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沈芷柔不敢惊动圣人,只能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第二日请安回来后,她婉转地询问春儿昨夜是否安枕,春儿面色如常地隐瞒情况,让她的心堵得慌。她私下召问服侍春儿的那两名宫女,但她们昨夜被春儿打发去休息了,什么也不知道。

    沈芷柔凝眉静坐于内殿,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信赖春儿与朱环,偌大的思水轩里不该仅靠他们两位充当自己的耳目。

    她唤来郭尘,温言闲聊轩中内侍的情况,郭尘应答如流,只漏了个朱环。她笑道:“你是曾在御前待过的人,论资历朱环比不上你,当日我要你替我好好调教内侍,自然也包括他。”

    郭尘偷偷地觑了眼她的脸色,道:“朱内侍向来独领主子的差事,奴婢不敢过问。”

    沈芷柔不置可否,淡淡道:“你现在的差事也是我宫里的独一份。”

    郭尘闻言明悟,恭敬道:“今后奴婢会暗中盯着朱环的动静,若有异动随时禀告主子。”

    待郭尘退下后,沈芷柔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今日司妆的宫女在她额前贴了桃红的花钿,请安时不少后妃都夸她人比花娇。她想了想,把守在门口的安青召进殿。

    安青进殿后见她只顾着对镜自览,不明所以地立在一旁,开口恭维道:“美人真是国色天香,难怪圣人今夜还要来咱们思水轩。”

    沈芷柔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安青,装作不经意地问:“依你看,是今日的妆容好看些,还是初次侍寝时的妆容更好?”

    安青垂首,平静道:“美人天生丽质,怎样都好看,但奴婢觉得后妃的妆容除了取悦自己外,还需讨得圣人喜欢。”

    沈芷柔想问的正是她为何知道圣人喜欢哪种模样,心中好奇但面上愈发淡然地问:“安青姑姑说得在理,但你之前服侍圣母皇太后,怎会知道圣人的喜好?”

    安青沉默了一会,略感慨道:“还请美人恕罪,往事奴婢已不想再提。如今奴婢与美人共荣辱,心里自当盼着美人博得圣宠,绝不会害美人。”

    沈芷柔闻言烦闷不已,又是一个有事瞒着她的奴婢,可她与春儿都是自己身边的体面人,她不能逼着她们开口。

    她只好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嘱咐道:“罢了,春儿如今受着伤,行动多有不便,我怕她身边的宫人服侍不周,劳烦姑姑帮我多看着点。”

    安青微抬首,肃声道:“春儿姑娘是美人的陪嫁,奴婢定然会对她事事上心。”

    之后的日子对于沈芷柔而言,无非就是夜夜宿醉而已。

    听说先前最受宠的宫妃也不过连占四天恩宠,可圣人却接连宿在思水轩十天。每日例行请安时,众妃的酸话说了一大堆,她听着也很无奈。

    不过幸好有皇后殿下维护她,高位妃们忌惮着殿下,因而对她的态度还算和蔼,其中王婕妤对她格外亲近。

    其实她也求过圣人雨露均沾,可圣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然后情深地望着她道:“朕如今心里只有你一人。”

    沈芷柔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那种神情她在瑄郎的眼中见过,于是她只能狼狈地避开圣人的目光,装作娇羞状地把脸埋入他的胸膛,她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种眼神——女人看向自己所爱之人的眼神。

    在仁寿宫那天,她环顾众妃发现唯有皇后凝视圣人的眼神最纯粹,她理解不了这些年殿下如何能做到笑看圣人与其他女人缠绵,母仪天下的贤德典范背后有多少心酸?

    她心中十分愧疚,既为自己糟蹋了天子的真心,还为自己辜负了皇后殿下的照拂,可一个人的心不能劈成两半,她今生只想成全自己。

    幸好不久她的葵水来了,圣人只能召其他嫔妃侍寝,旧情难忘之下,沈芷柔的恩宠就不像之前那般令人眼红。

    一天阳光甚好,王婕妤在请完安后跟着她回到思水轩,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安青命人端上王婕妤喜欢的糕点后,又领着众人退下。

    王婕妤因耳目灵敏,不喜欢身边的宫人离她太近,以免他们的小动作干扰到她的清净,这也合了沈芷柔的性子。

    她坐定后端起茶抿了一口,赞道:“这是每年仅贡两斤的‘顾渚紫笋’吧?妹妹自中秋获宠后,圣眷无人能及啊。”

    沈芷柔浅笑回道:“姐姐过奖了,妾品不出茶的好坏,若是姐姐喜欢,就把剩下的都带走吧。论起圣眷,后宫里除去皇后殿下,韩贤妃才是最得圣心的人。”

    王婕妤勾唇一笑:“圣心在哪看月内侍寝次数就知道,妹妹不用过谦,你算是赶上了入宫好时候,之前韩贤妃确实很得圣宠,更是一副见不得别人的风头比她盛的骄纵性子。不过...”

