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凹凸暗晦的石壁之间,衣衫胜雪,玄遥的眉眼分明,皮肤白皙与雪衣同色,黑眸漆黑有乌发一般无二。

    眼底仿佛淬了一层细微的碎冰,却被黑色掩盖,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还是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黑眸如星辰一敛,他便坐在了草席上。

    洛拂笙以为他同意了,从地上爬起来,一遛烟来到了玄遥面前,狐狸眼眯眯笑道,“凌歌姐姐,你终于不害羞了?”

    “本来就是,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玄遥沉默一刹,看着狐狸似的狡黠笑容,漫声道,“晚上烤全羊。”

    “好嘞,不过我不太会烤全羊。”洛拂笙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烤个鸡倒是勉强可以,这么大一头羊,她搬都搬不动。

    她好像真的有点苦恼,一只手托着腮,正在苦思冥想,半截皓洁的手腕被脑袋压得紧绷,细滑的肌肤白里透出几分粉红。

    玄遥用目光点了点外面,吩咐道,“去多拾些柴火回来,生好火来叫我。”

    “好嘞。”洛拂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地,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

    她欢天喜地往外蹦,玄遥轻喝,“回来。”

    她一只脚还没有迈出来,就在半空转了回来,搞笑地对玄遥一抱拳,佯装毕恭毕敬道,“凌歌姐姐还有何吩咐?”

    玄遥声音也温和下来,“太阳落山了再去,现在太热。”

    “好嘞。”洛拂笙又走回到自己的草席上,也学着玄遥的样子开始打坐。

    玄遥唇角微微勾起。

    太阳落山,薄幕带来了夜晚的清凉。

    洛拂笙出去拾柴火,为了拾够能配得上一只全羊的柴火,她越走越远,渐渐地竟走进了山林间。

    山上最忌晚上行走,容易迷路。

    洛拂笙拾够了柴火才发现,自己果然迷路了。

    周围树影冥迷,她越走天越黑,好像附近还有低低的兽嗷声。

    她抱着柴火,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树林幽绿,头顶的枝丫像伸出的手掌,仿佛随时会把她抓住。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在跟着自己。

    那声音好像踩着树叶,又好像是踩着空气。

    洛拂笙大气都不敢喘,双手紧紧抱着柴火,恨不能把自己融进里面。

    她低压着头拼命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心跳砰砰加快,到最后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她拔腿就跑。

    同时,身后一个人影从她头顶跃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世间有仙有妖有魔也有鬼,这些洛拂笙都知道,但眼前的女人不知是妖是鬼,全身青色的衣衫,云鬓像盘了一条蛇,足足四五圈叠在一起。

    洛拂笙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她,头皮一阵发麻。

    看这女妖周身的气泽,大约元婴中期,她一介练气期,怎么打得过?

    半夜拦路,不是劫财就是劫色。

    好在对方是女人,但她也没钱呀。

    女妖眉眼极为狭长,对着洛拂笙发出了串银铃般的诡异笑声。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洛拂笙想都没想,转身想跑。

    只是没跑两步,就被一条青色的丝带从身后圈住了腰,凌空连翻了几圈,竟又将她扔回到了原地。

    这下子洛拂笙被丝带缠住,根本动弹不了,整个人好像僵尸一般被缠得严丝合缝。

    女妖扭着细腰,一步步走近她。

    洛拂笙的瞳孔蓦然放大,一张精致的杏脸瞬间雪白,呼吸凝滞在喉咙中,她全身血液倒流。

    看着洛拂笙的脸,女妖满意地舔了下唇,声音邪魅娇嫩,“这么漂亮的女娃,一定十分鲜美,哈哈哈。”

    洛拂笙脑袋嗡嗡作响。

    兽吼声好像愈来愈近,仿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她面前。

    她知道,越是危险的时刻她越要保持冷静,她要想办法自救才行。

    她是失忆了,但不是不想活了。相反她想好好地活下去,她为自己谋划的那些未来,并不是随口一说。

    她热爱生活,更热爱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一定要勇敢。

    她抬腿踹向女妖的膝盖,谁知她一反抗,女妖的丝带竟然一点点在缩紧,勒得洛拂笙骨头咯咯断裂。

    她跑不了,双腿跪到了地上。

    女妖被算计,自然生气,“敢踹我,我现在就吃了你。”

