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柏林
扭紧龙头,埃米尔在氤氲缭绕中撩了撩湿透的短发,随意的套上宽敞的浴袍。
打着哈欠,用胳膊将镜子上的雾气拭去,他不以为然的透过反射,瞥了一眼胸口黑色鳞片状的异物,刷着牙,晃晃悠悠的将客厅的CD机通上电,随着稀稀疏疏的读碟声,阴郁的男声伴随着寂寞的吉他曲将房间拥抱。
“I’m gonna buy a gun and start a war, if you tell me something whting for…”
轻声跟唱,埃米尔跟着节奏打着响指,换上一件单薄的汗衫与睡裤,他从冰箱中取出一瓶’红酒’。
“I’m gonna buy this plad see it go…Stand here beside me, baby, watch the low…”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一点点占据高脚杯的三分之一,他继续哼唱,抿了一口手中’精心酿制’的饮品,舒适的将长腿翘上木桌。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调酒师的血好像都参杂着些酒水味。
深秋的寒风吹起纱帘,他不以为然的抖了抖汗衫的领口,胸口的那块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柔柔的光泽,仿佛是在享受他的晚间小酌。
还是晚上听Coldplay的时光最舒适。“A rush of blood to the head”是他们新专里,他最中意的一首歌。
敲了敲键盘,他望着眼前喇叭形的大电脑听话的亮起屏幕,刚刚点开名为“东西德-初稿”的文件,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一个光速反手,防止了它的跳楼。
是一条新短信。
“抱歉,慕尼黑的那一场我不打算去。和我的研究领域不太相关,我想花更多时间在我的研究上。希望你收获满满。”
哈,这小机灵在研究什么?
嘴角勾起一个好奇的弧度,埃米尔刚想发问,便意识到如果这条信息被发出去了,那就相当于是秒回。
嘴角的弧度被他强行压平,他玩味的捏了捏下巴,灵光一闪,打开浏览器。
Camille Moore,LSE
他锤下回车键,忽明忽暗的加载光圈出现在页面中央,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手指急促的敲着桌面。
他在加载完成的那一瞬,点开了最顶端的链接。映入眼帘的照片令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倒不是为照片中的容颜惊艳,而是为女孩眼神的穿透力惊讶。那是一种犀利精明,又参杂着几丝古灵精怪的眼神。猫头鹰似的。
这么想着,他意外发现女孩的外形也很像一只猫头鹰。纤长的睫毛,明亮的双目,还有笔挺的鼻子,哦,还有微凸的嘴。她有点小漂亮。
他竟然当面见她的时候没发现。应该是她的鬼点子太吸引注意了。好笑的摇头感叹,他凑近电脑,蹙眉翻看起她的研究领域与论文摘要。
“柏林墙的倒塌:东德贸易的崛起?”
原来猫头鹰大老远从英国飞过来,是为了和他研究类似的题材。难怪她对这个话题有那么多看法,原来只是碰巧有备而来。
玩味的咂了咂舌,他拿起手机,心情舒畅的开始回复猫头鹰的消息。
“或许你下周末有空?想和同道中人讨论一下论文。”
“好的。去你母校附近的咖啡厅聊吧。”
“没问题。下周见。”
2034年9月,伦敦
扭紧龙头,奥莉维亚在氤氲缭绕中撩了撩湿透的短发,钻进宽松的睡裙。
打着哈欠,用胳膊将镜子上的雾气拭去,她刷着牙,在近乎镶嵌于掌中的手机上拨弄,清澈的女声伴随着平稳的鼓点将房间拥抱。
“I’ll wear my badge, a vih big block letters, adhering to my chest, that tells your new friends: I’m a visitor here, I’m …”
轻声跟唱,奥莉维亚从冰箱中取出一瓶’蔓越莓汁’。
“A strah your door key, explaining that I’m just visiting. And I’m finally seeing, why I was the oh leaving…”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一点点占据玻璃杯的三分之二,她继续哼唱,抿了一口手中’精心酿制’的饮品,舒适的将长腿翘上木桌。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医院提供的血袋里好像都参杂着些消毒水味。
深秋的寒风吹起纱帘,她不以为然的提了提肩带,将窗帘紧紧拉上与外界隔绝,蓝灰色的瞳孔被台灯鹅黄色的柔光点亮。
还是晚上听Birdy的时光最舒适。“The district sleeps alo”是一首她的出道翻唱,那时的她唱功还有些稚嫩,但奥莉维亚更偏爱这份单纯。
来到书柜前,她没有多看满载的书架两眼,透过关锁着它们的玻璃中望着自己露出獠牙,不以为然的咬破食指,半跪下身,用滴血的指腹碰了碰书柜底端的按钮。
女孩拉动把手,两排书便成了柜门的一部分,向两边打开。一只伫立在小笼中的猫头鹰正百无聊赖的啄弄着自己的羽毛。
听见柜门移动的声音,她警觉地直起身来,用乌黑明亮的左眼与奥莉维亚对视。认出了自己的主人,她傲娇的扭过头去,右眼上黑色的鳞片像是被灼烧后的枯木,与她周身米棕色的羽毛格格不入。
“别生我的气了,我要能早来怎么会忍心你受饿…”
自说自话的对着这机灵的小东西摇了摇头,奥莉维亚叹了口气,将笼子上的小铁门拉开,试图把其中的小饭碗取出,便被那小捣蛋鬼给狠狠啄了一下。
“呀!要怪就去怪给我派任务的人!哦…是我自己,打扰了。不行,不能怪我,你去怪克莱尔这个捎信的!”