    她顿了顿,“现在她懒得与人争风吃醋,心思全在六皇子身上,一副有了儿子底气足的模样。听说她最近在求皇上把大儒阮叔文召进宫为六皇子讲学,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按大梁祖制,立储向来都是立长立嫡立贤,六皇子已经占了长子名分,韩贤妃这番打算明显希望六皇子再占贤名。

    沈芷柔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明白韩贤妃的目光已经瞄准了储君之位,同时“阮叔文”这个名字也让她的心泛起了波澜,曾经她常听瑄郎常提这位大儒,他俩差点就成了师徒。

    她问道:“阮先生若是进宫讲学,青云学院岂不是要换院长?天下还有谁堪配呢?”

    王婕妤摇了摇头,“宫外的事与我们何干?你该问的是若阮叔文真当了六皇子的老师,将来的中宫嫡子还能选谁启蒙?想必皇后殿下正在头疼此事吧。”

    沈芷柔闻言想起这些天查到的消息,暗叹了一声,并奇怪这都快一个月,林采女那怎么还没有动静?

    转机出现在郑昭媛解除禁闭那天。

    许久没见郑昭媛,沈芷柔觉得她脸上多了些沉静,也是,按她多话的性子看,被关了这么久应该难受极了。不过随后她就明白本性难移,今日是郑昭媛自中秋夜宴后第一次出门,请安时她仿佛要把这个月没说的话都补上。

    待皇后出来接见众人时,她第一个回话,对着殿下很是诚恳地反省自己那夜的错误,引得殿下满意地对她点了点头。有这般和气的开场,她一反常态的和煦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与诸位姐妹们闲聊几句后,郑昭媛见右二座一直空着,关心道:“殿下,怎么今日周昭仪没来?”

    皇后眼中也浮上了一层担忧,道:“八月十六她从仁寿宫回去后,就犯了旧疾,告假至今,太医只说需要静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好。”

    沈芷柔曾上门拜访周昭仪,却被她身边的张喜拦住了。她这位表姐的旧疾似乎很严重,犯起病时见不得光,必须得待在暗室中养病,所以不能接受别人的探望。

    她望向对面空着左八位,与周昭仪同时告病的还有柳美人,但她的缺席却无人关心问起,她很奇怪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入宫六年毫无存在感。

    郑昭媛还在絮叨:“妾应该是满宫最后一位恭喜殿下喜得养子的妃子吧?林采女的肚子算起来有三个月了,如今皇嗣的情况怎样?”

    皇后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林采女一直身型消瘦,丁院判也说不准什么原因,最后唤来高御医照料才好些。可寻常孕妇这个月份肚子该起来了,但她还是平的。”

    孕有皇长女的许修仪接话道:“林采女这情况岂不是很危险?”

    郑昭媛面露惊讶,疑惑地问:“锦衣玉食养着的人不该如此呀?莫非是林采女的心病?”随即她看向沈芷柔,“难不成这个罪人听说了纯美人的盛宠,害怕之后被沈妹妹报复?”

    王婕妤皱眉回应:“她本就是生完孩子就要进冷宫的罪人,沈妹妹何至于多此一举?郑昭媛怎么又开始言辞无忌?林采女若有心病,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郑昭媛闻言脸上一副失言了表情对着沈芷柔致歉:“妹妹勿怪,我一时急着为殿下解忧才胡乱猜想。”

    她关切状地对皇后道:“殿下,王婕妤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何不让姐妹们劝慰林采女一番?唯有解开她的心结,她肚子里的皇嗣才能平安出生啊。”

    此话一出,沈芷柔瞥了眼一直沉默的韩贤妃,原来她还有个帮手,意识到这点后,她不禁为皇后感到胆寒。后位之下的第一人和第三人联合在一起,还能图什么?

    眼下周昭仪不在,没人有资格挡住郑昭媛的话头,她三言两语间就说动了殿下请出林采女。

    待明显忧思过重的林氏出现在大家眼前时,嫔妃们不免议论纷纷,而林采女开口的第一句话更是让大家震惊地望向皇后。

    “救我!殿下她一直都在暗中害我!”

    随后她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下,猩红的血水从她脚下弥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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