    说完,洛拂笙只见一阵青烟从她眼前略过,女子不见,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蟒蛇从她的膝盖蜿蜒向上,爬上了她的身体。

    黄豆大的三角眼,吐着长长的红信子,咝咝声好像毛针,扎进她的肉里。

    洛拂笙全身毛孔贲张,瞳孔中的红信子逐渐逼近,身体被蟒蛇缠得骨头都快粉碎了。

    她被丝带捆住,根本动不了。她想站起来,但是蟒蛇压在她的身上,她连动都动不了。

    她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脑子里在飞快的思考。

    看来打是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智取。

    洛拂笙思维还算敏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是玄遥尊的道侣,你敢伤我,他不会放过你。”

    女妖愕然抬头。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洛拂笙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也惊恐地瞪大了眼。

    她说了什么?

    她是玄遵尊的...道侣?

    啊?

    天哪,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此刻,她直想跪在玄遥尊面前,忏悔地磕上几个头。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当务之际,保命要紧。

    不好意思了玄遥尊,借您的威名用一用。

    她自失忆后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更有威望的人。

    这几日,山上陆续来了许多仙门和魔门的人,都是来找玄遥尊和洛拂笙的。

    其实她听到最多的是就‘玄遥尊’这三个字。

    包括这个人长得面如冠玉,是六界少有的美男子,也是六界的依仗,修为已到大乘初期,离飞升只一步之遥。

    每个弟子说起玄遥尊时,脸上都带着自豪与崇拜,仿佛玄遥尊真的是天神下凡。

    她听得多了,第一反应自然就想起了他。

    巨大的蟒蛇在她面前立了起来,三角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一阵青烟,它又幻化成了女子的模样。

    她站在洛拂笙面前,半信半疑地拧眸看她,眼中的惧意和纠结交织,她声音发抖着问道,“你是玄遥尊的道侣?”

    洛拂笙连忙点头,觉得自己利用一下玄遥尊还是对的,“对呀,你不知道他几月前掉在这个山上了吗?”

    蟒蛇妖眯了眯眼,“你说谎,六界无人不知,玄遥尊和月宛仙子早就情意,他怎么可能会有别的道侣?”

    洛拂笙淡定反问,“他有没有别的道侣会告诉你吗?”

    女妖.......

    她脚下向前又挪了一步,眼珠子一动,畏慎地又问,“玄遥尊已经回到了元隐宗,你为何会在这里?”

    洛拂笙白她一眼,“他掉了东西,我来帮他找东西。”

    莫能两可的答案,最让人纠难,难以分辨。

    女妖明显不怎么相信,“那我问你,玄遥尊掌管着仙界的仙道令,你可知仙道令长的什么样子?”

    洛拂笙一哂。

    仙道令是什么东东?

    她这一晃神的功能,幽绿的眼中大快朵颐地笑了出来,女妖恨恨道,“就知道你胡说八道,竟敢拿玄遥尊开玩笑,我看你找死。”

    她的手掌成鹰爪状,朝着洛拂笙的头顶罩下。

    洛拂笙蜷身抱住了自己的头——

    预想的疼痛感没有到来,女蛇‘啊’地一声,撞到了树上。

    她从手掌中涩涩地抬起眼。

    玄遥白衫玉立,目光罩寒,森冷的气息都能把人冻成冰块。他发稍轻扬,树林的青幽都没有他的眉眼沉幽,他周身气泽比那大蟒蛇还要瘆人,仿若暗暗涌动的蛹。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看见玄遥一下子哭了出来。

    不知为何,他来了,她就安心了。

    大蟒蛇被钉在了树上,肩膀处一个血窟窿,舀舀流着深红的血。

    她正在拼命挣扎,捂着肩膀,面具狰狞地看向玄遥,“找死——”

    洛拂笙身上的丝带自己松开,在半空中一字伸直,又朝着玄遥闪去。

    “小心!”她双手撑地,急急大叫。

    玄遥并不惊慌,目光一斜,手掌伸出,五指拢成开放的花瓣状。

    丝带在半空中停下,仿佛笔直射来的一道月光。

    女妖一惊,马上驱动灵力想指挥自己的丝带,哪知玄遥伸出的手指轻轻一弹,那丝带反而向着蟒蛇妖而去。

    洛拂笙半伏在地上,重重吐了口气。

    女妖不可思议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怎么会?不可能的。”

    细风拂柳而过,玄遥从柳下慢慢走向蟒蛇妖,双眸好似黛云横苍,阴沉中带着碎冰的寒芒,“既已修炼成妖,为何不勤勉,居然走入邪途。”

    女妖自知遇上了对手,不敢再大放厥词,只好示弱,“仙子饶命,我并非有意吸人血,只是无奈......”

