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层对许文年的影响不大,反正证件和通行证都到手了,他现在就是地府正儿八经的持证好公民。
重新回到鬼界堡他去出生点休息,这个房间还是可以用的,幸好老板娘没收回去。
贝子念好一会儿才回来,他还背了一麻袋的纸币。
许文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默地帮他扶着麻袋。
贝子念知道他想问什么,将纸币放到一旁的角落开始操作系统,将所有钱全部存放系统中,随取随用,然后开口:“我爸妈好像觉得我死了,烧了很多纸钱给我。”
系统告诉他,现实世界给鬼魂的供奉也会影响无限世界,当玩家进入和地府有关的副本就可以得到这笔钱。
而当玩家死去往生后,这笔钱也会归真正的地府保管。
贝子念的母亲之前死活不肯相信他没了,所以不允许任何人给他烧东西,说这对活人来说不吉利。
而在上个月他母亲想通了,给他弄了个墓烧了很多东西。
在供养阁贝子念还收到了无数封信,都是父母写给他的,在他失踪后的这些日子每天写。
“亲爱的念念,妈妈很想你。”
“念念,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喜欢的钢琴爸爸买了放在书房里。”
“如果你不会回来了,妈妈会死的。”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失去自己的家人,但没想过第一个人会是你。”
……
“念念,妈妈爱你。”
贝子念允许许文年阅读这些信件,他都认真看了。
许文年忽然感觉到了这些信件里强大的力量,将冷漠的自己摧毁。
‘妈妈爱你。’
他的妈妈好像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许文年不确定这样的声音是不是被信件影响妄想出来的,但清汉女的表现证明过自己的父母不是什么坏人。
他们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巨大的悲伤占据他的大脑,许文年的手有点发抖,他赶紧放下信后退了一步。
亲情是所有感情里最大的杀伤性武器。
许文年看向贝子念,他没有哭,但是整个人十分死气。
明白家人离世,或者明白自己离世,到底哪一样更痛苦一点呢。
贝子念突然发达了,但这种发达论谁也高兴不起来。
许文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贝子念自嘲地笑了声:“原本我加入调查组就是为了回家,但是现在看来是妄想。”
他知道调查组有很多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干净,杀过人的放过火的很多,像他这样身份单纯的人寥寥无几。
那些疯子很想要给自然也证明自己就算有罪也不会被怎么样,所以千方百计地回去。
贝子念跟在元冬身边是因为他觉得元冬是个很好的人,觉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以前想不通为什么元冬会在这里,但《降灾神》一过,他也明白了些东西。
能来到这里谁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存在,元冬从姐姐那里得到钱是被允许的,而在他被孤立后,晚间从队友嘴里知道他拿的不是小数目,元冬的姐姐自杀死了。
元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她是自杀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贝子念或许是觉得信念崩塌,所以上个副本一直处在十分摆烂的状态。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罪在什么地方,他也在无意间害死过谁吗?
这种时候贝子念情愿相信自己是一些小毛小病的错,如果自己害死了人,他会希望自己去死来赎罪。
他现在像是随时等待系统宣判罪行的犯人。
许文年忽然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口:“过好自己现在的人生。”
不要放弃自己是很重要的,总要用自己的躯体或者灵魂完成救赎。
在现实世界也好无限世界也罢,自己所经历的东西都只存在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上,不能让悲伤和怀念充斥自己几十年的时间,系统又不是会有同情这种情绪的生命体。
“不要那么难过,时间这么长总要找找自己来这儿的原因,如果找不到也要好好活下去,现实世界已经回不去了,你的父母能放下你也该轻松下来,对彼此牵挂思念是正常的,有的情感是不会因为空间时间的变化就消失的。”
许文年伸手拍了拍贝子念的肩膀,正当对方要感动的时候,他忽然又来了一句:“你要是暂时走不出来也没关系,以后我当你爹,来,叫爸爸。”
贝子念心里那点感动瞬间被炸了个粉碎,但也确实被许文年打乱了节奏,那点被悲伤笼罩的感觉顿时消失。
他扯过许文年的手将他扛肩上一个过肩摔丢出去:“滚呐!”
