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想着上次把洛拂笙劈得像个煤球,这次再提引雷的事会不会把她吓跑?
思绪一顿,他马上笑了出来,友好地问道,“和玄遥尊和好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洛拂笙羞赧地低下了头,难掩唇角的愉悦,“嗯,也不算和好,反正,就那样吧。”
她讲的含糊,总不能向人刻意炫耀。
楚令听着,透过被刮乱的头发,轻轻哼笑了一声,“你好像,很喜欢他。”
洛拂笙笑容挂在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感,当即点头,“嗯。”
“他有那么好吗?”楚令笑着摇了摇头。
雌雄对异性的标准似乎都不一样,就像他,看玄遥不过就是一个千年冰块,长得再好看,也好像刻意雕琢出来的。
这样冷漠又不近人情的男人,有什么好?
楚令当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洛拂笙看脸。
仙魔二门虽为灵石矿争抢千年,但洛拂笙却从没有见过玄遥,对他的一切也只有听说,传言。
唯一一次交手,还打到让自己失忆。
明明是死夺头,现在又喜欢上人家。
不知道玄遥若是知道她就是魔尊洛拂笙,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拔剑相向。
一想到洛拂笙恢复记忆后受伤,他就喃喃说道,“别那么喜欢他。”
洛拂笙眨巴着眼睛。
玄遥是六界女人心中的白月光,同样也是六界男子心中的黑莲花。
有他在,仿佛参照物般,所有男子都自惭形秽。
楚令的相貌与外形和玄遥相比,其实并不差,甚至他开朗的性子比玄遥更加容易让人亲近。
而玄遥千年冰霜,很难让人想象他会喜欢上一个人。
从深层次的角度诠释这句话,洛拂笙茅塞顿开,马上羞答答地解释道,“其实,玄遥对我,还不错。”
“倘若有一天他会和你分开,你也还是喜欢他?”楚令看着她的眼睛,唇边的笑意敛去,问得认真。
洛拂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其实在不在一起无所谓吧,只要天天能看到他,他开心,我就开心。”
傻姑娘洛拂笙咧开嘴笑了起来。
楚令目光微凝。
或许他不该让她恢复记忆,现在的洛拂笙虽然没有滔天的权势,没有高深的修为,但她却过得很肆意很开心。
这一刻,他有点动摇了。
但一个完整的人不可能没有过去,如果她变成魔尊后玄遥还能一如既往地喜欢她。
那才是真正的喜欢。
狂风忽然大作,乌云如鱼儿般游动,雷电在云后闪动,即将突破层层阻碍。
楚令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是这一刻了。
他等了好久,终于要来临了。
洛拂笙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见楚令纹丝不动地抬着头,仿佛在瞻仰遗容。
他的双睫被风吹得花枝乱颤,五官在狂风中透着雪堆般的寒气。
她可坚持不住了,“鬼......”
“来了,终于来了。”楚令兴奋地喊了出来。
一只手掏出了衣袖。
一道闷雷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紧紧贴着乌云的外围撕开了一道赤红色的缝隙。
所到之云全部开裂,好像被人一刀劈开的血肉,绽放出殷虹的光亮。
那闷雷劈开云层后,向着大地便冲撞过来。
楚令刚要往外掏出仙道令。
那闷雷后劲不足,只短短地在树稍上虚张声势地晃了一下,便又钻回到了云层里。
楚令......
你到是出来呀。
风势渐收,乌云慢慢散去。
洛拂笙因为用手遮挡着眼睛,没看到他的动作,好心提醒道,“鬼王,玩雷容易尿床。”
楚令......
就在他耷拉下肩膀之际,散开的乌云后面,一道劲道十足的闪电后起而勃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大地就冲了出来。
仿佛要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楚令快速反应,向着那道雷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洛拂笙也跟着紧张起来。
妈呀,这鬼王为了玩雷也太拼了,跑得裤子都快掉了。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但楚令真的疯狂地奔跑。
跑着跑着,他居然还御起了剑,身体横冲直闯,脸上撕心裂肺,完全一副要英勇就义的壮烈模样。
啪!
一声响雷劈下。
洛拂笙捂起了眼睛,实在不忍直视他被雷成焦炭的模样。
雷声渐收,淅淅沥沥的下雨如约而至。
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咋呼了这么久,这雨还不如眼泪大,细得有些牛毛。
洛拂笙从五指缝里慢慢看了过去。
楚令站在雨中,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在他旁边不远处,一棵被劈倒的树。
他离那树不过两臂距离。
“鬼王......”洛拂笙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楚令睁开眼,转头对她颓然一笑,目光起起落落,突然自嘲般笑道,“没接到。”
洛拂笙,“......哦,没事,下次继续努力。”
“谢谢啊。”
这孩子真是可怜,居然有这么一毛病。
洛拂笙心里轻叹。
一转头,洛拂笙该担心的人就是自己了。
朦胧的细雨后面,一身干爽的仙尊正微眯着眼睛向她发出不善的信号。
玄遥长身玉立,面若凝霜。
洛拂笙一时愣住,看着从他面前滴落的雨滴,都绕开了他,竟没有一滴滴到他的身上。
其实,她还挺希望看到他......湿身的样子。
这一愣,她完全忘记自己要先过去解释,看起来倒有点像做贼心虚。
与玄遥一同来的玄殊指着楚令大喊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斜了眼洛拂笙。这下子,苟合的罪名她算是坐实了。
细雨中,洛拂笙眨着眼看着玄遥,玄遥抿唇微瞪着她。
好一副,不太和谐的画面。
正当她想着如何解释这件事时,楚令从自己的衣怀里掏出了玄殊的令牌。
他挑衅似地举起,挑着眉嘻嘻笑道,“当然是拿着玄殊仙尊的令牌进来的。”
“我的令牌......”这下子玄殊傻眼了。
他的令牌不见了,本以为是丢了,谁知道竟是让楚令偷了去。
玄殊顿时爆怒,拔剑就朝楚令而去。
这一剑剑风强劲,将雨细如牛毛的雨滴劈成数滴,洋洋洒洒间密雨喧哗。
楚令还是不还手,一面躲一面嘴欠道,“我就是想玄殊仙尊了,想过来看看你。”
“你闭嘴,臭流氓。”
“我怎么流氓了?我与玄殊仙尊情同意合,肝胆相照......”
