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鸥跟江厘厘走近了这家生腌店,外头人坐满了四五张矮桌,江厘厘乍一看以为是客人,后面才从李鸥那儿听出这都是店家的朋友。
李鸥跟他们很熟了,前后来了两三拨人和他打招呼,他介绍他们和江厘厘互相认识,名字太多,江厘厘又是几乎一个都没记住。
她努力了。
李鸥招手叫住了起身往洗手间走的叶长白,他说:“长白,你过来。”
叶长白不太情愿,但他跟李鸥确实很熟,所以他无法驳李鸥的面子。叶长白身高一米九,因为身子长,走路的感觉都很轻盈,脸白白的,却又不是小白脸那种风格,就那种干干净净的邻家大哥哥的味道。
他走过来,和朋友一起。
叶长白双手插兜,脸又臭又好看,语气还算正常地问李鸥:“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李鸥说:“快毕业了压力大,出来玩玩放松放松。”
叶长白可不买单,实话实说:“确定不是来炫耀你的那辆机车?新买的?”
李鸥:“……你又看到了,眼真尖。”
他从善如流地侧头跟江厘厘介绍:“他叫叶长白,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机车玩的特别好的那个朋友。这位是江厘厘,我朋友,也是我们学校舞蹈社的副社长。”
“你好!”江厘厘在这种场合从不社恐,她大方得体地跟人打招呼,脸上扬着友善明媚的笑容。
可惜叶长白并没有接收到,他只是扫了眼江厘厘,话都没有说一句,甚至是笑容都没施舍一个就转身走了,而江厘厘很确定他转身走的那一刻还翻了不屑的白眼,那个白眼翻的很有水平,有种不是嘲笑但有嘲讽的感觉,不是对他们嗤之以鼻,就单纯的拽,平等地藐视众生。
不江厘厘真是醉了。
她做错什么了,她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
李鸥也没想到叶长白这样,巨尴尬的赶紧抚慰江厘厘:“他刚失恋,有病,你多担待点。”
江厘厘:“……”
失恋怎么了,失恋很了不起吗,她都失6次了!
哪个女生为民除害甩了他,真是干得漂亮。
江厘厘无语的不行,要不是看见李鸥的份上,她当场就走了,还要跟他在同一个空间吃饭,真是晦气。
自己闯下的祸还得自己来收拾残局,李鸥在那儿真诚地哄江厘厘:“姑奶奶,我代他向你道歉行不行?”
江厘厘爽快答应:“行!”
李鸥松了口气。
江厘厘没得商量的口吻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明天要早退一小时。”
李鸥赶紧:“批准。”
江厘厘这才消气。
两人算是和好了,李鸥随口问道:“明天早退干嘛去?”
江厘厘说:“回宿舍躺着。”
李鸥有点不敢相信,“你最近这么寡?”
他认识江厘厘三年了,没见她这么寡过。
经他一提醒,江厘厘才有点反应过来:“是哦,我最近怎么这么寡?转性了?有点吧,就是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
李鸥好奇她又能放出什么屁,很配合地一句:“为什么?”
江厘厘说得头头是道:“就是觉得谈恋爱的时候还没有我一个人的时候过的开心。”
李鸥演技浮夸的配合:“喔~这样啊~”
江厘厘:“……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可以走心点的。”
李鸥笑了,他在脑海里走马观灯了下江厘厘的历段恋爱,试着分析道:“可能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江厘厘好奇地反问:“是吗?”
李鸥肯定地说:“是啊。”
因为他觉得江厘厘也不是那种不真诚的人,每段恋爱谈的都还挺认真挺专一的,没听说过恋爱期间有什么猫猫狗狗,她可能有点那个渣男体质,就是遇到的人刚好都不太适合,不怪她。
李鸥说:“对啊,恋爱这玩意儿就跟吃东西是一样的,每个人喜欢吃的菜不一样嘛,就比如香菜,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但你真的能鉴定出它到底是难吃还是不难吃吗?也不能吧?”
江厘厘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她抬头拍了拍李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我虽然是单身狗但分析感情问题来绝不心虚一套一套的盲目自信。真的!特别激励人。”
“去你大爷的!”
