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到达府衙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周棠错松开林禾景先翻身下了马,紧接着又伸手去扶林禾景,然正遇了孟凡鹤回来,林禾景立即推开他的手,直接从马上跃了下去。

    等站定后才发现周棠错错愕目光从她身上慢慢移到自己手上,片刻又变作了委屈。

    林禾景也不知自己怎地就慌了神,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棠错一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

    “夫君,我……”

    “阿禾?”

    听闻孟凡鹤唤她,林禾景立马回过了头,解释的话自是消失在了唇间。

    “师父!阿宁寻到了吗?”

    她提着衣角跑过去,连府衙的马儿都未牵,急匆匆的模样像是要甩去什么,如此模样落在周棠错眼中,自然又是一阵心酸,默不作声的牵了僵绳,伸手摸着同样被林禾景丢下的马儿,不重不轻、却又足以教林禾景听到的一声长叹。

    林禾景脚步顿住,连着身子都跟着僵了一瞬。

    孟凡鹤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回,没支声地往府衙里走,林禾景犹豫了一瞬,埋头跟进了府衙。

    绕过几个弯儿,孟凡鹤的脚步才慢了下来,等林禾景走到身侧,他咳嗽也一声,试探道:“方才……你与小公子又吵嘴了?”

    林禾景眨了眨眼睛,小声应道:“没有。”

    孟凡鹤的目光分明带着不太相信,他意有所指:“小公子性子和善,你平日也不要仗着他待你好就使小性子,夫妻么,还是要多多体谅彼此的。”

    林禾景莫名,却习惯使然直接点了头,孟凡鹤摇了摇头,语重心长:“你这孩子……”

    林禾景关心姜宁,又问了一遍,孟凡鹤眉头轻轻锁起:“已经将老曾面馆周边一圈民舍查过,暂还未寻得,倒是有人瞧见当日姜宁似被一眼生的人带走,白日里我在街头设想了姜宁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但老曾面馆正是街角,往各个方向的可能性都是极大,实在不太好追迹。”

    两人再走几步,便到了捕快房,路上林禾景将方向在茶摊上遇到妇人的事说了,又道:“师父,若是阿宁的祖母确不曾将其卖去,那如今她不见踪迹多时,也多半是被人所拐卖。”

    孟凡鹤点头肯定,显然自己也是如此思量。

    林禾景继续道:“老曾面馆是在街角,周遭人来人往,她若想强抢孩子,必然行不通,这也正是为何街上的人都未觉察到异样的缘故,我想,阿宁或是先被引到小路,老曾面馆附近,我记着是有那么几条小路的——”

    孟凡鹤想了想,问道:“为何是小路?倘若有心诱拐,引至家中岂不是更方便?还有,姜宁非是无知稚儿的年岁,是由何种因任由人诱拐?”

    倒是林禾景反问了她:“师父不是说,查遍了附近民舍都未见踪迹吗?不过、若是在附近民舍,想来也是住在附近的人,若是这样的人带走了姜宁,沿路肯定有人会认出来的。”

    “至于哄骗一个孩子还不简单么。”林禾景道:“新奇玩物、闲食零嘴……甚至求助,利用孩童热心,连大人们有时都最辨别不出善恶,何论孩子呢?”

    已经走到捕快房了,屋里有几人,孟俞同赵甲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打着盹儿,李丁和孙丙凑在舆图前推演,另还有两人在整理着阿素的案卷。

    “头儿。”

    “头儿。”

    孟凡鹤进来,临近的几个捕快见了便打招呼,打招呼好了便又低下头继续着自己的事。

    “你继续说。”

    林禾景依言:“若无旁的办法,我觉得可依着小路去寻,若是阿宁果真是在小路被掳走的,必然是需要诸如马车、或是能藏下一个小孩的物事,这样才能不会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孟凡鹤招呼着李丁和孙丙一处来听了,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依旧开口考校着:“你说是在老曾家附近的那几条小路,可有依据?”

    林禾景答道:“一来,阿宁是在老曾面馆附近丢了的,二来,阿宁才七八岁大,她祖母还在附近,即便是受人诱骗,也不会走太远。”

    孟凡鹤满意点了头,看向孙丙:“老曾家附近几条小路,那种平日几无人走动的。”

    孙丙稍作思量,便肯定道:“三条,有两条往深处走是死巷,另有一处通着处集市……”

    他脸色一变:“集上人如流水,城内外各处商贩皆有,若是阿宁被人带出城——”

    李丁道:“能带出一个孩子,必定须得是板车、马车一类的,城外虽常有早晚来城里菜农货郎,但多半是挑夫,是带不出孩子的,而又因这几日是试子乡试,来往的大车出入城门皆要受盘查,若他们带着孩子出城,守城的兄弟们必能发觉——我们先画几张姜宁的相貌去问问吧。”

