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秦娴走到台上,沈知茹也起身,身侧是捧着一方锦盒的婢女。

    沈知茹走到她对面,温笑着将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把檀木镂空云鹤折扇。

    “阿禾衙门有事,不得空入宴席,便托我在席上与你换扇。”沈知茹神情温柔:“她祝你扇来暑意消,日日得好。”

    秦娴不由得怔住。

    心中若打翻了什么,难受得紧。

    扇来暑意消,日日得好。

    这些时日,秦娴与林禾景相交,自然也知林禾景学问,这般直白又真诚的祝意,必然是林禾景的话。

    她从清莹手中接过自己准备给李家姑娘的团扇,交到沈知茹面前:“秦娴谢过夫人与、少夫人,也祝少夫人……”

    她忽顿住,原先祝与李家姑娘,是准备许久的一首小诗,诗中融了李家姑娘的姓名,又有祝词,本是用心,可她却未想过要祝林禾景什么。

    祝她什么呢?

    “祝少夫人,所遇皆善,长安长顺,事事皆如意。”

    沈知茹与她换了扇,在她告退前,又从一旁取了香囊递到她手上:“这是我送江州女儿的。”

    又取了一只造型精巧的花簪,伸手送到她发间:“这是单给你一个人的。”

    秦娴抬眼望向沈知茹,眼中划过感动。

    这样温柔的人,原该是她婆婆的……

    沈知茹此举过后,往日那些编排猜测她被周家不喜、或是得罪周家的言论都会消失了,甚至会因为沈知茹送他的这个簪子,她在旁人眼中会再度成为香饽饽。

    多么可笑。

    她从来都只是她,可在旁人眼中,她却不总是她。

    沈知茹替她理了理额发,道:“你的扇子,我会交给阿禾的,你祝她的话,我也会带到。”

    收了手,沈知茹笑道:“好了,回去坐吧,宴席还须好一会才结束呢。”

    “多谢夫人。”

    *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林禾景揉着脖子抬起头,李丁提着一包烧牛肉和一壶酒从外头走进来,神色诧异。

    “还有一点,便理完了。”林禾景抬起头,瞧见李丁身后还跟着一人,她先开口打招呼:“师兄怎么也来了?”

    然后转头向李丁,道:“施老三的尸体,还给花桐了吗?”

    “我在路上碰到了阿俞,他就同我一块儿去见花桐了,唉,那姑娘,瞧着身子不好,处置事情来很有条理。”他补充道:“没哭没闹,反是谢了我,说是我们辛劳了,我听着极不是滋味,你说凭什么呀,这施老三就真不是个东西,可临了还有人给他收尸。”

    难怪买了酒。

    林禾景揉着脖子:“李大哥你是想有个女儿了吧。”

    李丁将肉解开,往她那处推了推:“可惜了,还没娶媳妇,女儿还得再等几年才能来见我,不过你钱大哥他家那女儿,我再哄哄,估计能偷偷摸摸喊我声爹。”

    林禾景看向酒,李丁忙抱住:“别看啊,这酒是我和阿俞的。”

    孟俞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李丁面前:“我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陈姑娘,她还向我打听你来着,要不你娶她吧。”

    李丁抿了口酒,哼了两声:“得了吧,我不喜欢她,娶了她进门,不是害她么。”

    林禾景在旁边的水盆洗了手,拿了筷子送了一块肉进口中:“喜欢?非得喜欢才能成亲吗?”

    她和周棠错就不喜欢彼此,成亲的时候她们甚至都没有见过。

    不过,这不是约着一年后和离么……

    想来成亲还是得喜欢的。

    李丁想了半天:“不知道,反正我得娶个我喜欢的。”

    “那李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柔,就那种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李丁吃口肉再喝口酒:“而且得漂亮。”

    林禾景乐了一会儿:“陈姑娘不就这样。”

    “陈姑娘哪温柔了,她有时候比你还凶,你忘了她怎么杀猪的?”

    说了会儿闲话,李丁起身:“我去厨房再拿些酒菜来。”

    见她眼神老往酒壶上飘,李丁嘱咐孟俞:“看着酒啊,别让她碰。”

    林禾景无奈:“我不闹酒疯的……”

    “得了吧,上回心软让你喝了半壶,你坐捕快房门口哭了一个下午,我差点没被头儿打死。”

    林禾景不满:“才没有一个下午……”

    *

    陵游将小包中的同福糕递到周棠错手上时,毫不意外收到周棠错的嫌弃:“这什么啊……”

    人挤人的,糕点哪里还能有原来的样子呢,虽说陵游小心护着,可那扁扁方方的糕点却还是塌陷了两个角下去。

    “爷,这是少夫人让奴拿回来的,江州的同福糕。”

    广白也解释道:“这是夏至祭奠上发的,人人都只一块。”

    周棠错眉毛挑起:“所以这是禾禾省下来给我的。”

