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由于一路躲藏逃窜,易盛好久没洗澡没沾床,因此这一宿他睡得尤为香甜。

    就是天还没亮,门外便传来聒噪声。这声音扰人得很。

    易盛皱着眉头睁开了眼,“能不能别吵了!”他怒了。

    “易盛起床了!易盛起床了!易盛起床了……”五个字,不断被重复。

    这事是贺清川支使柳明干的。他一早起来,去操练的时候路过易盛的屋子,便心生恶念:不能让这小子过舒服了。

    柳明很无奈,可又不能拒绝——人的醋劲儿可以这么这么大的么?

    易盛赤脚翻下床,三两步到了屋门处,用力推门——嗯,门还是锁着的。

    柳明听到他推门的动静,朝贺清川操练的方向喊,“人醒了。”

    贺清川没回应。

    柳明隔着门,转了转眼珠子,“要不这样吧,你再睡一觉,我一会儿再过来喊你起床。”

    “你们干脆一刀捅死我好了!”易盛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咬牙切齿地说。

    “你以为我不想吗?”柳明也磨着牙,“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三岁小儿都不屑做的事?”

    易盛无语,传言中贺清川是个清冷货色,想不到如今也为情爱迷丧心志。

    姜列九日子过得充实极了,一直在制作包包,根本没空去想那个被自己施了一碗粥的落魄青年,当然也没时间去关心贺清川如何如何。

    沉迷工作,不知疲惫,等她反应过来,颈肩僵得要命,眼睛也颇酸。姜列九伸着懒腰,起了身,想出去走走。如今,也没人管她外出这事了,自从她和贺清川被旁人的想象力锁死之后。她无奈中作乐,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姜列九出门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

    看着弥漫着橘红的天,她不自觉地朝着夕阳走去。于是,她从见亮的天走进了深邃的夜,不知不觉。

    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和忽闪忽灭的星,姜列九甚是开心,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心无杂念地去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寒颤。于是,她起身,该回家……不,回苏家了。

    姜列九总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可怕,除了人心。现下伸手不见五指且四周无人,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倍感自在。

    就在她悠哉悠哉往回走的时候,有两个光点离她越来越近。

    姜列九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猜想到光点源自何物。渐渐清晰的全物印证了她的猜想——没错,正是狼。姜列九屏住呼吸,蹑手蹑脚,不去看它——不怕死亡,但是怕生不如死。她的脑海里反复上演着各种被凶兽撕咬的画面,很难让人平静。

    有人在面临巨大危险时,求生欲极其旺盛,身体会爆发出非一般的能力,或能跑出一个奇迹。而姜列九不是这样的人,她的腿犹如灌了铅,愈来愈沉重。

    狼和姜列九的距离已经不足两米。只要狼愿意,下一秒,它便可以和她零距离接触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箭射入了它的脑袋。正准备扑跃而起的狼,一下子瘫倒在地,奄奄一息,痛苦地嚎着。

    姜列九也瘫倒在地,补着呼吸。

    一个猎人打扮的少年,朝她跑来。

    姜列九醒来时,惊慌地睁大了眼。眼前的场面,比昨夜遇见狼更让她惊慌。她本能地起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退到了墙和床形成的三角区内。

    是一群男人。

    大约有七八个,虽然说称不上“一群”,但他们形成的震撼比“一群”更甚。

    姜列九警惕地看向他们。

    “父亲,这就是女人吗?”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满脸好奇。

    发丝夹白的脸上布满沧桑的男子点头,“是。你要记得,女人很危险。”回完少年,他对着姜列九开口,“你身体应是无碍,赶紧走吧。”

    姜列九仍未放松警惕,并在心间多了疑惑:女人很危险?为了寻求答案,她才转了转眼珠子,扫了眼这地方——是山洞,难道这是帮土匪?可上了年纪的男人们又像是读过书,虽然穿着粗鄙,却盖不住文人气息。倒是年轻的那三个眼神懵懂,看上去无知无脑……

    “可是父亲,她身体软软的,比虎豹才狼可好驮多了。”少年又问。他第一次碰见女人,觉得没有父亲叔叔说得那样面目可憎。

    “跟你说过多少遍,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年长的男人有些气恼,说话夹着愠意,“你走吧。”

    姜列九生怕他下一秒反悔,掀开被子,立马挪出去,把双脚往地上一杵。同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咕噜。

    “父亲,她饿了,让她吃完饭再走吧。”少年满心期待地看向父亲。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他一眼,无奈地跺了跺脚,“昨天剩的狼肉,你热一热。”紧接着,他看向姜列九,“吃完,我找人送你下山。”

    姜列九想了想,是得要吃饱——若他们后悔,不吃的话,没力气跑掉,吃饱的话或许还能搏一搏。可昨夜面对狼的时候,她却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人可杀,不可辱。

    一群人走掉了,紧绷着的姜列九这才松弛了一点。

    不一会儿,少年端来了一盘肉。他兴奋地向她介绍,“这是你昨天遇到的那只狼,是他身上的肉。”

    姜列九看着他点点头,又去看那狼肉。没有餐具,是要用手吃吗?她迟疑着要不要直接上手去拿。

    少年看她不动手,以为她是不敢吃。“我父亲说过,你们习惯吃鸡鸭鱼猪牛羊那些肉,狼肉也好吃的。”说完,他用手抓起一块肉,塞在嘴里,大口嚼着。

    姜列九看他抓肉吃,也直接伸手抓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确实还不赖,瘦而不柴,原始肉香在口腔里扑了开来。

    少年看出来她喜欢吃狼肉,脸上流出一丝得意,又接着道,“我们常年狩猎,很擅长处理这些动物肉。”

    姜列九点头,又去抓肉。

    “你怎么都不说话?”

