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拂笙听说楚令被抓的消息,开始时有些惊讶,但没过一会儿她便冷静下来,表现出懒得理此事的样子。
到了晚上,春秋凌川果然过来一趟。
他一来先是看了眼玄遥。
玄遥的身上鲜红的血痕让人不注意都难,他低垂着眼,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看上去的确有些憔悴。
春秋凌川挑眉笑道,“魔尊真是太纵.欲了。”
洛拂笙当仁不让地觑了他一眼,“鬼尊不也是一样,大白天的还在纵.欲。”
春秋凌川自己在一旁坐了下来,笑声中竟有几分无奈之感,“实不相瞒,当年月宛那贱人抢了我的灵力,害我被抓,如今我只能通过双修之法将灵力夺回来。”
洛拂笙明显不感兴趣,“你的艳事与我无关,说吧,找我来何事?”
春秋凌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玄遥,意有所指道,“刚刚鬼王楚令前来,但被人抓住了,现在正关在石牢里,我来想问问魔尊要如何处置?”
洛拂笙神色一僵,慢慢转过眼蹙着眉反问道,“你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为何要来问我?”
春秋凌川笑了笑道,“鬼王楚令从前与魔尊交好,他的事我自然不敢轻易作主。”
洛拂笙媚艳的眼眸轻轻撩起,有些不耐烦道,“楚令也是我的未婚夫?”
玄遥看了她一眼。
春秋凌川唇角一抖,“......那倒不是。”
洛拂笙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这种小事不用来问我。”
说着,她便站起身,懒散地想要躺到床上去。
玄遥和楚令一前一后来到赤夜天,这绝不是巧合。恐怕玄遥在外面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更不会这么轻易让楚令死去。
而且楚令的本领也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死去。
洛拂笙现在是失忆状态,贸然管楚令的事倒会让春秋凌川起疑。
春秋凌川也站了起来,他双手负背道,“我想先不杀楚令,他到底是鬼王,说不定鬼节那日会有用处。”
他没有盯着洛拂笙的表情,反而是看着玄遥的表情。
可是玄遥并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春秋凌川只得盯住洛拂笙。
她倒是简单,真的懒到像一只猫,整个人又蜷缩回了床上,“你看着办吧。”
春秋凌川笑笑没有讲话,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灵力拿回来,这样才能保证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
令洛拂笙没有想到的是,春秋凌川刚走没一会儿,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正是月宛。
月宛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强行双修,从早到晚被折磨。她现在的灵力几乎消耗尽了,整个人干瘦,脸色腊黄。
她过来时看见玄遥便赶紧低下了头,根本没脸见他。
洛拂笙靠在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宛一直在哭,心里多少有些解恨。
想到从前月宛的处心积虑,让她恨了玄遥,也间接害死了华梵。以至后来她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还企图借楚令的手杀了泽承。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她在推波助澜,洛拂笙和玄遥也不会走的如此艰难。
洛拂笙恨从前善良的小遥,更恨自己居然如此相信月宛这个贱人。
月宛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洛拂笙听她哭都听烦了,干脆没好气地问道,“鬼尊知道你跑来我这里哭吗?”
月宛和所有人一样,不相信洛拂笙失忆了,她没有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她。
月宛给她磕头,什么脸面都不要了,“魔尊,月宛以前错了,现在后悔了,求魔尊原谅我吧。”
玄遥转眸看了眼洛拂笙。
她闭着眼根本充耳不闻,洛拂笙打发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你既是鬼尊的人,我也不便收留你,你还是走吧。”
月宛膝行向前,磕得额头都出血了,“就算魔尊不认识月宛,那就看在月宛可怜的份上,请魔尊救救月宛吧。”
洛拂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会可怜月宛。
黑衣魔尊抿唇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劝慰,“鬼尊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等他得了六界,自会封你为鬼后,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月宛拼命摇头,“我不想当鬼后,求魔尊救救我吧。”
洛拂笙一个没忍住居然哧笑了出来,她看着月宛一张憔悴的脸,脖颈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不厚道地笑道,“看来鬼尊还挺宠幸你的。”
笑着笑着,洛拂笙目光一转。
玄遥眼中带着笑意地看了过来。
对上他的目光,洛拂笙突然笑不出来,眼间的酸麻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叫乐极生悲。
说实话,她现在还挺怕玄遥的。
自己顶着一个好色的魔尊头衔,还不能把他往外推,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她和月宛还真是同病相怜。
洛拂笙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回去吧,我救不了你。”
月宛脖子一僵,然后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她不甘心地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玄遥,只是玄遥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月宛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一想到春秋凌川对她的折磨,恨不能去死。
闭了闭眼,月宛听见身后传来了玄遥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浅,好像一阵风吹了过来,“或许楚令可以帮到你。”
月宛转过头,玄遥只是轻轻地掸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又走了回去。
楚令?
