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的叫声响起,宋云初虽早已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意识到宣德帝有可能在距离门口不远处,平云的叫声像是泄了气般,音量逐渐降了下去。
她朝门口看了看,怒目盯着站在床边的宋云初,道:“你大胆,还真想要伤害本宫的玉体吗?”
宋云初则是一脸无辜,说道:“公主既然身子不适,民女身为医者,自然是要帮公主诊治疾病的。更何况您的兄长是当今圣上,他下达的命令,民女可不敢不从。”
平云从床上下来,快速地穿上了鞋子,整理了一下衣裙,站直身板,刚想着用公主的身份给面前这两个人一个下马威,却瞥见了宋云初手中拿着的发簪,不可置信地指着道:“你你你,你就拿这个东西给本宫治病?出了事算谁的?”
糟糕,情况过于紧急,手上的“工具”竟也忘了放回原处。
看着宋云初手足无措地将发簪放到自己的梳妆台上,平云这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门便带上的针灸包,也压根没有锥心刺骨的疼痛。
一想到自己被骗了,便更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跨步冲上前去,道:“好啊你,区区一个平民百姓,胆敢戏耍我!”
见对方先戳破,宋云初反倒成了那个演戏的。面对平云的质问,她表现出很疑惑的模样,反问道:“怎么?公主是根本就没有疾病吗?那太好了,民女现在就去告诉皇上。”
说着,她准备转身假装去开门,果不其然,还没等转过身去,便被平云拽住。
只听身侧的平云一边用力拽着宋云初的袖子,一边还用另一只手示意旁边的哈丝娜,叫她不要去开门。
一看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宋云初不被察觉地扬起了嘴角,然后在转回身之前恢复,开没等她开口,便听见平云的语气有些央求道:“别别别,千万别告诉我皇兄,要不然他肯定会让我去和裴家的那个小子见面的。”
宋云初转头看向哈丝娜,只见对方也有些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在说:“哦吼,和我的情况有些相似啊!”
“可是就算是装病不起,但是病终究会好,这样下去见面是迟早的事。”哈丝娜走上前来,说道。
平云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她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弓着腰轻声朝宋云初二人问道,“两位姐姐,我装病的事情千万不能被我皇兄知道了,就当我求你们,宫里的太医我已经基本稳住了,所以不会暴露的。”
话虽这样说,但若是依着平云的意思向宣德帝禀报了,那便是欺君的罪。事情一旦暴露,平云会不会受到惩罚目前未知,宋云初乃至整个清云寨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搜查起来,哈丝娜的身份或许也会跟着暴露,哈丝娜好不容易逃到这里,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可不能就这样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宋云初心中已经把最坏的结果过了个遍,最后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且果断拒绝了平云。
不过她拒绝平云,也不单单是这一个原因。
*
梁翀和褚廷骑马到达药膳馆,馆内仅有玉离、石头和从云,打听清楚宋云初的去向后,便再次骑马赶往城中。
据玉离所说,宋云初和哈丝娜进城后所经路线并不多,平时经常呆着的墙边,与自家馆子较为相似的店铺,以及几日前刚去过的酒铺梁翀都仔细寻找过,却还是不见踪影。
这么大的两个人,总不能平白无故消失吧?
可就算是这样,梁翀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难不成,是被陈政跟踪了?
梁翀停下脚步,朝褚廷说道:“你赶快去打探打探,陈政今日的消息,如果有异及时报我。”
褚廷离开后,梁翀继续在城中找了许久,牵着马在路边到处询问,有人的回答模模糊糊,所指的方向也不甚清楚。
有人却压根认错了人,直接把梁翀给指到了相国府。
怕错失褚廷的消息,梁翀及时回到了与褚廷约定好的地方等候着,不久后,褚廷骑马赶到,本想着这回会得到消息,却得知陈政自上次后便紧闭寨门,附近暗中的兄弟们也没见着他离开过寨子。
天色不早了,不少摊位也开始收摊,宵夜铺子开始摆放了出来。
梁翀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如今便提得更高了。
“您别担心,夫人和哈丝娜一起,就算他们注意不到夫人,但哈丝娜的异域长相,总会被人关注到的。”褚廷此时心里也在惴惴不安,看城中街道上的情形,也不像是有过掠人的事情发生。
说着,二人找了一家馄饨店坐下,准备吃些宵夜再找。
店家刚才似乎是听着了他二人的对话,一边端着二人点的馄饨过来,一边说道:“二位可是在找一位绿衣娘子和一位西域娘子?”
