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厘厘按响左望家的门铃,过了会儿,门前有动静,有人过来开门了,人还未见声先来,江厘厘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声音雀跃:“左望哥…”
最后一个哥字卡在嘴边。
待看清开门的人不是左望,另有其人后,江厘厘迟钝了一秒,然后,迅速喊人:“阿姨好!”
和江厘厘家不一样,左望的父母很早就离异,左家家里总是说不出来的冷清和安静,房子很干净,却不夹带一丝烟火气。就连左妈妈也一样,她身上带着独属都市女强人的优雅和果断,看人的眼神是锐利的,一针见血的,江厘厘听过左妈妈打工作电话,有一次,她在和员工复盘工作内容,言辞犀利到江厘厘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从很早开始,江厘厘就有了这样的认知:不要给左妈妈添麻烦,她是个很缺乏时间的人,一分一秒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花。
“来找左望?”左妈妈笑的亲切,温声细语。
“嗯。找左望哥哥写作业。”
“快进去吧,他在书房。”
“好。”
江厘厘走的轻车熟路,仿佛这边是她家,进到书房之前她又抱着墙壁随意地回头看了眼,左妈妈在客厅里办公,桌上堆满了白色的资料,她坐在桌前,划着笔记本电脑。
江厘厘收回目光进去了书房,她在左望身边坐下,书房里的桌子很长很大,放多少东西都不拥挤,是左妈妈特意为两人换的。
左望的位置干干净净,东西虽然多,但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江厘厘不管他,书包一扔,从柜子上顺手拿出自己的抱枕就趴在了桌上睡觉。
“江厘厘,躲我这儿来是来睡觉的?”
“你这儿舒服安静。”
“作业不写?”
“在学校写了大半了,等我休息会儿起来赶一赶就行。”
左望的作业还有部分没完成,他转着手里的笔,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了望江厘厘。
后者把带来的芋头酥推到他面前,解释:“我妈今天做的。”
又说:“你妈妈怎么这次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
“临时有事。”
“什么事啊?”
“江厘厘。”
“嗯?”
左望用笔敲了敲她脑门,轻轻的快速动作,告诉她:“我给你点了炸鸡,在你旁边的架子上面。”
江厘厘一下子精神了,弹跳起来去寻找,看到熟悉的麦当劳标志出现在她面前时,江厘厘开心了,炸鸡还是热乎的,应该是刚买没多久,这种热度的最好吃,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脆脆的皮和鲜嫩的肉,和热度结合在一起,简直是完美融入。
“你不是一向不支持我吃炸鸡吗,说这个不健康,干嘛今天还点啊?”
江厘厘开始拆包装,左望和她解释原由:“你钢琴比赛得了冠军,这是奖励。”
“……”江厘厘很不情不愿地嘟了嘟嘴巴,“好吧,虽然我最近真的觉得练琴很累想偷懒,但看在这顿炸鸡的份上,我就再坚持一下下。”
她的可爱引得左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上也泛着笑意。
“吃了被我爸妈发现怎么办?”
“没事,你放心吃,发现了就推我身上。”
江厘厘已经把一次性手套戴好,她张牙舞爪笑的灿烂,“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快朵颐后,江厘厘精神涣散,肚子撑撑,脑袋晕晕,在左望这里,她一直都格外放松,没有唠叨,没有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关键是江爸江妈也不会觉得她贪玩,因为左望太优秀了,所以和他待在一起时,江爸江妈美名其曰为接收学霸的熏陶,他们都很愿意女儿接收这样的熏陶。
江厘厘趴倒在了桌子上,和左望打一声招呼:“我先睡一会儿哈左望,我爸妈如果发信息了就叫我。”
左望还在试题里奋笔疾书,江厘厘听到笔尖接触纸面的沙沙声,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抬头看她,只听见对方轻轻应了句:“嗯。”
江厘厘这场觉却没有睡很久,她醒来的时候,左望不在她旁边,江厘厘也没去找他,她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爱说话,就比平时要沉默一点。
静坐了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江厘厘回头望过去,左妈妈握着门把站在门口,探身往里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来看看你还在睡没,怕你睡着了没盖东西会着凉。”
江厘厘说:“我没事的阿姨。左望哥哥呢?”
“家里的打印机坏了,他出去打印点资料。”
“哦——是阿姨你要用的吗?”
“不是,是他要用的。”
左妈妈正要拉门出去的时候突然又犹豫了下:“对了厘厘,左望要出国的事情告诉你了吗?”
