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快卯时六刻了,但屋内始终没听到人醒的动静,全胜面露难色地守在门口,小声提醒道:“圣人,时辰不早了,快要误了早朝。”

    捧着朝服冠冕等服饰的宫女们早就候在门外,等着圣人传她们进去伺候梳洗,最辛苦的是捧着盛着温水盤匜的内侍们,他们如往常一般在卯时就备好一切,但不想圣人在纯美人这里十分留恋。

    赵晗被屋外的动静惊醒,睁开了双眼,屋内熹微的晨光彻底唤回了他的神志。他展开了紧搂着怀中人的双臂,带着餍足的笑意起身。

    看着床上如玉的娇躯,他扯过寝衣盖在沈芷柔身上,然后小声地唤人进来伺候。

    陆文瑄垂首随着众人进屋,一入门就闻到了满屋酒香与情糜混合的难言气味,地上散乱的衣裳昭示了昨夜圣人的兴致,实不用圣人轻声叮嘱,宫人们心里明白不能惊醒纯美人。

    他下意识屏息,又惊讶于心中的酸涩之意,但此刻容不得他乱想,手中的动作快而安静,留给圣人赶往崇政殿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圣人今日误了早朝,只怕前朝后宫都会怪她魅惑君王,这罪名岂是她能担得起的?

    宫人们进来后并未合上屋门,朝阳射进了内室,透过纱幔落在了沈芷柔的脸上,引得她眼睫微动,终是睁眼了茫然的双眼。

    她体内仍有残留的醉意,眯眼迎着光望向床外,明黄色身影很是显眼,但她也注意到了旁边那道清瘦身影。

    是他吗?

    脑中的眩晕感一阵阵地传来,她忍着宿醉的头疼,本能地朝那人伸手。

    赵晗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但侧脸瞥见沈芷柔似乎已经醒了,不由得停下脚步重回床边,对她温声嘱咐:“今日你就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等朕晚上再来见你。”

    沈芷柔昏沉着脑袋,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只知道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背光黑影,她顺势拽住了他的衣袍下摆,想留住远去的人。

    赵晗撩开了床幔一角,正欲安慰不舍的她,可见她似乎还未醒酒,心中对她这般迷糊不自知的依赖很是欢喜,在她眉间落下轻吻。

    全胜见圣人又被拖住了,不免心焦,用眼神示意最靠近圣人的陆文瑄上前拉开纯美人的手。

    陆文瑄觑见他的指示后,放空脑中一切杂念,缓缓地向他们靠近,她与他如今只隔着一层紫色纱幔。

    沈芷柔在赵晗靠近她的脸时,被他朝服上浓郁的龙涎香味弄得有些不安,她痴痴地想着这个味道不对,这个黑影不是他。

    忽然,她紧握的右手被人轻轻掰开,在那人彻底将她的手从龙袍上抬起时,右手被握住的熟悉感让她松开了眉头,微翘起了嘴角。

    她想反手与那人回握时,他却快速地抽离,屋门很快被关上,她又在安静昏暗的房内重新陷入沉睡。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午膳时分。

    她是被渴醒的,低低地呢喃一句后,安青立刻将茶水送入她口中,感慨道:“美人可算是醒了。”

    沈芷柔脑中一片混沌,全然忘了昨夜的事,只觉身体酸痛不已,下床时腿脚发软差点摔倒,幸好被安青扶住了。

    她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还要去给皇后殿下请安呢。”

    安青笑着回:“圣人走前特意嘱咐了奴婢不要惊扰美人,下旨免去了今日的请安。美人醒得正是时候,尚食局的宫人刚好送来了午膳,圣人晚上还要召美人侍寝,现在先好好沐浴吧。”

    沈芷柔听到这话,眼中全是倦色,但脸上一副感到荣幸的模样,由着宫女们服侍她入浴。

    未经人事的宫女脱下她的寝衣时不由得羞红了脸,但安青看着她青青紫紫的痕迹蹙起了眉头,圣人怎会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忙问她昨夜感觉如何。

    沈芷柔泡在温热的水中轻舒了一口气,冰凉的心好似缓了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只能朝着安青摇头。

    其实她的身体很容易出现淤青,稍有磕碰就会看起来很吓人,但她没有必要告诉旁人这些。

    下午流水般的奖赏送进了思水轩,圣人和皇后殿下都很慷慨,其他嫔妃也陆续送来礼物,安青差人记下礼单,然后将它们原封不动地锁进了库房。

    她解释道:“圣人送来的东西用着也无妨,只是其他嫔妃的东西美人还是别用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芷柔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任安青处置这些赏赐,她想要的仅是美酒罢了。

    她派内侍去尚食局要来了宫中各色佳酿,每种酒都浅尝了一口后,她发现名为石冻春的剑南名酒最适合她,仅需一口就能让她微醺,极妙。

    春儿身上的药刚被宫人换好,就见沈芷柔一身酒气地前来探望,她示意屋内的宫人都退下,然后不解地问:“小娘子入宫前不是说此生再不饮酒吗?怎么如今又喝起来了?”

