前厅,邓紫光一看,哟,这不是正主吗?等了你十天,你终于来了。
邓紫光与来客互相寒喧两句,问对方来意。来客自称姓邓,与邓紫光是本家。邓紫光立即热情让坐,不让差役侍茶,自己亲自给对方敬茶。然后询问对方的堂口,支系,大有要攀亲的架式。只可惜对方不熟悉自家宗谱,说不出郡望何处。邓紫光悻悻的低头喝茶。
待对方说愿出二百两赎人时,邓紫光答好话,钱是否带来?
对方让仆人打开包袱让邓紫光验银子。邓紫光喜笑颜开地连声道好。叫人把二个用□□的小贼从狱中押来。过了好一会,听得吵闹声传来,邓紫光道来了。
小贼并没有被枷锁,一见吴友方,连忙施礼叫大哥。
邓紫光问:邓兄,这就是你要赎的人了?
吴方友道正是正是。
邓紫光不紧不慢道对小贼:他是你大哥?
小贼:当真是的,真真的大哥。
邓紫光:你可知道你大哥叫什名谁?
小贼:我大哥大名鼎鼎,叫吴文友。
邓紫光依然漫不经心地:哦,那就对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只见从后堂、前门一下进来十数个差人,用绳索把吴友文等人身上一套,一个拌马扣把人绑了。
邓紫光道,你还带了多少钱?吴文友依然不敢置信,自己给一少年拿了。
邓紫光非常不屑地:你在我境内不过十数人,拿你小事一桩,待我把你的老巢给剿了,咱们再来攀攀亲戚,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吴友文这回听懂了,他连忙道:我的钱放在好几处,带出来的不多,你放了我,我给你二千两。
邓紫光:你太小看我了,你再想想。
吴友文咬咬嘴:我最多只有两万两,就这数都还要和人凑凑。
邓紫光笑:你也不用凑了,我且自己去取来。
吴友文咬牙切齿地:你不要把事做绝,我的兄弟有千人,灭你小小的岁陵是绰绰有余。
邓紫光:你这一说我更相信你有钱了,能调动千余人,你这条命怎么才值二万贯?
邓紫光命萧隆连夜集结马队八十余骑,和差役二十人,绑上吴友文的仆人向筝子岩扑去。家中留覃牯带一百人对岁陵镇进行戒备,重点保护招府衙和老县衙;又命李洪一百人在自己身后二十里外的寨子里潜藏起来,从后方接应自己。
邓紫光长期练兵的效果体现出来。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由先期潜伏的斥侯带领,将筝子岩团团围了,然后将吴友文的仆人放回,让他告诉里边的人半个时辰内全数出寨。
没想到寨子里的五十多户无一人出城,这下让邓紫光为难了。依照本来计划,流匪只有十来人,让村民出来,我百人进村,把这十多个人象捉小鸡一样一个个擒了。
邓紫光原来盘算着二个差役一组,带八个骑兵,差役负责找人,骑兵负责以弓箭射人,死活不论,只有一条,不许放过一个人。
可现这帮土匪,加上约几十个多豪民,在他们的熟悉的战场场环境中做防守,自己硬攻进去,两败俱伤还算是好结果。
没有人出来,陆续出来几十只羊,邓紫光令不许惊动羊群,大家守好各自战位,该休息的休息,该吃饭的吃饭,显示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羊群不需要人驱赶自己向山上去了。
时间到了中午,邓紫光登高一望,令人将周围的大树放倒,沿寨门周边堆放柴火。用炭在一块布上写字:欲得家人好,束手迎紫光。若等彩云渡,天火降汝家。
眼见下午过一半时间了,邓紫光再给寨子里投书:百人寨,命该惜,自首留得山长青。莫等刀兵凌项时,血染山涧闻鬼凄。出寨,出寨,出寨。
终于,陆续几个老弱病残的出来,邓紫光命人讯问,为什么村民不愿出来。原来土匪许每个参加抵抗者,每家每天二十贯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村民选择了与土匪站在一起。或者说是与土匪结成了同盟。
邓紫光心知这回赌对了,这伙人带的钱不少,为了这些钱命都可以不要。
此次出来每人所带的干粮并不多,下午时分大家都已饥场碌碌。邓紫光心中不免焦躁起来。他对先期出来的人说,你们告诉里边的村民,现在出来,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否则,全都有银子没命花。这是最后通牒。
通信的人不久又出来了,说现在有银子发就出来。
邓紫光叫人把这些老弱病残的村民都放回去,让他们回去劝里边的亲人出寨。有人想不进去,被温言劝着再回寨子。显然这是要软吃硬啃拿下。
萧隆此时立即会意邓紫光的打算,他们既然不打算出降,哪有分出老弱不杀的规矩?萧隆说:主公,后面的事由我来吧,兄弟门肚子饿得厉害,你去想想办法,这就交给我了。
邓紫光幽幽望着远方:晚上打扫战场,要嘴严的进去,其中一切所见所闻,绝对不能外泄。
邓紫光带十多人在溪桥边,见早上出去的羊群正返回寨子。便令大家,等会每人至少放倒一只羊,这是大家的晚餐。
邓紫光等人在路边候着,头羊见有人如同狼一样看着它,便停了下来。邓紫光让大家别看羊,他自己转过背去。羊果然沿着山路下来。邓紫光见自己人都在羊群中,一声令下捉羊!
邓紫光嘴有叼着小弯镰,将羊放倒后在羊脖子上一勾,一股滚烫的羊血溅到身上,邓紫光身上一股寒意,久违的杀意涌出。他迅速扑倒第二只羊,放倒后扔到坡上。
太阳逐渐靠下到山顶上。萧隆传令:山阴一但到了寨门,前后门都立即放火,其他人见烟,则向寨□□出火箭。要注意防止寨□□出的箭。
邓紫光在桥上的禾架取了稻禾,与大家用禾草烧起羊来。山谷被烧羊毛的臭味填满。
此时从山谷中能看见山腰的寨子已冒起了浓浓的烟火。隐约听见凄厉的哭喊声,和羊群的嘶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