梁翀接过馄饨,闻言问道:“店家见过她二人?”
店家点点头,道:“我这店里之前有过不少西域人来吃宵夜,所以对他们的长相也比较熟悉。”他想了想,道:“我记得今日是在城门口见着过这两位姑娘,那位绿衣姑娘还揭了皇榜。”
梁翀压根管不上宋云初为什么揭皇榜,此时此刻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迫切地询问着:“那她二人如今会在哪?”
店家“哎哟”了一声,道:“距离揭皇榜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那二位娘子现如今怕是已经随城门侍卫进宫去了。”
听了这话,梁翀扔下还没吃一口的馄饨,直接上马朝城门去。
他虽是个粗人,却也听闻过宫中的事迹,人人谨言慎行,不敢有一点行为上的懈怠,稍不留神便会被重重责罚,甚至丢了性命。
馄饨店家所说的揭榜时辰距离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久还没有解决?
难不成是得罪了皇帝或者是宫里的哪位权贵?被责罚了?还是,被......
梁翀不敢再去想,心中的急切传到手上,扬起马鞭让速度快些,只想着尽快赶到城门口。
只不过赶到了城门他能做些什么呢?恐怕还没到宫门口就被箭射成筛子了吧......
抵达城门口时,宫门即将下钥,城门上的钟声被一次次敲响,仿佛整个城楼都在颤抖。
“下钥了,云初还没出来。”
“怎么办?我要不要冲进去?”
“好,男子汉大丈夫,谁不冲谁孙子。”
“云初,我死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骑马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褚廷快马加鞭也没能赶上,眼看城门口的守城侍卫马上就要上前制止他,他若是再不停下,恐怕下一刻就是弓箭手准备了。
跟在身后的褚廷一脸茫然,心想到:“寨主这是怎么了?是他疯了还是马疯了?”
在梁翀逐渐靠近城门时,他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了。却在下一刻,沉重的城门再次被打开,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扇城门中间。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满心担忧的夫人嘛!
她的旁边还有一人,看走路姿势也知道那是哈丝娜。
梁翀勒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马的嘶鸣声响彻,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但他管不着,只管着赶紧下马朝城门那边跑去。
看着对面有人跑来,宋云初一眼便瞧出那是梁翀,没等她疑惑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梁翀便冲了过来,握住她的肩膀,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总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你这是咋了?”宋云初不由得发问。
梁翀检查完毕后,问道:“你没受什么责罚吧?你进宫干什么?”
宋云初无奈笑着,看着眼前急得焦头烂额的男人,心中瞬间感觉有些好笑,但是她忍住了。
挽着梁翀的胳膊,二人开始往回走。褚廷和哈丝娜一人牵着一匹马,跟在距离宋云初和梁翀后面百八十里远。
途中宋云初把进宫的事情向梁翀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放下心来。
“那最后怎么样了?那位平云公主不是求你保密吗?”
“保密?这可是欺君,我可不敢,最后还是冒着得罪平云公主的风险,向皇上说了实情。”宋云初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失笑,她还清楚地记着平云在被揭穿后看她的表情,若是她的眼神能刀人,恐怕现在宋云初已经被片成片了。
梁翀笑笑,有种料到宋云初想法的模样,感觉很是自豪。
“对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装病的?你该不会是在乍她吧?”
这个女人真腹黑,还有点邪恶。
“我没有乍她。其实看出她装病并不难,先撇开她院中和屋内那些迹象,不管是未完成的纸鸢还是墨迹未干字画,单单她的脸色以及靠近时身上的香粉味,猜也能猜出来是在做戏。”
宋云初说完后,停了停,接着说:“只是她这样下去已经好几天了,她虽认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时间一长便会多多少少影响到她的身体。我今日为她把脉,便察觉到她的脉象略微无力,是气血不足的脉象。”