合着刚刚流露出来的真情都是假象,李鸥发誓再不和她走心。
…
…
叶长白去完洗手间回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店里的椅子都是沙滩椅,他个子高瘦,一坐下那姿态整个人都散发着悠闲的懒散感。
他一抬头,发现江厘厘在他正对面。
他这个位置挑的很妙,在烧烤架的正后面,远离人群,安静的隐在了角落里,这里的椅子只有两三张,是留来给烤累了的“掌厨”休息的。
今天的bbq全是自助,老板只提供穿好的食材,大家想吃什么烤什么,流动的人很多,来兴致了就来动动手尝个鲜,但真正一直站在烧烤边的人其实不多,大家也不都真是为了吃东西来的,就是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江厘厘和几个其余的男女生站在一起,那几个人烤累了,零零散散又走了一些。剩下江厘厘站那儿认真地鼓捣。
叶长白看了一眼后就移开视线刷手机了,但江厘厘一直没走。
江厘厘要烤的东西一直没熟,她拿了几串鸡翅,准备给李鸥也烤一些,但这个鸡翅一直血淋淋的,怎么烤都不像是吃下去不会拉肚子的样子,为了生命安全,她一直耐心等待。
烧烤摊很热,烤的她的脸红通通的,江厘厘放弃了持续翻面这件事儿,站直身子,拿外套衬衫的衣角给自己扇风。
她是真饿了,李鸥是真狗。
说好绝不让她动手,结果他们那群男生烤的东西贼拉难吃,江厘厘受不了了,懒得听他们在那儿聊天,自个儿亲自动了手。
江厘厘扇完风又开始找调料,孜然粉用光了,她弯腰去翻看旁边的调料架,一袋一袋翻找,边翻找边振振有词:“孜然粉,孜然粉…”
然后,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有人从五花八门的调料袋里精准地抽取出一袋,递给她,送到她面前,停住。
“孜然粉。”
那双手很白皙,很修长。
江厘厘愣了愣,直起身子,顺势望去。
叶长白是真高,江厘厘看他得半仰着头,视线里全是男生清秀的脸蛋,他脸皮肤很好,不长痘不长痣就干干净净的,也没毛孔,还很白。
叶长白弯唇笑的吊儿郎当。
“……”
江厘厘怪自己眼神不好,内心骂天骂地,面上还是准备去接了那袋孜然粉。
然后在要接触到时男生及时敏捷地又收了回去。
江厘厘:“???”
叶长白笑的特别欠,真的,要不是他长得好看,这种欠抽的表情早被别人打八百回了,他说:“我找到的。”
江厘厘冷漠问:“哦,所以呢,需要给你颁个奖吗?”
叶长白觉得自己又大方又善解人意,他说不用,他给提议:“拿你等下烤的鸡翅来换呗?”
江厘厘毫不客气,一点情面都没打算给他留:“哥,你找到的是孜然粉,不是人民币,而且就算是人民币,我也不换给你。”
叶长白皱了眉:“为什么?”
江厘厘:“你管我为什么,我乐意。”
冰凉的夜里,女生的话如同烧烤摊上炸开的火星子,又热又烫又猛烈。
叶长白盯着她看愣了一瞬,乐了,他戳破:“原来文静只是装出来的表象啊,现在的样子才是在做自己?”
江厘厘不能理解叶长白,“原来高冷才是表象啊,滔滔不绝才是在做自己?”
叶长白笑了,他觉得江厘厘有点意思。
但江厘厘觉得他像神经病,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个受虐倾向,反正受不了别人的礼貌一点,别人一给他好脸色他就想发疯,无差别发疯,路边遇到一只可爱小狗可能都要被他diss两句毛秃,毛秃怎么了,吃他家大米了?
叶长白忽然想了解她多一点:“你叫江厘厘?哪个厘?”
江厘厘闭眼就回:“离婚的离。”
叶长白:“……”
他很耐得住性子,抓着她的话头不放:“我叫叶长白,长路的长,白雾的白。”
江厘厘:“……”
叶长白见她无语的表情又笑了笑,挺高兴地说:“不好听吗?”
江厘厘:“我有说想知道你的名字吗?”
叶长白:“李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那你还在那儿长路的长,白雾的白?”
“你记住了?”
“长路的长?白雾的白?”
叶长白点头:“嗯,我是l大的,金融系,今年大四,江厘厘,我们应该没有差多少。”
信息正用一种很卑鄙的方式进入她的脑子,江厘厘赶紧后退一步,捂住耳朵,打断他:“停,你别跟我说那么多,我不想了解你。”
叶长白又笑了笑,他有些受伤地无奈抱怨:“江厘厘,你真的很记仇哎。”
那种刻意放低的语气是拨弄人心弦的一把好手。
但倘若他能把自己眼睛里的戏谑再收的干净一点点就好了。
这样也许江厘厘就能真的信了他现在面上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