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春儿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酒喝多了难受,连忙为她布菜。

    沈芷柔看见了她眼中的关心之意,笑了下便专心用膳,不再关注圣人与舞姬之间的动静。

    其实宫宴上的菜品在端上来时已经微凉,夜宴进行了这么久,它们早就失去了最好的滋味,还不如饮酒。

    就在她食不知味时,泰王一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的样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推开身上的宫女起身。

    他拱手行礼,朝着赵晗道:“圣人,臣此番进京也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但臣一饮酒就把她们忘了。幸好刚才臣灵光一闪,要不然这场私宴就平白少了些趣味。”

    赵晗好奇地问:“十郎的礼物从未让朕失望,不知夜宴还能再添什么乐趣?”

    泰王的目光特意在沈芷柔身上停了一下,“前不久臣在过路的商队里面发现了一对双生女,两人的身形样貌一模一样,不知圣人是否有办法分辨她们姐妹?”

    说完他就命令身后的内侍去传人。

    沈芷柔如今对他的眼神很敏感,在他望过来时瞪了他一眼,暗想他这种人竟还懂得遮掩,不就是给圣人献美人吗?

    他不是第一位做这种事的宗亲,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位,圣人的后宫里已经有很多类似来历的嫔妃了。

    那两位美人只着了一层云烟色的轻容纱上殿,薄纱根本遮不住她们的身体,但她们乌黑柔顺的长发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关键处。

    两人一路垂首上前,跪下行礼后受泰王的指示同时抬头,两张一样的如玉脸庞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最引人怜惜的是她们那双如秋水般带着哀愁的眼睛,双眸流盼间总像是拢着一层朦胧水雾,衬得她们纤柔无助。

    赵晗自她们出现后就一直看着她们的脸,眼底有些恍惚,沈芷柔觑着他的神色不明白他这是醉了还是出神了。

    她小声地喊了几声“圣人”,赵晗才反应过来,温言让她们起身。

    泰王见到他这般模样,挥手示意那对女子去圣人身边,赵晗右侧的舞姬识相地让位。

    她们跪坐下来,声音羞怯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姐姐名唤兰华,妹妹名唤兰幽。

    赵晗就像忘记了沈芷柔坐在左侧一般,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这对姐妹,他用力地捏住兰华的下颚仔细打量她,兰华忍不住流泪。

    他似被她的泪珠烫到了,猝然松开了手,朝着泰王望去:“十郎,你有心了。”

    泰王已经回到了席位上,正搂着舞姬笑得张扬:“好歹之前圣人与臣一同玩...”

    他停住了,换了个说法,“只要她们能让圣人开怀,也不枉臣找了那么久,两女已经调教好了,圣人可随时收用。”

    沈芷柔能感觉到圣人的心已不在夜宴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很喜欢这对姐妹。

    她还收获了一些同情的眼神,似乎大家都认为她这位圣人新宠心里定然很不舒服,正在强颜欢笑。

    其中将同情化为行动的人是齐王。

    他扫了眼兰氏姐妹,目光又游移到沈芷柔脸上,对上她的眼神后微颔首,然后起身道:“禀圣人,臣弟已不胜酒力,想必纯美人也累了,这场夜宴就到此为止吧。”

    还没等赵晗回答,泰王嘲笑道:“十四郎醉了都不忘关心旁人,真是体贴的君子啊。”

    沈芷柔隐隐感觉泰王与齐王的关系没有明面上表现得那么好,那齐王就是她的朋友了。她附和齐王道:“圣人明日还要早朝,眼下不如带着两位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晗点了点头,允了他们两人离开,但因泰王还想继续喝下去,他自然要与两美人相陪。

    齐王在麟德殿外与沈芷柔分开,他是成年亲王,不能在宫内逗留。

    沈芷柔看着他拿着筚篥从容离开的背影,感慨先帝各子的脾性真是各不相同,齐王谨言知分寸的性格与泰王中和一下该多好。

    回思水轩后,她立刻吩咐要沐浴,想洗去身上这股难言的味道。

    闭目泡在浴桶中时,她舒适地叹息了一声,感觉身心上的疲惫都被温热的水洗净了。

    一道清脆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她的一等宫女芙蕖在说话。

    “美人不必为了那俩个狐媚子伤心,她们只不过仗着与您有三分相似才能得圣人青眼,圣人对她们的新鲜劲肯定很快就过去了。”

    原来她误会了沈芷柔的叹息。

    沈芷柔闻言诧异地睁开了眼,转身看着芙蕖问道:“她们哪里与我长得像?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俩姐妹的容貌清丽有余但明艳不足,唯胜在一身娇柔不经风的哀愁气质,最惹男人怜爱。

    而她的长相偏娇媚,敷粉后也能得一句艳若桃花的溢美之词。

    明艳大方的贵女与小家碧玉的商女之间有何相似之处?