    洛拂笙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脚被咬了一口,她一瘸一拐地走到玄遥旁边,呸她道,“你不想吸,谁还能逼你不成?”

    玄遥转头,看见少女一身狼狈,连头发上都挂上了杂草,得意的神态尽是狐假虎威的架式。

    他俯身,三分危险七分不可思议地问她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洛拂笙眨了下眼。

    玄遥轻声提醒她,“你说自己是玄遥尊的道侣?”

    他的表情在洛拂笙看来有点嘲讽的味道,想来也是,她一个废柴失忆少女,怎么可能会和高高在上的玄遥尊扯上关系。

    她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这不是为了保命吗?我觉得那个玄遥尊的大名还挺好用的。”

    差点就成功了。

    玄遥抿唇未语,低眸看了眼她的脚,不由得面色一僵——

    黑夜中,她的血色相当浅淡,不似正常的血色。

    他阴冷的气息问向女妖,“你身上有毒?”

    女妖垂泪点头,“仙子可曾听说几月前元隐宗玄遥仙尊与魔尊洛拂笙打开了天地之心的结界?”

    洛拂笙身体一瞬,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有人提及此事?

    “是有此事,你的毒......”话说到一半,她猛提起了一口气,“那我,岂不是中毒了?”

    大脑嗡地一声炸开,她现在对中毒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尤其在不知道这女妖身上是什么毒时,她马上可以跟玄遥的毒联想在一起。

    她现在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毒发身亡的事,反而是想如果她和玄遥都中毒了,都丧失的理智。

    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

    洛拂笙头都大了。

    女妖点了点头,“天地之心打开之时,我正好在不远处,被戾毒之气侵袭......”

    玄遥目光一沉,若是如此,那洛拂笙岂不是也中了戾毒?

    他有道印护体,可是洛拂笙一个炼气期少女,怎么抵得过这毒气。

    七七四十九天,全身爆破,死状极惨。

    洛拂笙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你吸人血是为了解毒?”

    “不,我吸人血只是为了延缓毒性。”

    “什么意思?”

    女妖摇了摇头,痛苦道,“戾毒无解,只有死路一条,我只不过想做垂死挣扎,多活些时日罢了。”

    洛拂笙腿一软,险些跪倒。玄遥及时扶住她,目光淡定道,“不要听她胡说。”

    “我没有胡说,”女妖说道,“这几月魔门和鬼门都在寻找魔尊洛拂笙,可是却都没有找到,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洛拂笙被戾毒侵害而死,早就爆体,尸骨无存。”

    一阵风吹来,洛拂笙的手开始发抖。

    玄遥的目光暗下,落在一处空气中,微微晃神,仿佛自言自语,“洛拂笙修为已至大乘中期,岂是这么容易死的。”

    说完,他将目光调回到女妖的身上,露出了三分杀气,“倒是你,留不得。”

    不待女妖惊讶,半空中的丝带如利剑般直直刺进了她的喉中。

    噗呲!

    鲜血喷涌!

    妖气瞬间扩散,消失在空气中。

    洛拂笙瘫软在玄遥的怀里,像打了一场硬仗般气虚无力,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玄遥扶住她,手指微微掐紧,垂眸看她,“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洛拂笙心中像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脑子也不听使唤,迷迷乎乎时,她咕哝道,“其实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帅哥夫君,我不甘心。”

    玄遥轻哧了一声,“你刚不是说自己是玄遥尊的道侣吗?”

    “我倒是想......”话没说完,洛拂笙在玄遥怀里晕了过去。

    玄遥打横将她抱起,月光下,她白净的脸上浮动着叶影,像亲吻她的小兽。

    他双睫微垂,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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