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黑色喇叭唤醒，意识回笼的一刹那，周落和立刻觉得脖子传来刀割针扎般皮开肉绽的撕裂痛苦。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脖子，竟触到一道深入肉里的勒痕，周围的皮肤火辣辣地肿胀起来，轻微的触感都疼得她连忙倒吸几口凉气。

    这小雯手劲真够大的，幸好她有护腕在身。

    周落和在心里抱怨。怪不得进入404的人都活不下来，就她那手劲，一上来没两秒就直接把头给割了，根本摸不到濒死边缘，还怎么附身透露真相啊。

    也怪不得404里什么都没有，那里死掉了一个知晓医院秘密的护士，所有的蛛丝马迹自然都会被其他护士打扫干净，连根碎头发都不会留下。

    小雯的记忆非常有用，起码帮她理清了404的内情。但这份记忆不甚完整，也许是因为濒死状态不稳定，很多关键信息都没有展露出来，医院的秘密仍旧是一团迷雾。

    七点半吃早饭的时候，魏小雅三人都被周落和脖子上骇人的勒痕吓呆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动作。

    周桐声音颤抖，伸手指着她的脖子，“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出什么事了？”

    脖子被勒，也会影响到声带。周落和声音嘶哑低沉得稍显恐怖，她摆摆手道：“我嗓子现在太痛了，下午再跟他们一起说吧。”

    声音一出，众人便面色诡异。

    “怎么了？”周落和问。

    魏小雅抬手制止了她，“你一口吃几个男人？别说话了。”

    周落和：“……”当她是白骨精吗。

    高子芊一脸担忧：“你这嗓子真的有点严重呀，多喝点水吧。”

    周落和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昨天的药我已经磨好了。”魏小雅比了个一元硬币大小的手势，“但磨出来只有这么多，我担心不够用啊。”

    周落和指指楼上。

    魏小雅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找余哥他们一起凑药？”

    高子芊恍然大悟：“而且他们是重症，用药量应该会比我们更大。”

    周落和点点头。

    “好主意！”周桐一拍大腿，“但不知道他们几人有没有吃药啊，如果他们都吃了药，那岂不是凑不到了。”

    周落和摸摸左手上这个真的护住了她性命的护腕，微微垂眸，内心无比坚信。其他人她不能保证，但余柯西一定能找到藏药的方法。

    上午没什么事干，几人便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唠嗑，周落和靠在椅背上，无意识地盯着不远处的电视发呆。

    电视上依旧在播放长景藤精神病院的新闻，标准流畅的播音腔从喇叭中传出来，突然，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周落和脑海中闪过什么，电光石火间，她心里一颤，猛地坐直身子。

    她终于知道医院的秘密是什么了。

    ^

    长景藤的电视播报新闻时总爱连着播两边，好像是怕病人不认真听，错过它吹牛的高光时刻，然后再硬塞给你一遍。

    “为照顾下岗人士，长景藤精神病院特献爱心，特招10名清洁工，性别为女，年龄不限，要求胆大心细，保密意识强，以尊重和保护患者隐私。岗位职责是打扫病房卫生，待遇福利良好，薪资面谈。”

    周落和：“……”

    呵呵，招募清洁工来打扫病房卫生，她住院第三天见都没见过清洁工，长景藤也好意思这么打广告？想想那满是污渍的病房，再看到这则新闻时，她不禁嘲讽地哼了一声。

    “咳咳！热烈祝贺长景藤精神病院荣获省级一等优秀医院荣誉称号！得此殊荣，本院不胜荣幸，我们将再接再厉，始终把患者的健康放在首位，坚守本心与原则，不辜负领导和人民的信任，绝不向利益和诱惑屈服腿软！”

    张丽清向小雯透露病人入院的原因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周落和听着最后一句话，面无表情地卷了卷胸前的发梢。

    “长景藤精神病院的床位已突破一万张，较去年同比增长12.5%，本院精神卫生服务水平持续提升，精神卫生工作迈入全面发展新阶段。本院坚持以专业服务为核心，积极推进精神卫生体系建设，不断健全完善省市精神疾病预防控制和康复服务体系。”

    周落和已经懒得吐槽了。

    “近年来，人口老龄化程度愈发严重，健康问题被更多民众所重视。市人民医院与长景藤精神病院达成深度合作，包括但不限于共享门诊、联合手术、研制疫苗、器官移植、血液输送、合作普查等，旨在为更多民众提供令人安心的医疗保障。对于60岁以上的老年人，长景藤还可以提供个性化定制服务，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向医院提出，价格另行商议。”