“啊啊啊,你闭嘴,闭嘴。”
洛拂笙都能看见玄殊头顶上冒出了一缕青烟。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玄殊这辈子最大的克星可能就是楚令了。
他没个正经,偏偏玄殊很正经。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想到这些,洛拂笙居然没忍住,捂着唇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身后,玄遥斜睨着她。
出门也不知道打把伞,雨虽不大,但却密,她全身上下已经被打湿了。
衣服湿了,容易紧贴肌肤,仿佛一件紧身衣,将她玲珑有身型勾勒出来。乌发还贴在脖颈上,大片黑色玷污了瓷白的肌肤。
而当事人却完全无所谓,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笑够了?”
“没有。”
玄遥......
“你没有话要说。”
洛拂笙回头。
玄遥正紧盯着她的眼睛,淡若山岚般的眼眸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眼底的流光比这雨水还要透彻。
她有点心虚,“有。”
“说来听听。”他有点教育孩子的味道,有耐心的循循善诱。
“就是......”
“嗯?”
洛拂笙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解释的。
说了反而越描越黑。
清者自清。
她后退一步反问道,“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玄遥......
嘴角抽了一下。
好吧,他似乎对自己挺没信心。
其实这不怪他。
要怪都怪从前洛拂笙疑心疑鬼,总怀疑他和月宛有什么,所以对他退避三舍,忽冷忽热。
那时候她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和松云很好,和又德很好,还有华梵和楚令。
她把每个人都当成朋友,唯独把他当成了敌人。
洛拂笙咬了咬唇,眼眸转向了别处。
蒙蒙细雨打在了松云叶上,强劲的树叶也微微颤抖。
眼前视线有些模糊。
她的声音却格外清楚,“一直都是你。”
抬起头,光明正大地望进他的眼里,“没有别人。”
玄遥愣住,眼中的惊喜与诧异交相呼应。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慢慢浮现出了笑意。
该死的表白。
这是什么破时候,什么破地方,一点都不浪漫。
最主要的是,表白不都是男子对女子开口吗?
她为什么要先开口。
看着有点小小感动的玄遥,洛拂笙挣扎了片刻,终于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他轻轻地笑了出来。
“什么?”她在期待。
“你说的对。”
洛拂笙......
你说的对......
她说的对?
她说的对什么?
这样就算了?
洛拂笙觑了他一眼,她绝不能想让他这么得意。
洛拂笙朝玄遥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比之密雨的不张扬,她的笑容十分张扬。
她双手挽上他的手臂,甜甜问道,“我记得迷仙引可以增强彼此的修为?”
玄遥垂下头,看着一脸狡黠的少女,轻轻‘嗯’了一声。
洛拂笙抬起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媚眼如波,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道,“所以,我......”
玄遥身体一僵,看着她调皮的手指,眼前浮现的皆是过往的画面。
有时候,尝过了这种滋味,便很难念怀。
但他不是引魂,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影响着他。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求而不得以至极端的少年,现在的他,掌管一门,需洁身自律。
他与洛拂笙,情已定,但礼未过。
玄遥握住她的手,他垂眸道,“不合规矩。”
洛拂笙抽出自己的手,笑着白他一眼,“想什么呢......”
玄遥抬起头,有些莫名。
洛拂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是想告诉你,让你小心点,免得我用迷仙引控制你。”
玄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在思考,又好像在传递某种情丝。半晌,他轻轻点头,“那也不错。”
洛拂笙......
她理解的是:你最好马上控制我。
玄遥伸手过来摸了下她的衣服,“湿了,去换一件。”
说完,不待她反应过来,二人便原地消失。
身后,楚令一剑没躲开,生生被玄殊刺了一剑。
他两眼一翻,直直地躺到了地上。
玄殊傻了,看了眼自己剑上的血,再看看地上的男人。
他抬腿踹了一脚,“你起来,别给我装。”
楚令一动不动。
玄殊头疼。
杀了楚令,鬼门大乱,六界危矣。
这些年,虽仙门与鬼魔二门为了灵矿石屡起争执,但却没有太多的杀戮。
仙门道和鬼门道同在三鼎墟,大家都是为了六界。
若楚令真有个什么事,鬼门闹事,玄遥不头大才怪。
玄殊抬头环顾四周,很想把楚令扔出去,但又怕他真的受伤被妖物吃掉。
思来想去,只好先把他关进了柴房,等他醒来再让他赶紧离开。
楚令从柴房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仙道令,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