楚令!
对呀,楚令是鬼王,他在赤夜天当然有办法。
月宛眼中又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玄遥转身回到房里,洛拂笙还躺在床上,她一双藕臂正托着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玄遥淡定道,“我只是出去想安慰她。”
洛拂笙也不傻,玄遥若真是想安慰月宛,大可以当着她的面安慰,没有必要等她出去了再追出去讲。
他是有准备而来,洛拂笙知道这次她推不开他,所幸让他折腾。
她和玄遥对峙之际,方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这次言简意赅,语气显得有些兴奋与急促,“我有事求见魔尊。”
洛拂笙看了眼方华的眼神,了然于心,她慵懒地撩了玄遥一眼,“你先下去了,今晚让方华来侍候我好了。”
玄遥抬起黑沉的眼眸。
方华已经走上了前。
玄遥果然出手拦住。
洛拂笙只想快刀斩乱麻,手指一抬,一条麻绳从她手指间跃出,紧紧地绑在了玄遥的身上。
玄遥抿紧了唇,紧紧地看着洛拂笙。
洛拂笙绝情道,“你既然不想走,那就让在这里好了。”
方华走进缦帐中,洛拂笙落帐。
玄遥握了握拳,终是没有挣开这身上的束缚,他看着缦帐内人影浮浮,只是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缦帐内,方华犹豫着问道,“这样好吗?”
他和洛拂笙在纱帐中,玄遥站在外面看......
这怎么想怎么别扭。
洛拂笙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别理他,”她问方华,“是不是药的事有眉目了。”
方华点了点头,“不错,药我已经找到了,因为无法炼制,我捣了一些药汁出来。”
他拿出一个瓷瓶,“药汁不多,我们必须保证先春秋凌川喝下去。”
洛拂笙打开瓷瓶闻了闻,孤疑道,“这还是上次的药?”
方华解释道,“我要说的正是此事,”他十分有信心,“我记得药理中,大凡补益的药,服用的越多在体内就会转化为阴性。”
洛拂笙恍然大悟,“所以这种令人清醒的药服用过多的话,也会使人精神萎靡。”
只怪她这段时间脑子里太乱,把这点给忘了。
幸亏方华提醒。
她点头笑道,“不错,族长果然见识广博。”
方华汗颜道,“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他看了眼外面的玄遥,想了想,由衷地劝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方华缓言道,“玄遥尊对魔尊深爱如此,其实生与死并不重要,只要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便好。”
洛拂笙垂下了眸,她轻轻摇头。
方华不会明白,玄遥是怀着何等心境修炼到大乘初期,他心中不甘,他想要超越所有人,想要飞升成仙。
如果现在失败,他这些年的不甘又算什么。
还是死在春秋凌川的手里。
方华没有讲话,他拱手退出了缦帐。他走到玄遥身边时,侧首看了玄遥一眼,垂眸淡声道,“玄遥尊误会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玄遥从来都没有误会,也知道洛拂笙跟方华不会有什么,所以刚才他忍住了冲过去的冲动。
他想等,等洛拂笙自己想明白,自己走向他。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苦,可唯一执拗的只有一个洛拂笙。
生死于他而言,不过一场梦,从前是梦,现在还是梦,他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就好。
二人一个在帐里一个在帐外,残烛过半。
石屋外的夜风吹了进来,山石的寒意透着夜风吹进了房里。
纱缦浮动,洛拂笙想了很久,她突然发现不论她为自己设立多少个理由,到最后都只化为一个声音。
她真的无法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