    姜列九先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然后开口回,“我们不相熟。”

    少年欣喜地睁大了眼,“哇,你的声音真好听!他们说女人危险,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危险。”

    “你多大了?”姜列九问。

    “我十七。你呢?”

    在山洞外的世界,他这个年纪的人,都该谈婚论嫁了,而他眼里还一片清澈纯真。

    “我很危险。”姜列九严肃地回他,“你父亲说得极对。”一说完,她又连着抓肉吃肉。

    少年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她会说自己危险?昨夜碰见狼事,她腿都软了,胆子小得很。“你是在撒谎吗?”

    姜列九认真地看着他,“我没说谎,并不是会狩猎会刀枪才危险,玩弄人心更危险。”

    少年看她看得有点痴,“虽然之前我没见过女人,但你真的很好看。跟你住在一起的人,也夸你好看吗?”

    姜列九看着他纯真的眸子,想着自己此刻因大口吃肉而油乎乎的嘴。她不想辜负他的直白与纯真,抬起袖子把嘴一擦,玩笑道,“如果是这样,可能会有人夸一夸。刚才那样子不行。”

    少年皱眉,“好看的人也要吃饭。好看的人吃了饭又不会变得不好看。”

    姜列九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而是说:“我吃饱了,该走了。”

    少年惆怅起来,“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见。昨晚我偷跑出去,被我父亲责罚了。”

    姜列九不清楚这一群人有什么秘密——他们为什么不能出去?她转念一想,这也是他们选择的生存方式,旁人不理解又有什么关系。“那以后不要偷跑出去了,外面很危险。”对他而言,外面的确危险——人心险恶。

    “父亲叔叔们也都这么说。外面那么危险,那你过得辛苦吗?”少年一脸担忧。

    姜列九的心底登时柔软起来,眼睛隐隐泛酸。她弯了弯嘴角,“不辛苦。我父亲也像你父亲这般保护我。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姜列九想了想,浑身上下,也就头上的那支钗能当谢礼了。贺清川把钗子送给她后,她跨进苏家门便把它插头上了。赶制包包到深夜,困了便和衣而睡,钗也没摘。她摘下了钗子,“这个给你,当是你救我的谢礼。”

    少年高兴地接过来,往自己后脑勺的发髻上一插,“这样戴可以吗?你们那都戴这个吗?”

    姜列九也跟着高兴起来,她使劲点点头,“嗯,好看。”

    姜列九话音刚落,少年的父亲便黑着脸进来了,“吃饱了,就快走。”他瞥见了少年头上的钗,三两步上前,伸出胳膊,一把把钗薅了下来,“这是女人戴的东西。”说着,他把钗往姜列九手里一?。

    姜列九没接,而是盯着男人的眼睛,“这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随意处置。”

    少年夺回钗子,“父亲,这是她送我的。”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黑色布条,“把眼睛蒙上。”

    姜列九立刻明白了——他们不想暴露自己的所在地。她拿过黑布条,遮住了眼睛,然后她听到又进来了两人。这两人一个扯着她的袖子,一个跟在她身后。

    她走了。

    少年颇为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

    少年的父亲没好脸色地开口,“都跟你说了,女人危险!她骗你戴女人戴的东西,侮辱你。”

    “父亲,我觉得她没骗我。”少年也道不清来由,就是很信任这个女人。他说:“好多雄鸟就是尾巴大大的很漂亮,说不定他们那的男人头上插满了这个呢?父亲,这个东西叫什么?”

    男人无奈地谈了口气,“这个东西叫……你再偷跑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少年习惯了父亲这种口吻,并不在意,而是仔细看着手里的钗,自言自语,“这个尖尖的头也挺锋利的,我觉得它应该叫头箭。”说着,他又抬眼看向父亲,“父亲,是叫头箭么?”

    男人不回他,而是甩了甩手,走了。

    少年把“头箭”放在了枕下。想起她时,他便会把“头箭”拿出来瞧上一瞧。他觉得她不危险,他想再见她,听她的声音。

    姜列九被引到了昨夜遇到狼的那地儿,她解开了蒙眼的布,没睁眼,而是先适应着亮光。
新书推荐: 六州风云季 崩铁:是观影体,我们有救了! 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玄学界显眼包 82年:学猎养狗训雕的赶山生活 觉醒成精灵从灵气复苏走向星际 武林情侠录 闪婚冷面兵王:老婆竟是玄学大佬 拒绝仇恨式修仙,感受正道之光 网游:从借钱买游戏头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