    几人三言两语的讨论,终是得了些方向。

    “今日是试子离城的最后一日,自明日始,城门处便会松懈下来,而我们查姜宁的动作这么大,若姜宁此时还在城中,他们必定会越快将姜宁送出城越好。”孟凡鹤道:“先让钱乙去替姜宁画像,我去寻大人,请他下令着城门再严查几日,孙丙你明日带两队人去查老曾面馆附近的路,看看是否有姜宁的下落,另外,也顺便沿着阿素去豆子铺的路再走一回,查一查是否有人见过阿素。”

    他转向林禾景:“明后日你我、阿俞还有赵甲四人各带两人守一处城门,与守城的将士们一处查出城的马车,若当真有人带着姜宁出城,城门口百姓多,为防他们伤百姓,要迅速将他们拿下。”

    “是!”

    阿素的事还没有线索,孟凡鹤查看了一下已有的案卷,决意先往仵作房而去,刚一转身,却见林禾景坐在窗边打着呵欠,手里拿着江州城的舆图,精神已是不济,却依旧强撑着,他上前将舆图拿开,在她诧异中,低着声严肃道:“白日里休息过了吗?”

    林禾景抿了下唇:“休、休息了。”

    “休息了是这副模样?”孟凡鹤毫不犹豫戳穿她的话,“先回去吧,明日直接往东城门口去,若是不顺,须从早守到晚上,你便要以这副精神去抓人吗?”

    林禾景不敢辩驳,应了是便起身,孟凡鹤朝着她挥挥手,她低了头:“那师父,我先回家去了。”

    走出门去,她又打了个呵欠,正左右晃着脑袋活动臂膀,却冷不丁瞧得周棠错坐在府衙花园的小亭中,府衙没几人有闲情赏花弄月,故而园里草木也无人精心伺弄,只图个枝叶茂盛,枝叶长青,故而便胡乱种着松柏青竹一类的长青树,时花也得些,但散乱分布,也没个章法,远远瞧着便是是团深浅不一的浓绿。

    而周棠错便在这团墨绿中坐着,一个人。

    这不是林禾景头一回看到周棠错独自一人,但印象里,周棠错总是身处在热闹之中,哪边是一个人,都似乎将周遭的一切带得鲜活起来。

    可如今,却似这寂静的夜色与秋季难得的厚绿将他的热闹压下去了,清朗月色之下,他整个人都像陷在了失意之中。

    林禾景不可控制地将目光聚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周棠错似有所察觉,本是仰头看着月亮,却在林禾景靠近亭子的那瞬转过身来。

    “夫君在等我吗?”

    周棠错有些委屈:“你不曾同我说今夜还回不回府,我只能一直等着你了。”

    林禾景张了唇,无声啊了一下。

    先前她分明说过,到了府衙,他便可先回府去的……

    即便是想等她一处,他分明可以去捕快房直接问她的,却偏自己寻了此处吹着夜风。?

    林禾景想,今夜她未曾有回家的打算,若非孟凡鹤使她归家,周棠错是不是要坐在此处一夜?

    分明已经辛苦了九日,偏今夜还在这府衙耽搁着。

    林禾景在心底叹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家。”

    周棠错跟上,手指动了两下,是有要去拉她的意思,但见各处皆有人走动,念及下马时林禾景拂开他手,只得休了心思,手指也安份的落在身侧。

    然此时。

    林禾景却伸手到了他的面前,她的脸有些红:“夫君说过,夫君与我乃是夫妻,夫妻牵手,不逾礼法。”

    *

    江州城门卯时中开,此时天际已露金红之色,晨光照入江州满城,满城皆带金红色。

    林禾景早便到了城门处,昨夜守城的兵卒已得令,见了她来便同她商量:“城门口有一茶摊,常有客商歇脚,几位捕快坐在那处,若是我们瞧见了姜宁,便知会于你们。”

    如此也好,若是她在城门转悠,万一带着姜宁过来的人瞧见了,退回城中也便罢了,若再认为姜宁是拿在手上的烫手山芋,林禾景不觉得诱拐姜宁的人会将姜宁放走。

    想起从河道里捞上来的阿素,林禾景握紧了刀柄。

    城门一开,早等在门外的人便涌了进来,守城卒忙着查验身份,也无暇再顾他们,林禾景便如先前商量的那般与府衙的另两名捕快在茶摊上寻了个角落坐了。

    从城门开一直等到中午,再到夕阳将近,三人轮流盯着城门处,个个撑得身子僵疼,却皆不言苦,只怕看漏一人。

    未有其他同僚来知会,想必是其他几个城门也未等得人。

    夕阳将尽,清晨入城的客商摊贩大多在此时陆续到达城门,城门再度吵闹起来,打招呼的、在人群中唤着好友的、嫌慢、嫌麻烦的、吵闹声不绝,林禾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早没了味道的茶水,伸手轻轻捏着后脖颈。

    “有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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