    这必然是了。

    他捏着糕点,咬了一口。

    江州喜甜,糕点馅儿是豆沙,甜得腻歪。

    周棠错叹了一口气,向一旁来借书的祁哲茂和何承业道:“我也不想吃啊,可有什么办法,夫人送过来的。我若不吃,她怕是要生气的。”

    何承业不耐烦:“行了,十句里面八句是你夫人,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你成亲了一样,得瑟什么呀,改明儿公子也娶门亲,谁还不会得瑟了。”他看向祁哲茂:“走不走哇,今日夏至,店里头人多,咱们去摆摆掌柜的威气。”

    祁哲茂起身,仍正色道:“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

    何承业摆着脑袋:“哎哟喂,师父唉,你就饶我一日吧。”

    周棠错也起身跟着向外,何承业好奇:“来你府上许多回了,不必相送,我们认识路的。”

    周棠错轻哼一声:“谁说是送你们了,今日夏至,我家夫人为了百姓,坚守在江州府衙,我得去看看她去。”

    何承业一脸生无可恋:“先生我们走快点,这个人不值得深交,他老惦记媳妇儿。”

    祁哲茂被他拽得衣衫都有些不整,本来是想要劝他行止之端正些,可也觉得受不了周棠错总念着林禾景,难得闭了嘴跟着何承业小跑。

    今日夏至,府衙只有几个值守的衙役,周棠错一路走来安静得很,等到捕快房时,也只瞧得了一处屋门大开着。

    林禾景必然是在那处了,周棠错瞧清了地,便领着陵游同广白一起去。

    要进门,便须路过两扇窗——如今夏日,正是暑热,窗户自然是打开着。

    周棠错一下便瞧得内里林禾景与孟俞一站一坐,正在一处说话,两人手里拿着案卷,低低絮语他并听得不分明。

    陵游正欲开口唤林禾景,周棠错却拉住了他,退开几步远,他才解释:“她既是在忙,便不打扰了,回家吧。”

    这、这就回家?

    陵游摸了摸头,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到这就回去,这是饭吃饱了闲溜达吗?

    李丁正从厨房拿了酒菜回来,走到门口时擦肩碰上情绪低沉的周棠错,一时没认出来,还特意回头确认了一下。

    本还是疑惑,到了屋里头见林禾景和孟俞说着施老三的案子,他眼珠动了动:“小公子……”

    只说了这三个字,见林禾景和孟俞转过头来看他,看着二人的神色,他猜到了两人怕是连周棠错来了府衙都不知晓。

    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想问问,小公子才来江州不久,应该是没有在夏至的时候逛过城中,今日他也是跟着大人和夫人后头去参加夏至宴了吗?”

    林禾景放下案卷:“唔……夫君今日在家读书呢。”

    果然是不知晓的。

    林禾景起身坐到方才吃饭的桌边:“今日厨房没什么人在吧,可还有吃食?”

    李丁眯起笑脸:“有,我拿只烧鸡过来!”

    他将食盒打开,动手撕下鸡腿送到她手上,随即又撕下另一只,孟俞才欲伸手去接,李丁却将鸡腿塞里自己嘴里,反手将食盒推到他面前:“阿俞吃鸡翅膀!”

    说完又向林禾景:“今日这等热闹的时候,读什么书,许是因你今日要来查案,小公子无人相陪,才在家中读书的吧……”

    他道:“那些没整理完的案卷,我和阿俞整理,等会吃完,你回去陪小公子吧。”

    林禾景想了想,周棠错确实没有赶过江州夏至的热闹,这些时日一直在家读书,若真是因师娘生辰那日在孟府听到的闲言才如此,她也该开解几句才是,她将鸡腿放下,就点头应了好:“我现在就回去吧,案卷劳烦李大哥和师兄了。”

    *

    到家时府里安静得很,昭然道宴席正在,周彦和沈知茹都未归。

    林禾景问道:“夫君还在书房读书吗?不若唤上他,我们一处出去玩吧,今日可放河灯,河道上都好些人家放灯的。”

    昭然收拾着衣物:“许是还在的,我瞧见先前何公子和祁公子过来寻小公子的。”

    “那我去一趟书房。”

    书房之中,恍还是多日前她来模样——周棠错在背书、广白伺候、陵游睡——哦这回倒不曾睡了,他正拿着草编花环。

    不大好看。

    她探进个脑袋,也不顾是否打扰周棠错:“夫君,今日夏至节,要一处出去玩吗?”

    周棠错抬头见她,想起她与孟俞先前一处的和谐,他有些别扭:“你、你府衙不是有案子吗?”

    倒也不是嫉妒,就是看着他两人一处,他便觉得自己一无所长,永远没法子如孟俞那般能与林禾景说着案子。

    倒像是自轻了。

    林禾景道:“今日案子结了,我还唤了昭然,夫君若是得空,就一起去嘛,今儿个夏至城里头要比往时热闹许多的。”

    看着她这模样,周棠错咳嗽了一声,脸微红:“……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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