    沈芷柔听她提起那时的事,不免出神了一会儿,她曾后悔因喝酒错过了陆府的动静而立誓不碰酒,但现在没有酒她该如何度过侍寝的夜晚呢?

    她怅然道:“人总是会变的,我现在又觉得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解我心忧。”

    春儿默然,小娘子又是一副难过的模样。忽然她看见了她露出的脖颈上有几处红紫,关心道:“小娘子怎么会磕到肩颈这块呢?涂过祛痕凝露了吗?”

    沈芷柔闻言淡淡地笑了,“傻春儿”,又叹息着说:“晚上我还要侍寝,满身药膏味如何能侍奉圣人?”

    春儿反应过来后,面色通红,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得,面上闪过一丝坚定神色。

    晚上沈芷柔领着宫人候在思水轩门口恭迎圣驾,赵晗握住她微凉的手,道:“柔儿久等了,以后你不用这般,直接在屋里等朕就行。”

    沈芷柔低声回道:“宫规如此,圣人不必屡次为妾破例。”

    赵晗轻笑着摇头,“可朕就是想为你破例,柔儿安心受着就行。”说完搂着她进入内殿,挥退了里面的宫人,又是被翻红浪时。

    夜深人静,除了值夜的宫人,其他人都宿下了,包括跟着圣人的那些人。

    此前朱环曾悄悄来到御前内侍休息的屋外,一脸喜色敲门进去,然后假借沈芷柔的名义,给里面每个人都发了红绸包着的银子,说是美人想与诸位结个善缘。

    陆文瑄也得到了,但同时他的手心被朱环划了一下,敛目思索片刻后,耐心等到屋内人都睡着时,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内侍们被安排在了前院西侧的耳房,朱环正在东厢的阴影处等着他,此时正是夜半一刻。他没有拿灯笼,只是借着夜光引着他往后院走。

    陆文瑄见他这幅模样,便知此事并不是沈芷柔安排的,那只能是另一位熟人了。

    后院正殿便是圣人与沈芷柔安歇之处,朱环停在东侧中间的耳房外,里面烛光依旧,他小心地推开房门,请陆文瑄进去。

    春儿半昏半睡地趴在床上等他,听见动静后强打起精神招呼他坐下,见他面上不解,淡笑着解释:“如今我受了伤,倒是体会到你的难处了,此番让朱环带你过来,是想把一样东西交给你。”

    陆文瑄闻言明白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眼中闪过一丝紧张,问:“她知道吗?”

    春儿摇头。

    他了然一笑,起身道:“你既有伤,就该好好休息,别像我这般落下病根,她往后还需要你陪着。我的事与你们无关,药方不用给我。”

    春儿见他刚坐下就要走,急道:“可小娘子也希望你陪着她。”

    陆文瑄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低声问:“你当初假借她的名义派朱环要却扇诗时冷静果决,怎么如今同她一样糊涂了?”

    春儿面露惊愕,有些羞愧道:“你猜到了?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只希望小娘子能开心点,她这一辈子还有的熬...”

    陆文瑄疏离应道:“我也是后面才想明白这不是她的作风。春儿姑娘,在宫里平安活下去才最重要,别让她沾上污名。”

    春儿叹息道:“就当这是笔交易吧。宫里可信的人本来就少,你如今在御前侍奉正是个好帮手,我帮你配药,你帮小娘子在圣人面前美言,无关其他。”

    陆文瑄见话说到这个份上,春儿仍在坚持,也不好执意拂了姑娘家的面子,只好在她的指引下翻出药方。

    朱环一直守在屋门口,见他出来后面上有一点好奇,但终究什么都没问,默默带他回去。

    两人在月色下从后院走回前院,却不知道他们的身影映入了旁人的眼底。

    沈芷柔在侍寝前仅喝了一口石冻春,被赵晗折腾了一番后酒醒了,她看了眼身侧熟睡着的圣人,缓慢披起寝衣下床。

    她熄灭了殿内的烛火,静静地站着窗边赏月,却发现春儿的房间内还亮着灯,细看发现廊道中有人走动,待他们出中门时,她大惊。

    是朱环和瑄郎,他们这么晚找春儿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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