江厘厘几乎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啊,什么?”
“左望要准备出国读书了,大概在下周,还有些东西没办齐,我这次回来就是替他弄这些事情的。”
那些打印的资料都是他要用的。
江厘厘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段话,原来那些资料都是关于他出国的材料。
她愣了下,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情绪,反正,看着左妈妈,她只说:“是的,左望哥哥是学霸,他那么优秀,是该出国读书的,他很厉害,我要像他学习。”
话里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才明了了。
左妈妈看出小朋友眼睛里的失落,她停在门口,站直身子,开解道:“厘厘,不要难过,如果你想他了,每年阿姨帮你买机票,你飞过去看他就是了,现在飞机很方便的,嗖一下就飞到了。”
“……”
江厘厘又难过又想笑,她又问起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这么快啊,之前不都是说等上了大学再看吗?”
左妈妈说:“机缘凑巧,一切合适,最主要的是左望他自己也想早点去。”
这是他做的决定,他亲自做的决定。
这时候,左望回来了,他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走进来,把手里打印好的资料递给左妈妈,后者走了出去,左望走了进来,江厘厘如常地望着他,左望没发现什么端倪。
“睡醒了?”
“嗯。”
左望走到她身边坐下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厘厘。”
左望像往常一样把收拾好的笔记本给她:“这是我新做的重点笔记,记得回去要看哦。”
其实江爸江妈想的没错,如果不是左望一直严格地监督她的学习,她现在的基础也不会这么好。左望是个非常自律和对自己非常严苛的人,江厘厘其实早就想过他会出国,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左望哥哥,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讲吗?”
“什么?没有啊。”左望看向她,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厘厘迅速摇摇头:“没有,那左望哥哥,我先回去了。”
“嗯,好。”
…
…
江厘厘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江妈妈在厨房做饭,唐韫庭没留下来,她减少了菜量,进度便也快了,看到自家女儿走进来,和她说了一声:“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哦厘厘。”
厨房里飘来红烧鱼的鲜香,但江厘厘却胃口全无,她往自己房间走,第一次拒绝了吃饭:“我刚刚在左望哥哥家吃了炸鸡,不是很饿,你们吃吧。”
“哎厘厘……”
江厘厘关上房间的门,把后面的声音隔绝在外。她背靠着房间门,站在原地,其实她的心情很乱,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或者说还没有想好。
第二天江厘厘如常地去了学校,上课铃还没打,教室里嗡嗡地一片杂响。
江厘厘的同桌是她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好朋友,叫乔麦,两人家境相似,性格相投,这么多年一直很玩的来,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两人都会互相分享。
江厘厘看见她在用彩纸叠星星,抽屉里还放着一个半大的透明玻璃瓶,里面大约装了十几颗已经叠好的星星。
“乔麦,你这是在干嘛啊?”
“叠星星啊。”
“我知道,我是想问你叠这个干嘛?”
“送给一个人。”
“谁啊?”
乔麦报了个名字,她弯着嘴唇难掩兴奋,小小声地趴在她耳边说:“你知道吗厘厘,叠满101颗星星是代表暗恋对方的意思,等我叠完了就要送给他,到时候你陪我去。”
换作平时,江厘厘听到这种八卦肯定要激动地跳起来了,因为乔麦从未跟她说过她喜欢过谁,可是此刻江厘厘却满怀心事,激动不起来,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趴在桌子上。
乔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放下彩纸,关心地问:“厘厘,你怎么了?”
江厘厘小声地回答:“左望要出国读书了,他妈妈告诉我的。”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乔麦当然知道左望在江厘厘心里意味着什么,好朋友总是非常能共情对方的感受,她声音蔫下来:“啊…那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很难过啊,厘厘?”
江厘厘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江厘厘说:“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和对方在一起,我根本想象不到他走了之后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
乔麦说:“厘厘,我很能理解啦,就像如果现在是你要离开,那我也一定会很伤心,很手足无措的。”
江厘厘想了很久,突然想出办法道:“那乔麦,你说要不我跟他一起出国吧,在哪儿读书好像都是读书。”
乔麦觉得这个提议好像不怎么高明:“啊…可是厘厘,你舍得你的爸爸妈妈吗,国外很远,见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左望只有他的妈妈,但你有爸爸妈妈,有朋友同学,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如果离开要承受的难过会更多吧。”
“也是哦。”
江厘厘认同她说的,再次泄气似的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