该死,想到克莱尔她就来气。
蹙眉,奥莉维亚烦躁的将手心咬破,指尖挤压着伤口,将猫头鹰的小碗用鲜血填满。
那时她刚回到家,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满身臭汗味的衬衣脱下,克莱尔的投影就穿过保险柜的铁壁,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原本就尚未从一天的历险缓过神来的她,被对方这一贸然的举动彻底激怒。斥责了一番对方的无礼,她不留余地的要求和未来的自己连线,并被果断的拒绝。
显然是觉得自己连续两次突然造访,着实是不太妥当,克莱尔在僵硬的道歉后,解释道两个时间线上的同一个人,不能有直接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奥莉维亚的进展是先汇报给克莱尔,再由她转告给未来的奥莉维亚。
见对方的态度有所改善,奥莉维亚在提出每周定时联络,并提了几个希望克莱尔帮忙转达的问题,才开始汇报进展。
但鬼使神差的,她只是告知对方,约瑟夫(埃米尔)的确注意到了自己,并告知未来会联络,但并没有说对方已经这么做了。
克莱尔急躁的摸了摸脖子。这一潜意识动作令奥莉维亚很上火,她知道这暗示了她的不满。显然她认为进度应该更快些。
大概正因如此,她并不想透露太多。她本就是被迫接受任务的一方,她丝毫不想被过度操控。
考虑到她在本次任务中的职位,克莱尔并没有表达她的不满,只是告诉奥莉维亚,不久后未来的她会再发来一个视频,’尽量’为她解疑,便终止了这次会议。
望着正埋头饮用着她的血的鸟儿,奥莉维亚望着她右脸上骇人的鳞片,垂眸轻轻顺了顺她的羽毛。
“抱歉…这不公平…用你沐浴阳光的权利换来我的。还要让’弗兰肯斯坦’给你拼接上这种…死气沉沉的东西…”
鸟儿似乎并不在乎女孩的道歉,喝饱了之后便继续开始打理羽毛。
就像用她的安危换来组织的安危一样。好吧,应该是未来世界的安危。但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无法被忽略呢?
将书柜拉上,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她并不意外的发现未来的自己给她发来了一条视频。未来的她,仍然着装正式,精致的让她有些头疼。
“又见面了。抱歉我们无法真正无时差,无距离的交流,但这是时间的规定。谢谢你接受这次任务,你在做正确的事情。”
任何试图洗脑他人的人都会这么说。
微微挑眉,奥莉维亚注视着屏幕对面的自己,蓝灰色的眸中波澜不惊,就连她都猜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你很好奇,为什么这次任务一定要由你胜任。你的任务是通过获取约瑟夫的信任,窃取宝藏。你聪明、风趣、自信、坦率、年轻、靓丽;是在他相关领域假扮’博士生’的博士;再结合上你出生于2003年之后,穿越不会造成过大影响,你就是这一任务的完美人选。当然别忘了,组织和我也是因为完全相信你的忠诚与能力,所以选择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既然是要’骗人’,为什么要强调’坦率’这一特质?还有’完全相信你的忠诚’…多少有些’道德绑架’。
“现在约瑟夫已经与你有了接触,这一进展非常可观。接下来你需要做的是主动一些,与他取得联系。我相信这对你而言并不是难事。期待你的汇报。”
视频就这样中断了。
奥莉维亚将平板放入床头柜中,若有所思的躺在了掌心上。
未来的自己忽略了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她曾经是否做过这项任务?
如果未来的她做过,那么现在的她接到这份任务,证明未来的她失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透露一些经验,来防止战争的发生?
如果未来的她没有做过,这是否意味着在上一个平行时空,战争并没有爆发,而因为某些时间穿越者,比方说现在组织内部的特工,搅乱了时空的平静,导致了战争的引发?
侧过身去,她蜷缩于棉被中,懊恼的按了按眉心。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竟觉得,2003年的埃米尔,那个在二十年后绑架恐吓了她的恶棍,会是这场纠纷中最坦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