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惹我哭。”
说着,泪就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宫御手一下顿住,无措地张合几下,拿帕子为她拭泪,可越擦越多。
她扭开头,埋进他怀里。
怀里被填得满满的,他手试探了下,才彻底搂住她的肩。
“月儿……”
“你别说话!”她边哭边说,“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了许久。
急得外头星兰团团转,对身后的星彤和应宿公公念叨,“该是娘子用膳的时辰了,过了这个点儿,娘子就用得少了……”
转了好几圈,门吱呀一声打开,三人眼神都看过去。
是陛下。
只淡淡留了三个字,“摆膳吧。”
门就又合上了。
星兰大大松口气,转身去张罗。
里头,兮月仰着头,拿蘸了水的帕子敷眼睛。
宫御走过去,顺手为她换了个新的。
兮月:“不能再冰一些吗,刚放到眼睛上就热了。”
“不能,”这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再凉些,与你出去吹冷风有何区别?”
兮月一时被他的口气镇住,讪讪静了一会儿,应:“哦。”
又一会儿,把帕子拿下来,嘟嘴:“不行就不行,我就这么一说嘛。”
却听宫御在耳边叹口气,从身后抱住她,“对不住,是我语气不好。”
“你怎么……”她转过头,怔住。
仿佛有一片阴云死死压着他,眉眼间全是忍耐与压抑。
没等她开口,他抱着她起身,“先去用膳吧。”
她搂着他的脖子,触手的皮肤肌肉都紧绷。
想开口,可看着他目无表情的侧颜,又不太敢。
用膳时,他前所未有地细致,每一道菜都照顾到不说,还都是那一瞬恰好想吃的。
量也控制得极其精准,盘子里总保持着不多不少,最后用完,她恰恰吃饱。
放下银箸,他便拿来了潮湿的帕子为她拭唇。
擦完了,她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看着他又想开口,却被他轻轻捂住了唇,“乖,我们先午歇,好不好?”
就这样被他抱着躺在床上。
适才精神紧绷时不觉,此刻放松下来,才觉睡意汹涌。
他轻拍着她,没两下,兮月就入了梦乡。
再醒来,外头光线竟有些暗了。
宫御撑着头,闭着的眼一察觉她醒来便睁开了。
她这样看着,不由伸手去抚他的唇角。
他连唇角都是绷着的。
她慢慢撑起身,又慢慢凑过去亲了一下,仔细舔着。
能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她,他唇角细微的战栗。
颤得她的心温温软软的,想把一切都给他。
“唔……”
他猛然动作,翻身撑在她正上方,强硬撬开她的齿缝。
她跌进柔软的被褥,一下溃不成军。
无意识的嘤咛从缝隙里溢出来,挤压变形,伴着唇舌交磨时的水声。
透窗的阳光变作金黄,又缓缓暗沉。
他手伸进她的后背,触手温热的滑腻。
紧紧抱着她。
兮月眼眸半阖,不时仰起脖子,细细颤栗,□□出声。
热汗越出越多,自肌理溢出的体香,衣裳被褥的熏香,还有……都被这湿热的动作激得蒸腾着,散发出来。
缠绕在一起,呼吸间都馥郁黏腻。
一场荒唐,久得太阳羞得躲进了西山。
月华星光盈盈洒满这一室黑暗时,他抱着她,从浴池里踏出来。
宫女趁这时间点好了灯,兮月终于能将他面容棱角看得一清二楚。
刚从浴池出来,他热得脸上身上都是一层细密的汗。
附着在俊朗的面容与身体的肌肉上,湿漉漉的,最能勾出人心底最原始的对于美与力量的垂涎。
她想,适才他也该是这幅模样。
不对,还有……
她回想着,目光迷蒙。
他额间的青筋该是凸起抖动的,肌肉……不止身上的,就连面上的肌肉也是随着动作有规律地紧绷放松,一张一弛。
有时她的手抓上去……
她的身子总被迫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同样的节奏,她手下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好像每一块都有自己的心跳脉搏。
兮月呼吸有些乱了。
乌龟一般把脸都缩进他怀里。
他大手扣住她的脑袋,耳廓被他触及,能感觉得到他的掌心湿热。
宫御声音喑哑,“怎么了?”
他担心她不舒服。
又在看到她殷红的耳廓脖颈时低低笑起来。
……
晚膳近来用得随意。
他捧着一碗药粥,一勺一勺喂她。
兮月几次想要自己动手,宫御连碗和勺子都不给她。
兮月嘴角垂下来,瞪他,“我就不能自己吃吗?”