    60岁？

    周落和脑子一嗡。

    她记得小雯附身时曾经听某个护士提起过这个数字，说年满60岁的员工有特别福利，可以回到25岁。

    新闻开始播报第二遍了，周落和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屏幕，仔细听那些深度合作的项目。

    “……达成深度合作，包括但不限于共享门诊、联合手术、研制疫苗、器官移植、血液输送、合作普查等……”

    周落和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旁边三人一激灵。

    “周落和，你去了一趟404真的有病了呀？”魏小雅拍拍心有余悸的胸口，随即不满道，“好端端的吓唬人做什么？”

    “我知道了。”周落和望着众人喃喃道。

    魏小雅闻言瞥她一眼。

    周桐摸不到头脑，茫然地看着她：“知道什么？”

    高子芊看上去很是担忧她的精神状况，“你知道什么了？昨天的药你没吃吧？”

    周落和只是有些愣怔地坐在原位，所有的文字和信息一齐涌入脑海，随后简化成短短的黑线，重新排列成了一句话。

    为什么长景藤可以为60岁以上的老年人提供个性化的定制服务。

    为什么滕院长明明67岁了，却依旧如同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为什么员工福利会是这个。

    为什么，小雯拼死要把医院的秘密捅出去……

    脑海中的那句话就是答案。

    ^

    周落和把领子立起来遮住了脖子上的伤痕，没有让护士瞧见。可到了下午的集体活动时间，她的嗓子还是把13楼两个真正的男人吓了一跳。

    余柯西言有所指：“404？”

    周落和略显委屈地点点头。

    余柯西的嘴角似乎想要翘上去，但扬到一半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周落和：“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唯独你不行。”

    余柯西还是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边笑边道：“抱歉，我错了。”

    趁其余几人不注意，他往她手里塞了个小药瓶，“吃一粒。”

    【道具：速效救心丸】

    【用途：身体出现任何症状都可以妙手回春，神医见了都说好并囤上三大瓶】

    【局限：数量有限，吃完为止】

    周落和的【背包】里多了个圆墩墩的小药瓶。看上去是挺可爱的，不过这名字听起来……

    她迟疑地问：“这真的能治嗓子？”

    余柯西还是有点不适应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张口却是比绝大多数男人还粗壮的声音，怔愣过后点点头：“能。就是贴牌贴错了。”

    周落和：“……行。”

    她倒出了一颗，扔进嘴里。出乎她的意料，这颗小小的白色药丸竟然散发出一股清香的味道，入口即化，香气很快充盈了整个口腔。

    她肿胀的嗓子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原状，疼痛消失，轻咳两声，声音也变回了原本的声音。不仅如此，身体残余的疲惫感消失殆尽，五感更为通透，双目愈发清明。

    周落和伸手一摸，连脖子上的勒痕都神奇地消失了。

    “真是好东西。”周落和羡慕极了，但还把它从【背包】里取了出来，“还给你，谢谢。”

    余柯西：“不用了，你先拿着吧。”

    周落和有点不好意思：“老拿你东西，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余柯西的声音温柔动听，“毕竟你还要进院长室。”

    周落和：“……”

    她立刻把药瓶放回了自己的【背包】里。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受苦受累，拿之无愧！

    眼看着护士又要扫过来，众人急忙往活动室走去。

    “对了。”见四下无人，周落和悄悄对众人说，“你们都吃护士给的药了吗？”

    众人更加诡异地看着她。

    周落和一愣，随即猛地向身后看去，“没有人也没有鬼啊，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陈沁有些黎结巴：“你、你怎么突然恢复女人了？”

    周落和：“……”真不好意思啊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余柯西轻轻咳嗽一声，把话题拽了回去，“我们都没有吃，怎么了？”

    “没有吃就好。要放倒护士，越多的药才越保险。如果你们没有别的用处，那就都给我们吧。”

    余柯西和陈沁黎正好都把药放在病号服的口袋里。周落和把药收好，几人便继续探索活动室。

    “我大概猜到医院的秘密是什么了。”周落和边走边道，“长景藤在进行器官买卖，并以此牟利。”

    “器官买卖？”陈沁黎指指这栋大楼，不可置信地说，“在这里？”

    “没错。”余柯西黑眸一沉，“电视上有过这样一则报道，说市人民医院和长景藤达成多项深度合作，其中就有器官移植。就护士搬运尸体这一操作来看，想必长景藤就是器官的供给方，而这些器官就是从病人身上割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