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一直得意把乐乐养得好，身体好，不爱哭闹，亲戚朋友都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不折腾爹妈。

    过了六个月，一切都变了。

    先是戒母乳不顺利，别看乐乐才半岁，刚学会坐，爬都还不利索，脾气犟起来，不喝奶粉，就是一口都不喝，大有把自己饿死都不喝的架势。方晴每回都要在心里默念“亲生的”一百遍，才能忍住巴掌不拍在她的小屁股上。为了让乐乐喝奶粉，方晴江铮和李姐想尽办法，耗了半个月，乐乐总算赏脸喝奶粉。

    每回乐乐抗拒奶粉，哇哇大哭，外婆都心疼得直跳脚：“你又不是没奶，有的人家吃母乳吃到两三岁，你让乐乐吃到一岁，又不碍事。”

    方晴解释过，但外婆眼里只有曾孙女，所有理由不听不听，方晴只能苦笑。

    广州、浙江要先后要办服装展，她要是再不给乐乐戒母乳，难不成把乐乐带着一起去？

    方晴现在最怕到晚上，乐乐到了不爱睡觉爱哭闹的阶段，晚上非得要抱着她走来走去，她才能眯上一会儿。

    方晴觉得自己精神都衰弱了：“我有时候都盼着不要天黑。”

    江铮半躺在床上，乐乐在他旁边呼呼大睡，他摸了摸乐乐的额头，一手的汗。

    “她怎么这么多汗，开着空调的呀。”

    “小孩儿体温高。”方晴掀开毛巾被，无语了，“都跟你说了好几次，盖着毛巾被，不用给她穿袜子，她热。”方晴轻手轻脚地给她脱下小袜子，乐乐不喜欢睡梦中被打扰，哼哼唧唧地，有哭醒的势头了。

    方晴和江铮都不敢再动，也不敢出声，生怕把乐乐吵醒。看她又睡着了，方晴慢慢坐回到单人沙发上。她不得不承认在乐乐要醒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些厌倦的。

    半夜，方晴惊醒，一摸左手边，乐乐不见了。她赶紧起床，客厅开着一盏落地灯，江铮抱着乐乐，在哄她睡觉。

    方晴轻声说：“抱多久了？我来吧，你去睡会儿。”

    “嘘！”江铮让她别说话，他刚把乐乐哄睡着。他挥了挥手，让方晴进去继续睡。

    生孩子让方晴身体亏了不少，怀孕的时候长起来的那点肉，坐完月子不但没胖，反而瘦下去了。平时饭也没少吃，却比没怀孕之前还瘦。

    原本是跟李姐说好晚上留下来带乐乐，李姐也带了几天，可是不巧李姐父亲摔伤住院，李姐晚上要去医院守着。

    方晴躺回到床上也没睡着，迷糊间感觉到父女俩进来了，江铮把乐乐放在他们中间。方晴闭着眼睛摸过去，江铮握住她的手。

    “睡吧。”

    方雨听说乐乐晚上哭闹，给了方晴一个符，让她放在乐乐枕头底下。

    方晴拿着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这能有效？”

    方雨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听过这句话？七八月，鬼门开，有些不干净的会冲撞小孩。”

    “还有这个说法？外婆跟你说的？”

    “我婆婆。”

    “......她不是信上帝的吗？这个也属于她的研究范围？”

    方雨忍不住笑。

    乐乐睡醒了，见妈妈没有立刻抱起她，嘴一瘪就要哭，方雨忙把乐乐抱起来：“吃母乳长大的孩子就是壮实。真让我抱一晚上，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方晴说：“我也抱不了，多数时候是江铮在抱。”

    方雨感叹：“小江会疼人，比王文水强多了。倩倩几个月的时候，他抱一会儿就说抱不动，甩给我。”

    听她这口气不像是翻旧账，方晴问：“跟姐夫吵架了？”

    方雨不想谈起这事儿，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东方地产的分公司想把我挖过去，他们那边要一个人事主管。”

    “这是好事儿啊，去啊。”东方地产不仅是省内龙头企业，西南这一片都有一定影响力。就算是在三江的分公司，也是大型企业，工资待遇在三江首屈一指。

    方雨还有点犹豫：“我能行吗？东方地产这么大一个企业。”

    方晴说：“怎么不行，你现在做的也差不多是主管的事情，就差正式升职。相比于三江百货，肯定是东方地产家大业大，大树下头好乘凉，赶紧答应了。”

    乐乐“哦哦”两声，方晴笑说：“看吧，你不答应，乐乐都要替你答应了。”

    方雨都笑了：“那大姨就听乐乐的。”

    广州于七月十二号举办为期三天的服装展，方晴和江铮已决定要去。这次他们不坐火车了，托赵丽在旅行社帮忙订了往返机票。

    三江没机场，他们要提前一天去省城坐飞机。

    这是方晴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比不上当年第一次坐火车出省的紧张，心里也有些忐忑。

    “要是我们哪个步骤没做对，不会被笑话吧。”

    江铮：“应该不会，机场挺大的，谁会一直看我们？再说了，我们也是花了钱买机票的，怕什么。”

    “说得对。”道理方晴都懂，就是需要有一个人说出来，认同她的想法。

    他们两个去广州这五天，乐乐就放在外婆家。有了孩子之后，方晴第一次离开孩子外出，她一时很期待，一时又不舍得。在省城度过的第一晚上，她就想乐乐了。他们给外婆家打电话，听到乐乐的声音，方晴眼泪都下来了。不过这个小东西还没意识到好几天都看不到爸爸妈妈，哦哦了几声，就没声音了。外婆说乐乐困了，要睡了。

    两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

    他们先打车去宾馆放行李，江铮联系了沈立飞晚上一起吃饭。

    下午闲下来，两人在广州城闲逛。方晴近两年没来广州，城市变化挺大，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楼，街上多了不少外国人。

    他们逛到白马服装城，比两年前扩大了些，里面的格局没变。二楼，美珠服装店还是在经营着，瘦猴儿一样的老板忽悠不成功，又在跟人吵架，还是那句话，穷鬼，这辈子难发财。

    方晴和江铮特意从美珠门前走过，瘦猴儿老板连打几个喷嚏，他摸摸鼻子，奇了怪了，是谁在骂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