    芙蕖见她当真不解,立即惶恐跪下:“是奴婢失言了,还请美人不必放在心上。”

    沈芷柔瞧她这般遮掩的模样,心里的疑问更重了。

    司浴的宫女们没资格陪着她参加夜宴,听到她与芙蕖的对话后,眼中不免有些好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芷柔扫了眼她们,随后走出浴桶,披着寝衣回内殿细问。

    她坐在床上,春儿站在床边为她擦干头发,芙蕖跪在她面前道:“奴婢当时站得远,看的不真切,只觉得她们的眉眼很像美人。”

    春儿对上沈芷柔询问的眼神后,也肯定了这种说法。

    “奴婢当时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那位兰华被圣人捏痛了脸流泪的模样,像极了美人侍寝时难受君恩之态。”

    沈芷柔侍寝之后不会刻意照镜子,想象不了春儿比喻中的自己是何等姿态,于是让人拿一面菱花镜来。

    她回想着兰氏姐妹的神情,仿着她们做出泫然的模样。

    春儿先是劝她,“美人何必如此”,见她不听后只好指点道:“美人得真哭出来才有那种可怜的感觉。”

    沈芷柔干脆狠心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顿时痛得落泪。

    春儿和芙蕖都惊喜道:“没错,就是现在这幅模样,美人看看镜中的自己,是不是就明白了哪里像?”

    沈芷柔透着泪眼对镜自顾,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与兰氏姐妹相同的我见犹怜之感。

    安青听到她们的动静后走进内屋,本想劝沈芷柔早些安寝,但见她泪眼婆娑而两位宫女脸上带笑的场景,不免疑惑。

    “美人这是在干什么?”

    待她听说了夜宴始末后,脸上闪过了复杂的表情,淡淡道:“别说三分像,就算她们与美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断不可能有美人的福气。”

    沈芷柔看着她脸上那副熟悉的笃定神情,脑中闪过了许多场景。

    她第一次遇到圣人时,哭得毫无形象;第二次遇见圣人时,心情极为沉闷,脸色想必也是哀怨不已;第三次是落水被救,当时自己死里逃生后惊惧不已...还有他在床上时总爱弄哭自己。

    她还想到了安青刻意干涉她梳妆,把自己往楚楚动人的娇柔姿态打扮...

    突然寒颤了一下,她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沈芷柔示意芙蕖出去,内屋就剩下她们三人,然后她盯着安青轻声问道:“纯儿是谁?”

    安青闻言眼睛微睁大了些,随即就恢复了常态,摇头道:“奴婢不知,纯是美人的封号,‘纯儿’听起来似乎在是在称呼美人。”

    若沈芷柔没有一直凝视着她,恐怕就会错过她失态的那瞬间。

    圣人偶尔失神时会对着她喊“纯儿”,她听到时没有任何怀疑,仅把它当做自己的新称呼,可现在想想总觉得不对劲。

    对于安青的敷衍回答,她不置可否,只问她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青似乎很肯定圣人对我不一般,可我不懂为什么。都说色衰爱弛,要是有长得与我一样,但比我更年轻的美人入宫,圣人怎会不爱?”

    安青欠身道:“容奴婢多嘴,美人的父亲是云京官宦大族出身,现在的母亲更是梁国五姓女,您这样的出身根本不必在意那些下品人家的女儿们。”

    她脸上露出了丝惋惜的神色,接着道:“大梁的后宫极为看重出身,有些人就算是长了一张圣人心尖上的脸,也难以越过这道槛。”

    “远了的说,王太后就是个例子,近处说,林氏就算肚子里真有孩子,她也不可能成为高位妃。”

    沈芷柔明白了安青的意思,她在暗示自己圣人之前有个喜欢的女郎,但是那人出身低微,没能顺利地与圣人在一起。

    安青曾是侍奉王太后的宫女,她知道的事情多半距今已远,不会那个女郎是圣人未登基前的风流债吧?

    她还意识到了泰王频繁打量自己的原因,他会献上兰氏姐妹,定然也是这段往事的知情人。

    当时殿上的宫人们看她也不是因为同情,而是与芙蕖一样发现了她与那两女的相似之处。

    那齐王呢?

    他是怕她感到难堪才引着她离开吗?

    沈芷柔一时间只觉脑中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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