“今儿想伺候你,娘子还不乐意了?”宫御看着她,眸光包容她的眼神。
视线灼人,迫得她垂眸避开。
嘴上坚持:“不乐意。”
耳朵悄悄红了。
他伺候的……还不够吗。
宫御没再说话。
待兮月抬眸偷偷看他,更先看到的,却是个伸过来的勺子。
她疑惑对上他的眼。
宫御挑眉,“你不是要自己吃吗,接着啊。”
兮月抿唇,抬手接过。
宫御坐近了些,单手将碗捧到了她眼下。
他身上的气味彻底笼罩她。
兮月反而无所适从,“要不……要不你还是放案上吧。”
他捧着粥,单纯给她当个桌案,怎么看怎么怪。
宫御不动。
僵持一会儿。
她屈服了,把勺子递回去。
面无表情,“算了,那你喂我吧。”
好容易吃完了,他又亲自拿着帕子凑过来。
兮月往后避了避,叹口气,“真没事儿,陛下你别这样。”
她把他手中的帕子抽出来,自己擦完,放在一旁。
抬头看他。
他分明那么沉静,可望着他的眼,她却直觉般读到了其中深藏的哀恸与恐惧。
就好像,她不是拒绝了他为她拭唇,而是将他扫地出门了般。
……又好像,是他又不小心,弄丢了她。
兮月心被看得酸酸软软的。
跪坐起来,膝行几步,轻轻抱住他。
下一瞬,被他迫不及待紧紧勒在怀里。
“若是能时时看着你……”
兮月将他的头圈在臂膀中,头侧着微低下,脸庞贴着他的发。
爱怜般的姿势。
他那么害怕。
她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害怕。
她也哽咽,“那么多人看着我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天气越来越暖了,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其实还想说让他别怕。
可,她自己都怕。
他没有回答。
只是静静相拥。
这样的拥抱,汲取力量般,不止他,她亦感到安心。
光阴静谧,地老天荒。
……
兮月余光无意间瞥到榻上更亮的一块,回头,透过窗棂,远远望去,原是月光。
这一望,就没移开眼。
屋内烛光,模糊的窗,竟都没有妨碍那明亮的星光映入眼帘,那么那么醒目。
今晚,竟是个万分晴朗、星月盈目的夜晚。
她手不由松了,垂下来,搭在他身上。
望着这星光,语含期盼,近乎痴迷:“陛下,我们来赏星,好不好?”
真的,许久许久未遇到这样的星光了。
宫御自无不应,他甚至叫人进来布置了一番。
瓜果蜜饯,小食点心,一应俱全。
为她披了件衣裳,立在窗边,从后背拥抱。
她仰头看星,后脑正好抵着他肩下。
眼神柔和,勾起唇角,道:“他也在庆贺呢。”
“不知不觉,快周岁了,我曾在心里拜托小娘照顾他,也不知他们现下过得如何?”
宫御顺着她的眼望过去,不知她看的是哪颗星,又或许是所有明亮的那些。
“定然很好,”宫御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天上不必食人间苦,定然过得比你我都好。”
天上不必食人间苦……
兮月笑着舒口气,眼眶有些红,“也好……虽与你我无亲子缘份,可亦不必受这人世一遭。像我,这么多年,才多亏陛下,报了我与小娘的仇,若他来了……”
若他来了,也遇到她这般的遭遇,那该如何呢。
只想一想,都比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更痛也更惶然无措。
“来了亦好,”宫御道,“如今与以往不同,我们有能力保护他,也有能力予他最好的一切。”
兮月却低头,默然。
假如总是美好。
只是世上,从无假如。
怔怔然,自言自语,“或许吧。”
况且,那是如今,是抛却去岁,政清人和的如今。
“……也是好事,”她扯扯唇角,“这一年来,我们何尝有空暇照顾他呢。早知……当初就晚两年。”
说着,去岁的时光在眼前缓缓走过,然后……
一下来了精神,声音都立了起来。
“尤其是你,”兮月控诉看他,“你天天那么忙,陪我的时间都不够呢,还再加一个孩子?”
尤其很多时候,除了睡觉,连人影儿都看不见,还养孩子?怕是孩子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都认不出。
宫御:……
没跟她客气,“你天天这么闲,正好我不在的时候给你找点事做,别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兮月愤愤瞪他。
只是话虽不怎么好听,可胡思乱想那一点,竟真的有些诱惑到她。
可……
扭过头,眨了下眼,苦涩泛上心头。
她这样的身子,哪能想这些呢。
扯扯他的胳膊,“算了算了,再说,他该生气了。”
她朝天上努努嘴。
“不会的,”宫御很是认真,“你好了,他该高兴才是。”
“怎么,你还真要找个孩子给我养啊。”兮月嗔他一眼。
“还是看娘子想不想。”宫御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