许文年躺在地上笑了出来。
他不擅长安慰人,让贝子念转一下注意力也挺好。
小孩子嘛,总是要哄哄的。
他盘腿坐起来,撑着下巴将兜里一张纸递给贝子念:“说正经的,迷魂殿的鬼差给了我一个去主宫的攻略,但我看不懂鬼文,你来。”
贝子念不情不愿地拿过来,上面画着的是地图和标注。
主宫是这块最大的建筑,算算也就一个大学那么大。
贝子念蹙眉摸了摸下巴:“看这地图,要么冥主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要么他很宠旗合公主。”
他开始一个个指,解释:“有娱乐室衣帽间,还有个人头收藏室,舞厅和戏台离得比较近,而住的地方在主宫中心,旁边有一个游乐场。”
贝子念坐下,问许文年:“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旗合公主,每个副本任务都是有原因的,你觉得掌权者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许文年心虚地别过头,别说,他有种预感这是冲他来的。
贝子念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前我就想问,你跟清汉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她喜欢在玩家里找玩物是大家公知的,但从上次你们的相处模式来看应该不是这种关系。”
“本来好像是。”
“本来?”
许文年抿嘴没吭声,最开始清汉女应该的确是想要把他发展成下一个石牧的。
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无意中踏入了清汉女温柔的那片区域,从在《婴儿塔》的时候,清汉女对他就不太一样了。
而在布莱尔疗养院的时候彻底爆炸。
合作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有了合作关系,就比其他人更了解彼此。
就像是当屠夫知道自己猎物的名字,情绪都会有波动。
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名字就像是将某个物件独立出来,让人变得与众不同,言灵术就是基于名字而诞生的术法。
更别说再稍微相处一下。
许文年闭眼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没有跟贝子念老实交代。
鬼怪的心思谁又说得准呢,万一清汉女只是入戏比较深。
“总之,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去主宫的机会只有一次,后天的中元节百鬼夜行一定是节点,我们得准备一下,能获得越多的信息越好。”
许文年转移话题,贝子念也十分识趣地没有逼问下去。
反正有了元冬轻而易举抛弃他这件事后,他就觉得无论是谁都不值得百分百信任。
他站起身往外走:“走吧。”
别的不确定,但找和中元有关的线索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这个副本名字就叫做中元,中元节一定是很重要的。
而这里的设定是地府,说不准和人间也会有关系,中元节鬼门大开,副本的另一区域就会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贝子念总有种预感任务不会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找到旗合公主?是冥主在给自己的女儿挑选什么东西吗?
那标准会是什么?
贝子念瞥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许文年,蹙眉垂眸。
他和许文年的心态是不同的,即便现在他确定自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了,他也不会绝对地和鬼怪站在一边。
许文年说得对,如果自己没有什么必须去死的心愿,那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活下去。
——
清汉女身穿一身红色明制掌着轮椅从衣帽间出来,一出来就嗅到了尧南王的味道。
他站在树下等清汉女过来,然后将手上的灯笼交给她,让她这一身更搭。
“不是不喜欢红色吗?”
惨死的时候裙子被自己的鲜血染红,论谁也不会喜欢红色。
但清汉女却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在意这件事了,她举起灯笼晃了晃,瞎了的眼睛里印着红光,她笑道:“我的积分是绝对不够重新回到高阶五段,副本重新开启是必然,我又要见到那个家伙了,在此之间我想高兴一点过鬼节。”
幸好安宁日子的最后一个副本是尧南王的,清汉女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谁会想要接受死了还不放过自己的家伙一直待在身边呢。
尧南王明白一切已成定数,就算把三个玩家都杀了她也只能得到三百积分,恢复是不够的。
与其挣扎,不如做想做的事情。
“你会如愿的。”
可怜的女儿只是想逛逛街,买买漂亮的东西,或者是在夜晚十二点看烟花,尧南王一个做父亲的没法不满足。
反正只是一个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